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大宋当二代 第982章 鸟之将亡其鸣也哀

不愧是中军大帐，这营帐宽敞得很不说，居然还有后进的帐篷与之相连。帐篷里两张桌子拼在一起，居然半点也不显得窄小拥挤。

陈鸣依旧在客气。

“我这军营你比不得江大人的知府宅院，外面无景致里面无摆设，只能是将就吃饭，还望各位不要介意才好。”

“小王爷言重了，下官能有幸来到您的中军大帐里享受酒宴，已经是常人无法企及的荣耀之事，下官和家人开心还来不及呢。”

这几句客套话说完，江德福又把自己的妻子儿女引荐给了陈鸣。

双方再次见礼，气氛很是融洽。

旁观的耿同知见陈鸣言语亲切神色和善，没有半点的戾气显露于外，便知今晚这顿酒席绝不会是鸿门宴，于是他就在心里暗暗揣测：这位身居高位的钦差王爷，对江知府如此礼贤下士、折节下交究竟为的哪般？

……

辽国都城皇宫里高高的瞭望台上，大辽皇帝耶律璟默默的站在墙垛旁一动不动。

草原上的深秋很冷。

站在深秋夜风中的他已经穿上了厚厚的锦服，他肩上披着的狼皮大氅，不时在冷风吹过时翻动几下，露出里面正红色的里子，在巨大灯笼的照耀下很像是一条正在择人而噬的血红色舌头！

夜幕已经降临，以前这个时候的都城里正是最热闹的时候。

站在他现在这个位置望出去，满城的灯火比漫天的星辰都璀璨明亮！游牧民族向来不缺牛羊牲畜，所以全城至少有一半以上的人家晚上的主食是烤肉。同样站在这个瞭望台上，风不大或者没有风的时候，甚至可以闻到淡淡的烤肉香气！

可现如今他还是站在这个位置上俯瞰全城，视线所及之处却是黑漆漆一片。

看不到一星半点灯火，也闻不到那时浓时淡的肉香，他坐镇的这座大辽皇城，已经变成了一座名符其实的死城！

近侍上前提醒他：“陛下，晚上天气寒凉，您已经在冷风中站了好久，该下楼回宫去用晚膳了。”

晚膳这个词，也是从大宋那里移花接木过来的。

只不过此膳非彼膳。

只要大宋皇帝愿意，他的御膳可以整出百千道菜品。可大辽皇帝的晚膳其实和他的臣民们相差无几，大部分时候也是烤肉，无非就是烤肉的品种花样，要比普通百姓家里丰富得多，仅此而已。

东施效颦的结果，就是不伦不类贻笑大方。

深深叹了口气之后，耶律璟头也不回的低声说道：“我还不饿，你们只管自行下去用晚饭，我还想一个人在这待一会。”

迁都的事情已经正式提上了日程，最多半个月之后，他和他的文武百官一定会离开这里，去哪里落脚大臣们还没有商议妥当，而他也不想过问。

他是大辽皇帝，所以他本可以坚持不走。

但那样做的后果，极有可能到最后这座死城里，只剩下他这个皇帝一个人。

负责皇宫安全的侍卫大将军，脚步匆匆来到楼上四处张望了一下后，径直来到了他的身后：“启奏陛下，刚才皇宫禁军抓到了几个想攀墙逃走的宫中杂役，请皇上降旨将他们即刻处死以儆效尤。”

片刻的沉默后，耶律璟又是头也不回的摆了摆手：“让他们从皇宫正门走，任何人不得阻拦他们，违令者斩。”

即便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但他依旧是大辽皇帝。他的任何命令，在这座皇宫里还是会得到切实执行。

又是一阵脚步声传来，这次是他的正宫皇后找他找到了这里。

“陛下，这大晚上黑灯瞎火的，您站在这干嘛？”

这是个很美丽的契丹女子，但贵为大辽皇后的她没有半点汉人皇后、嫔妃们的那种温婉端庄，有的只是契丹女人代代血脉相传的另一种英姿飒爽。

“我在看我的江山社稷。”

这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比吹拂而来的冷风令人感到更冰冷！皇后转过脸看了看楼下，除了无边的黑暗之外一无所有。

但她明白皇上真正表达的意思是什么。

所以她也幽幽叹了口气之后，语气温柔的劝说道：“只要人在，一切都可以重新开始从头再来，就算最后什么都没了，大不了咱们归于平凡做回普通的百姓，咱们有手有脚一样可以把日子过起来。”

她这番话说的情真意切，于是耶律璟终于转过身面对了她。

“你是个好女人，我现在才知道娶了你是我多大的幸运和福气，谢谢你。”

皇后却心里一沉！

汉人有两句老话叫做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鸟之将亡其鸣也哀，难道他已经有了那种心思？这下她开始担心了。

“陛下，我们的两个孩子还小，不管我们之后会遭遇什么，你都要尽到父皇的责任吧他们好好培养长大，成为咱们契丹铁骨铮铮的男子汉。”

她很会说话，用两个年幼的孩子来提醒这位父亲，不能意气用事做傻事……

耶律璟笑了笑：“走，我们回去跟孩子们一起用晚膳，他们一定早就饿了，你应该也早就饿了。”

皇城里已经十室九空杳无人迹，但皇宫里的锦衣玉食暂时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才走进皇后的寝宫，一阵浓郁的肉香就扑面而来，矮桌上架着一个烧着暗火的火盆，小半只羊正烤的冒油“滋滋”作响。

一个小男孩和一个小女孩，正依偎在一起并肩坐在桌子前，眼巴巴的看着眼前的美食咽口水，四只亮晶晶的眼睛目不转睛的盯在羊肉上一动不动。

皇后大声叫他们：“你们的父皇回来了，咱们马上用晚膳，都快去把手洗干净。”

女孩子立刻迫不及待的回答：“我们都洗过三次手了。”

耶律璟突然很豪爽的说道：“不用那么麻烦，咱们是马背上起家的民族，先祖们都是天当被地当床，走到哪一家人往地下一坐那就是家，饿了就吃渴了就喝没那么多讲究，来，自己用刀子切肉吃，别烫到手就成。”

皇后转过脸，用难以置信的眼神看着眼前这位大辽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