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后陈鸣他们终于走进了这间正房。
和想象中的阴森诡异截然相反,这间点着很多油灯的宽敞房间里很亮堂,只不过因为门窗都用黑色的布帘做了遮挡,所以站在外面就完全看不到里面的情形。
屋子很宽敞,但却到处堆满了太多不知何用、大大小小、奇形怪状的杂物,让穿越而来的陈鸣瞬间的感觉是:我们来到了一间科学实验室!
果然这老者说话了:“各位不要觉得诡异,这间屋子里的所有东西,都是用来发现尸体身上线索的宝贝家什,是老夫现在赖以为生修妖用到的工具。”
陈鸣点头:“看来您现在是专精仵作这个行当的高手。”
“算不算得上是高手老夫自己也不知道,只不过是想把饭碗端的牢靠些罢了,呵呵。”
没想到这个老人,居然还有说话俏皮幽默的一面,这可是出乎了陈鸣他们几个人的意料之外。
秦朔抱拳拱手:“请教这位老丈……”
“老夫刚才已经说过,我叫应苟。”
“那个……应苟前辈,您之前是边军中的骁骑将军又位列侯爵之尊,怎么会沦落到当了仵作的地步?”
“很简单,因为我祖父和我父亲都是当仵作的。”
秦朔登时尴尬,敢情这种行业还有世袭的?这可是闻所未闻的新奇事。陈鸣却在心中暗想,幸好我没问这个问题,不然现在尴尬的这个人,就不是秦朔而是我了。
“你们不要误会,老夫既有妻室也有儿女,我的家就在离这里不远处的一条巷子里,这里只不过是我当差的地点而已。”
这无疑又是个意外,陈鸣他们本以为此老是个孤寡之人。
但更奇的是;他明知在座的陈鸣是钦差大臣,却好像根本没把他当回事!不过陈鸣也从在意这个,因为他和任何人相处都是本着身份平等的立场,那怕是和街边的贩夫走卒说话行事也是一样。
第一杯茶大家饮过之后,应苟直接了当的开始问:“那么请教你这位钦差大人,到此找老夫所为何事?”
陈鸣觉得和他说话最好什么都别隐瞒。
“在下实言相告,我们是受了白起将军所托,奉当今天子旨意,专程来临安府暗中彻查白将军的案子。”
应苟有很好难看的笑了笑:“原来你们是来救那小子的,呵呵。”
心念电转的陈鸣立刻附和:“我们不来救他,他一家老小岂不是全要变成冤魂,那样的话和世间哪还有天理公道。”
“不错,你能说出这样的话来,白起没有交错朋友。”
“看来您和那小子也有交情。”
“不止是交情,实不相瞒,那小子既是老夫曾经的部下,还是老夫正式收下的徒弟,所以他会不会做出这起案子,老夫心里知道的一清二楚。奈何他的上官在临安府官场交游广阔,人脉极广,老夫虽有心救他全家人的性命,却苦于独力难支有心无力。”
陈鸣神色凝重的点了点头。
其实到了此时,他心中早就笃定白起是被设局陷害的,只不过他要把翻案的证据尽可能多的搜集出来,毕竟翻案要靠真凭实据说话。
“所以你们是来找翻案证据的?”
白起的这位师傅门清啊!不用说他都猜到了陈鸣他们登门拜访的目的用意。
“正是。”
“老夫可以告诉你们个一锤定音的证据,那七个被杀的人,身上的伤口老夫全都仔细出查验过数遍,置他们于死地的那些刀口,没有一处是白起他们所为。”
陈鸣仙师点了点头,然后却又说道:“可否解说明白些?”
应苟又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
之后才不急不忙的开始剖析个中道理:“你们想必都知道,咱们官军平时所用的兵器,都是兵部兵器司统一打造而成,所有的佩刀全都是用的同一种模具,那么在人身上造成的伤口也大致一样。”
“但这七具尸体身上致命的伤口,全都不是咱们官军所用的武器导致的,仅此一条,便足以推翻这起案子。”
陈鸣立刻笑了,这可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巨大收获。
做事比陈鸣还细心稳重的韦昭,认真追问了一句:“老爷子,还有别人知道这件事吗?”
“绝对没有,连我的家人都不知此事。”
就跟之前的卢松一样,这位应苟应老爷子说的每一句话,陈鸣他们全都深信不疑。好像有的人天生就具备这种特质,就好比也有人被看到第一眼后,就知道肯定不是个好人。
陈鸣马上追随了韦昭对应苟的称呼:“那么应老爷子,之后我们需要您当堂作证的话,您可愿意为白起挺身而出?”
应苟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百战之将,何惧之有。”
……
离开这座到处黑色的大院时,外面已是夜幕四合万籁俱寂。
街上偶尔还有零星的行人经过,几家正在关门的店铺里,还有射出来的光亮撒在斑驳陆离的碎石路面上,形成一个个奇形怪状的图案。
陈鸣他们这一行人走在回军营的路上,走的不疾不徐就像在自己的花园里漫步一样。
赵猛突然开口问:“你们说那座院子停放着的尸体,夜里真的会到处跑来跑去?”
韦昭莞尔一笑:“当然,咱们不也经常在夜里到处跑来跑去吗,鬼和咱们一样,咱们闲不住它们更加的闲不住。”
陈鸣和秦朔虽然没回头,但两个人都悄无声息的笑了笑。
“那咱们先说好,等以后咱们也都做了鬼之后,大家依然聚在一起不要分开,我可不想做一只孤孤单单的鬼。”
这下所有人都笑出了声。
然后陈鸣转过脸看着赵猛开了口:“你离做鬼还有几十年的时间,现在考虑这些有点早,还是先把人做完再说也不迟。”
前面隐约有一阵纷乱的马蹄声隐约传来。
秦朔凝神仔细听了听:“十几匹马,应该是巡夜的官兵。”
陈鸣一挥手:“咱们先藏起来,不要和他们有接触。”
他们四个人,连同身后跟着的侍卫立刻四下散开,消失在了街道两边黑暗的小巷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