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两位正在对话的当事人和赵显明之外,其他所有人都感觉到了尴尬!
因为这个戏剧性的剧情变化,完全出乎了大家的意料之外。他们本以为有其夫必有其妻,再加上那两个家丁的招供,似乎这位赵夫人也不是好人的定论,已经成为了大家的共识。
然而天意造化弄人。
谁能想到一件原本板上钉钉子的事情,居然也能峰回路转出现这么大的反折……
“春儿,取张一千两的银票给我。”
“是,夫人。”
一个文文静静,一看就做事沉稳的丫鬟从人群中走出来,伸手入怀取出几张银票,然后从中选了一张走到赵夫人面前,用双手恭恭敬敬的呈递到了她的手上。
然后赵夫人拿着这张银票,走到了绸缎庄老板夫妇俩面前,面色凝重的开口说道:“虽然是下面的奴才背着我暗中行事,但这也是我和我家老爷治家不严之错,赵月娥向两位赔礼道歉。”
话音一落,她格外郑重其事的躬身行了个大礼。
老板夫妇急忙一起上前搀扶:“夫人,我们这么多人刚才都听得清清楚楚,您也是被下人蒙在鼓里一无所知,而且您不但每次都给足了我们银两,还每次都额外打赏了我们,所以这件事您不必自责。”
赵夫人缓缓摇头:“身为家中女主这件事我难辞其咎,这一千两银子是我赔偿给你们的,还望两位千万收下。”
这张银票的数额,比十几次买的绸缎全部加在一起的总值还多。
几番相互推让之后,终究老板夫妇俩不得不收下了这笔赔偿。然后赵夫人回神走到哪个老婆子面前,脸罩寒霜的开口说道:“亏我平时对你信任有加委以重任,你竟然为了一己之欲暗中行卑鄙无耻之事,败坏家主的清白名节声誉。”
那老婆子只是泪流满面,连连在地下磕头不止。赵夫人又大声吩咐道:“来人,将平婆婆绑缚送官,以我个人的名义告她背主弃义贪污府银。”
从头到尾她这一番操作下来,正气凛然公正无旁,强大的气场居然震慑住了所有的人!
就连一直冷眼旁观的陈鸣,都在心里暗暗赞叹不已:这位夫人虽是一介女流之辈,但也也颇具巾帼不让须眉的威仪气势,看来我真得改一改先入为主断人好坏的毛病了。
本以为这位城主夫人和赵显明既然是夫妻,那就必定是蛇鼠一窝坑瀣一气的一对天作之合,谁知被人家一个女人狠狠的打了脸……
为了表示自己的“歉意”,陈鸣再次主动的站了出来:“赵夫人,这三人都不必送官,本钦差恰好也在此地,这件事我替赵城主代劳便是。”
赵夫人又是屈身行礼:“那就麻烦大人了,多谢。”
有珠玉在前陈鸣自然也不甘其后,他要把这件事当众处置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于是他一本正经的问了那个老婆子:“本钦差问你,你刚才说是迫于无奈才贪污了家主的银子,说说看你是怎么一个迫于无奈?我先警告你:若有半点虚假之词,本钦差便将你罪上加罪从重处罚!”
“大人,老婆子的儿子儿媳早亡,他们唯一的孩子便由我一手抚养。我平时白天在府中当差,便只能留那孩子一个人在家中,不想半年前她在街上被惊马撞成重伤,需要大笔银子救治,老婆子不能让我儿子儿媳唯一的骨血就此夭折,所以就昧着良心贪污了夫人的银子。”
一个男人的声音,突然在围观的百姓人群中响起。
“钦差大人,我可以为平婆婆作证:她所言句句属实。”
一个中年男子越众而出,一身干干静静的青布长衫一尘不染,看上去颇有温文尔雅的书卷之气。
陈鸣打量他过后随口问了句:“你是何人?”
“回大人的话,小人是宽州城里一家医馆的主人,这位平婆婆的小孙女受伤之后,便一直在我的医馆里医治,孩子的伤势极重,每个月至少需要二百两银子买药,虽然我已经全免了看病施救的费用,但平婆婆只是守备使府中的奴才,她确实难以承受这么大一笔开销。”
林涵儿突然起身走了过来:“那孩子人在何处?”
“在我医馆中静养。”
陈鸣已经明白了林涵儿的心思,于是立刻再次开口说道:“口说无凭我要看到实情,赵猛,带人跟随这位大夫回医馆,把那个孩子小心带至此处。”
“我的医馆离这里很近,片刻即到,这位将军请随我同往。”
过不到一盏茶的工夫,那个孩子就被用一乘抬椅送了过来,陈鸣等人一起上前观看:只见这个孩子只有十岁左右,眉目清秀俨然已经有了小美人的皮相。
只是她满是稚气的脸上颜色惨白,身上还包裹着厚厚的、被药水渲染成了深黄色的纱布,散发着一股浓浓的药草味道。
至此,已经足以证实平婆婆所言属实。
林涵儿转过脸对那对绸缎庄店主夫妇说道:“可否借你家房间一用?我要给这孩子诊断疗伤。”
“当然可以!”
于是林涵儿和林水月一起,带着这个孩子进了绸缎庄。
平婆婆很想跟着去,奈何自己现在已经是戴罪之身,只能满脸担忧的继续跪在那里。
赵夫人却缓和了语气叹息道:“唉,你家中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为何不对我明说?你没有足够的银子,孩子的看病费用我替你出便是,何苦要做这等为人所不齿的事情?”
平婆婆一脸的懊悔:“老身虽然平日里颇受夫人器重,但终究只是个奴才,怎么敢大着胆子和夫人借钱?再说借了钱之后我又还不起……”
“罢了,你虽为恶但这件事也算情有可原,我不再追究你便是你起来吧。”
然后她又转过脸对那个大夫说道:“这孩子的看病费用我一力承担,你报个数目出来我现在便给付于你。”
那大夫却摇头拒绝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我既已许诺免去他所有看病费用,便不会言而无信违背承诺,大不了我把孩子买药的银子也免了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