最后还是好奇心压过了复仇的心。
作为一个自幼习武,且在箭术上一向颇有天赋的人。他也想试试自己究竟能不能一次就用这个奇怪的东西射中靶心。
陈鸣似乎毫不戒备自己学会这东西的使用方法之后伤害他,还很亲切的告诉他:“这个叫扳机,这个是瞄准镜。”
原理似乎非常简单,只需要用眼睛对准瞄准镜上的十字准心再扣动扳机便能击中。
这对于辽国使臣来讲,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了。
于是他也自信满满的将眼睛凑到瞄准镜前,确认那靶心完全刻在十字准星之上,但叩动板击之时。一股大力硬是将他的手腕强行抬高,不仅没有打中靶心,甚至没有打到靶子上。
子弹打在了距离,靶子约五十米左右的树上。
辽国使臣抖着被震的发麻的手臂,看向陈鸣。
陈鸣刚刚的动作,他也瞥了一眼,分明行云流水,完全不像自己这样。
他甚至怀疑陈鸣在这个东西上动了什么手脚,所以才会有这么强劲的内力。
他们的一举一动都在高台上的观察下。
正所谓“站得高看得远”,于是高台上的人自然都看清了,那东西竟然发出去的东西竟然钉到了那么远的树上,大家又是一番啧啧称奇。
辽国使臣听着不远处传来人们的声音,这次大家的重点都不在他这个天才身上,而是在他身旁那个看起来一副毫不在意的人身上。
不应该是这样的,他从来都是话题的焦点。
可是为什么陈氏家族要一直跟他们耶律家族过不去呢?每次只要有他们陈氏家族在的地方,耶律家族就会被压过一头去,要是陈氏家族不复存在那就好了。
阴暗的念头慢慢席卷着,这么多年的委屈不甘仇恨覆盖上了辽国使臣的内心。
一瞬间他鬼迷心窍似的抬起手臂,将枪口对准了陈鸣。
小七最先发现了这一幕,刚想要动手,却见陈鸣冲着他的方向给了一个停止的手势,于是他便知道这大概也在陈鸣的预料之中。
小七为大宋皇室服务多年,见过许多杀伐果断老谋深算的人,也不是没有见过料事如神的人,却从来没见过陈鸣这样,好像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他的算计之中。
他分明不过也是个未及弱冠之年的少年,却这样深沉的可怕,让人不寒而栗。
能同这样的人相识并同行一路,小七不知道是自己的幸运还是自己的不幸。
但正所谓混江湖的多个朋友多条路,陈鸣虽然对外的时候总是很强势,也很有主意,但好在他对自己的朋友和队友却总是宽容且善良。
陈鸣看着面前这个青筋胀出的辽国使臣,摊开双手说:“你要想好,以我们俩目前的距离,如果你扣下扳机……”
他指了指自己心脏的位置,“朝这儿打,我绝对没有任何生还的可能,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也绝对救不回来。”
听了他的话,一向上战场见血封喉的小将军,竟然手开始微微发抖。
他自认不是个漠视生命的人,但也做不到这样轻视生命。
毕竟所有人的生命只有一条,而自己面前的这个人似乎对这条命好像也不是很在乎,一副“你想要便随时拿去”的姿态。
高台上的上位者一直默默的注视着下面的情形,即使到了这样紧要的关头,他依旧没有出声制止,摩柯在一旁看得心中替陈鸣捏了一把汗,他不明白这个时候陈鸣为什么还能这样镇定自如?
陈鸣见那人没有动,于是又往前走了一步,将自己的外袍解开,敞开心口的位置,指了指里面白色的中衣对他说:“你瞧,我没有穿任何的护甲,所以打死我很容易的。”
他的声音虽然很近,但听在辽国使臣的耳中,却有一种飘渺轻柔的带着蛊惑的意味。
这是自己父亲仇人的儿子。
只要自己亲手了结了他,那他将圆了父亲多年的夙愿,也将成为耶律家族的神话。
可他记得自己手中现在握着的是陈鸣亲手交给他的武器。
陈鸣见他还是不动。心中有些感叹,这世间到底还是有真性情的人在。
于是他又主动的向前走了一步,此时此刻,他的胸口便抵住了枪口。
辽国使臣不知怎的,竟感觉陈鸣胸腔内有力的心跳,正透过他手中冰冷的武器传到自己的手上。
扣板机吧,给这段仇恨画上句号。
陈鸣看着他,眼中的清澈,令人沉静且安详。
辽国使臣就这样望着陈鸣的眼睛,感觉其中既空洞又深邃,像极了陈鸣这个人,神秘,且令人不能自拔。
他最终没有扣下板机,而是把那把名为枪的武器递给了陈鸣。
“我们的仇恨我记着,也不会消糜。但会在我们这一辈了结,我会努力磨砺自身,将来有一天在战场上遇见,我会亲手杀了你。”
他看着陈鸣一字一句道。
接着他转身离场,背影看起来虽有些落寞,但脊背挺直,全然没有败象。
陈鸣心中感叹:这是个真汉子。
同时也知道,父辈之间的血海深仇,无论如何都需要他来背负了。
仔细想想也挺糟心的。
于是作为这场比赛的胜利者,陈鸣似乎也不是很高兴。
今天这场比赛太过震撼,但凡是见过的,必定会久久不忘。
比赛结束之后,护国寺的住持走到大理国君面前耳语了几句,国君神色微变,小声同住持商讨了一阵,最后国君身边的掌事大监朗声宣布:“原定于明日举办的第三场比试,推迟至十日之后。”
一众观赛的王公贵族都有些不解,但那是国君身边的掌事大监,他说的话便是圣上的旨意,是不容置喙的。
陈鸣也不知道比赛为什么无故推迟,其实他更想说的是:按照三局两胜的赛制,他已经赢得了和大理本就应该签订的通商条约,完全没有必要进行第三场比试。
而大理在此时此刻公开宣布十日之后进行第三场比试,既给了陈鸣准备的时间,又给了陈鸣不得不参战的理由。
这举动十分矛盾。且很不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