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
一道清脆的声音在宫殿里响起,那明黄色的身影看似松了一口气,转身一脸慈祥,对赶过来的小女孩说道:“柔嘉来了,到父皇身边坐。”
小女孩丝毫没有顾忌,直接坐到龙椅上来,反正这位置是她从小到大就坐惯的,而父皇也纵着她。
男人看着面前出落的越发标致伶俐的少女,再一想到大辽国,那粗鄙且年老的国君,就浑身都犯恶心。
他早就知道生在皇室的女子终有一日会成为政治牺牲品,但他以为柔嘉是不同的,也希望她能在这场权力斗争之中独善其身,不卷入其中,只不过他没有想到终究还是逃不过这一劫。
今日辽国使臣所提的事情,摆明了意不在于和亲而是另外两条要求。
但无论是割地还是增加岁币,对于目前的大宋来讲,都将是一笔难以支撑的开支。
他虽还没有同大臣们商议,却也知道他们的想法无外乎是公主和亲,毕竟在他们的眼里,即使是再尊贵的公主殿下也不过是皇家尚未出阁的女子,怎比得上三关边塞要地,又或者是每年增加的额外的岁币来得直观可靠呢?
那明黄色的身影许久没有说话,只是目光沉沉地盯着眼前的柔嘉,饶是柔嘉再迟钝单纯,也觉察出其中不对劲。
于是她满脸疑惑看向面前面色不善的男人说道:“父皇,可是有什么事情惹您烦忧?”
男人叹了一口气不,知道该不该说,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最后他只是说:“无妨,朕只是突然想你了,也想考教一下你的功课。”
一提到功课,柔嘉原本好看的小脸儿便皱了起来,她吐了吐舌头,有些不好意思道:“是不是先生又跟您告状了?我最近那几篇课文背得是不太好,也没有理解其中的要义,但是我最近骑术和剑术练得很不错,要不我们去赛马?我看着您心情不太好,需要找点乐子的。”
看着眼前的小姑娘还会因为生活中一些琐碎且无关紧要的小事牵动情绪。再一想到这是自己多年以来放在心尖尖上的掌上明珠,那人便越发舍不得,只觉得和亲也不是一条好路子,毕竟那糟老头子比起美人更爱江山财宝,若真是走了和亲这条路子,柔嘉的下半辈子也算是毁了。
那明黄色身影没有法子,只得伸手刮了刮柔嘉的鼻尖,说道:“你且去玩,父皇还有些奏折要批,记得玩累了也该多温习温习功课,多去陪陪你母亲。”
柔嘉几乎很少被训诫,不仅因为她是嫡公主,也得益于她对父皇的命令言听计从。
作为君主,没有哪个统治者喜欢别人反驳他的言论,而柔嘉正是抓住了这一点,她对父皇的所有要求都全盘接受,言听计从,于是很快便离开了大殿,依旧对自己的未来毫无所知。
柔嘉走后,那明黄色的身影看着眼前桌案上堆得小山似的书卷,实在不愿意翻开那些烦心事,索性问道:“边境战事的简报还没来吗?”
身旁伺候的太监闻言,低眉躬身道:“回禀陛下,上一封战报说的还是我军惨遭西夏毒手,将士中毒,目前无解。”
男人听得心烦意乱,挥挥手示意他下去。
那太监伺候许久,自然也是会察言观色的,于是恭敬地递上了一杯降肝火的菊花茶,接着无声地消失在大殿中。
柔嘉自己骑了会儿马,觉得没什么意思,于是准备听从父皇的话去探望母后,只是特意挑了晌午太阳最毒的时候,一来可彰显孝心,二来母亲素来喜欢在天气最热的时辰午睡,讲求养生之道,想必即使是自己求见,没有什么要事也是见不到的。这样既全了父皇的要求,也免得见到母后一顿唠叨。
柔嘉还以为自己的小算盘打得很不错,正沾沾自喜,却听见母后的贴身婢女请自己进去一叙。
她还很奇怪,问身旁的婢女:“姑姑,母后今天没有午休吗?”
大宫女是跟在皇后身边的老人了,说是看着柔嘉公主长大也不为过,她看着依旧懵懂无知的少女心,中也泛起几分怜惜,柔声说道:“公主殿下,娘娘这会儿醒着,正等您进去一叙。”柔嘉有些疑惑的点了点头,接着揭开帷幔,向内室点走去。
皇后原本栖息在榻上,见柔嘉进来也起身拍了拍榻侧,示意柔嘉上来,柔嘉于是一屁股坐在了床榻上,寄希望于自己的乖巧顺从能让母亲少些唠叨。
她也知道女孩子要有女孩子的样子,可是宫里这些女人最后都活成了一个样子,看起来恐怖又可怜。
柔嘉不想成为他们那样的人,她想做自己。
亏得柔嘉是一国公主,也有资本可以做自己,但留给她的时间显然是不多了。
皇后今天一反常态的没有说教,只是满眼温柔伤情地看着柔嘉公主,语气中有着不舍和欣慰:“我的女儿长大了,出落得越发标致了,任谁看了都会心生欢喜的。”
她说着摸上了柔嘉鬓角的碎发,柔嘉被摸得脸上发痒,咯咯的笑了起来,被她亲切的笑声所感染,皇后也勉强扯出了一抹微笑,语气满怀伤感的继续问道:“为娘有意在朝中替你择一门好亲事,你可愿意?”柔嘉一听又是老生常谈的事情,于是立马嘟起嘴巴,装出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她贴在皇后身边撒娇道:“母后我要不嫁人,孩儿想一直陪在您和父皇的身边。”
以往她说完这些话,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父皇和母后都会很欣慰地宠着她,顺着他说:“好好好,我们的柔嘉谁都不嫁,就留在父皇母后身边当一辈子公主。”
但很显然,或许父皇和母后要失言了,见柔嘉态度依旧,便也按下继续问的心思,只是说:“你想不想去辽国玩玩?”
柔嘉之前去了一次大理,几乎要把那里的商铺逛空了,带回来不少新奇玩意儿,只不过在她眼中的好玩有趣的东西,在君主和国母眼中只是不值钱的小孩玩意儿,值钱的是那东西背后所蕴含着的价值,那是孩子的一份心意,于是便也收在国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