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卿言是老江湖,眼睛里容不下沙子,吴六哥也精明得很,对眼前的情况心知肚明。
屋里的人都像是明白了什么,尤其是冷锋捕头,他看出了赵清川似乎在保护着苏公子,心中自有盘算。
他来时被钱康训斥了一顿,心里正憋着火,对这所谓的搜捕也提不起兴趣,既然如此,顺水推舟帮赵清川一把也无妨。
于是,冷锋与池卿言简短交谈后,便领着人离开,只是留了个心眼,安排副手小山子守在门外,以防万一。
待冷锋一行人离去,屋内恢复了平静,却也多了几分尴尬。
“苏兄。”赵清川打破了沉默,微笑着提议,“听说你有一块祖传的美玉,不妨拿出来给大家开开眼界如何?”
话音刚落,室内的紧张气氛似乎缓和了许多,连吴中渝也跟着笑了起来,用手捂住大鼻子,发出轻笑声。
随后,只听“当啷”一声响,苏公子从袖中掏出一块核桃大小的圆玉,轻轻一掷,落在了赵清川面前的桌上。
“给你了!”他虽板着脸,但眼中没有半点愠色,反而显得有些孩子气,让人忍不住想逗逗他。
“公子真大方!”赵清川赞道,目光落到桌上的美玉上,那确实是一件珍品,玉上有五彩斑斓的沁色,色泽纯正淡雅,深嵌其中,显然是件稀世之宝。
在古代,这样的古玉,非汉唐之前的不可得,赵清川见状,不由得惊叹,翻过玉佩背面,只见四个精致的汉隶小字:“海棠如醉”。
“这名字真妙,为这玉添了不少风采。”
赵清川说着,将玉佩轻轻推回给苏公子,“苏小尹公子,此玉与您的名字相配,若能作为定情信物赠予佳人,更是完美,您真的愿意送给我吗?”
“还给我!”苏公子略显急躁地说道,但嘴角却藏着不易察觉的笑意。
这姑娘手速惊人,“唰“的一声,玉佩便消失无踪,赵清川连她是左手还是右手都没看清!
一旁的池卿言看得直笑,虽然他对玉器一窍不通,但也明白,能让官府兴师动众搜寻的宝物,价值肯定不菲。
赵清川心里却很清楚,这东西显然是赃物,他怎敢随意接受?不过眼前的这位“苏公子”,言行举止倒显得天真烂漫,似乎不是一个心机深沉之人,今天的聚会,还真是有趣得很!
冷锋捕头带着人马刚离开,赵清川便对苏小尹说:“苏公子,家里是否还有什么急事需要处理?”
“如果不急的话,留下来再喝几杯如何?”这话明摆着是要送客了,苏小尹一听,脸上的表情变化万千,显然是被气到了,起身就要走。
然而,当她走到门口,赵清川刚松一口气时,苏小尹又突然转过身来:“几位似乎是县城的朋友吧?不知道能否告知尊姓大名?”
“今日之事,多亏几位相助。”众人依次报上名号:“我是吴六。”“我是焦雷。”“我是赵清川。”
江湖中人最看重的就是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赵清川见两人毫不隐瞒,自己也不好藏着掖着,干脆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苏小尹离去后,三人重新落座,然而,赵清川刚想举杯,却发现扇子不见了,不禁苦笑:“真是个小气鬼!”
“小赵先生遇到什么事了吗?”池卿言好奇地问。
“我的扇子被偷了!”赵清川又气又笑地说,“哪有这样报恩的?”
听到这话,池卿言和吴中渝又是一阵大笑,赵清川的扇子虽不值钱,但显然是因为刚才言语不当,惹恼了那位女飞贼,才被她顺手牵走了,估计此刻正被她当作出气筒……
谈完正事后,三人准备回家,离开二分明月楼时,对面千康家门前的情景映入眼帘,那些被揍得鼻青脸肿的汉子们,还在地上呻吟着。
这些人被鞭子抽得满脸伤痕,有的还在尖叫,有的已痛得昏了过去,大门口站着一个满面油汗的胖子,穿着华丽如同一个红包袋,他脸上的横肉都在颤抖。
“给我狠狠地抽!”他用短粗的腿使劲跺地,嚣张地吼道:“竟然敢密谋要举报我?县城城里有谁敢接我的状子?”
“今天不打几个到死,你们永远学不会教训……”
“苏小尹说得对!”赵清川暗中记住了这个名字,钱康,“如果我要偷,就该偷他的脑袋!”
……
回到家后,赵清川脱下那套‘强抢民女’的装扮,换上了素白的棉衣,拿起一本《四书集注》坐在院子里。
刚翻了两页,突然听到‘啪’的一声,什么东西轻轻敲在了他的后脑勺上,随后掉落在地上,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个半青半红的圆润大枣。
赵清川捡起枣子,在袖子上擦了擦,咔嚓咬了一口,清脆可口,他一边看书,一边用手指指向对面的石凳:“既然来了,就到阴凉处坐坐,免得晒黑了,以后得改名叫苏小煤了。”
“不然我真撕了它!”话音未落,一个灵动的身影从墙上跳下,轻盈落地,正是苏小尹,她今天又换了一身鹅黄色的男装。
苏小尹‘刷’地打开手中的折扇,扇面上写着七个字:“心不贪荣……身不辱!”她看起来并不生气,赵清川笑道:“撕就撕吧,扇子既然到了你手上,自然随你处置。”
“不过你是想先撕碎我的心呢?还是先伤我的身?”他指着扇子上的“身心”二字,笑着问。
“还你这破扇子!”苏小尹听出了赵清川话中的含义,气鼓鼓地将扇子扔向他,赵清川眼明手快,稳稳接住。
“停,停,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别过来啊!”赵清川见状,连忙摆手,姑娘的脸色都气得变了。
……
赵清川意识到自己不是她的对手,赶在她发作前拦下了她,他知道,苏小尹这姑娘,遇到事情总是先动手再说。
“好歹我也帮过你,叫我一声恩人总不过分吧?”赵清川挥了挥手中的扇子,试图缓和气氛。
“恩人?哼,要不是你,我早就逃之夭夭了!”苏小尹嘴硬,但心里明白,刚才若非赵清川相救,自己确实难逃一劫,于是她放下了攻击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