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张金陵拔步床虽无繁复装饰,但做工精细,置于屋内西墙边,宛如一间小屋。因天气炎热,外层的锦帐已被拉开,仅留内层纱帘,既通风又遮蔽视线。
赵清川撩起纱帐步入其中,不由心生感慨,古代贵族的生活真是奢华至极。床内距离他约一步半之处才是真正的卧榻,而在这小隔间内,摆放着两张精致的檀木椅与一张小桌。
桌上陈设有南宋风格的紫口铁足茶具、色泽温润的和田玉香插,以及盛满葡萄和石榴的水晶盘。一旁还放置着一把带有白色流苏的小巧团扇。
“呀!”小丫头忍不住轻呼一声,还未等她开口阻止,赵清川竟已掀开床幔,在郡主的卧榻上坐了下来!
“太过分了!郡主何等尊贵,怎能随便让人坐下!”小丫头心中如此想道。
“你叫什么名字?”赵清川开口问道,冷锋闻言一愣,没想到他竟先问起了小丫头的名字。
“我叫芸儿……您能先下来吗?”小丫头显得有些为难,紧握的小拳头上微微用力,一双灵动的眼睛不停转动,脸颊也因紧张而泛红。
赵清川一听“芸儿”这名字,便觉得楠玉琪郡主定非等闲之辈。
当他往床上一坐,小丫鬟芸儿脸色大变,赵清川心中暗笑。他索性掀开被子,开始在床边摸索。
“哎呀,你怎么乱翻东西啊?那可是郡主的私人物品!”芸儿见状,吓得脸色煞白。
“为何不可翻?”赵清川一边饶有兴致地搜寻,一边嬉皮笑脸地说:“若郡主藏着些不欲人知的小玩意儿,肯定就在这被子底下。”
“我也好奇,郡主的兴趣爱好嘛……”
冷锋听罢,无奈地闭上眼睛。赵清川虽有能力,长得也不差,可惜以前游手好闲,没个正形。没想到在这关键时候,他还惦记这些琐事!冷锋脸上的表情,就像是喝了一剂苦药。
实际上,冷锋并不知道,此时屏风后还有一位更头疼的人——贤王。看着赵清川随意翻动女儿的东西,还出言轻佻,贤王气得火冒三丈。
“你再找找!你再找找!”贤王在心里默念,如果赵清川再出言不逊,他就冲出去好好教训他一顿。
“你这么紧张干嘛?”赵清川对芸儿一笑。一番搜寻后,床下空无一物,赵清川有些失落。
他站起身,环顾四周,问:“郡主的房间在二楼,夜里有人走动,楼梯声应该会被值夜的人听见……昨晚是谁值夜?”
“是我。”芸儿赶紧回答。
古代大家族中,主人休息时,外面会有人值夜,以便夜里添茶送水或是点亮灯火。
赵清川继续问:“那你昨晚听到楼梯声响了吗?”
“没有!”芸儿想了想,坚定地摇头。
“看到了吧?”赵清川指着床铺对冷锋说:“高手或许能悄无声息地从窗入室,但背着一个人从二楼跳下,可就没那么简单了。”
“那你到底想说什么?”冷锋仍是一头雾水,不明白这事与郡主的床有何干系。
“首先,我们要确定郡主是不是主动与某人离开的。”赵清川语气平和地说。
“如果我们能找到一些书信或诗句,证明她与某个年轻男子有关联,那么郡主可能就在那个人那里。我刚才就是在寻找这样的证据。”
“唉,真是急死人了!”
冷锋叹了口气,脸上带着焦急,对赵清川说:“赵少爷,你能不能认真点?你要找书信就说清楚,别开这种玩笑。”
门外偷听的贤王听到赵清川的解释后,慢慢放松了紧握的拳头。
显然,他暂时打消了冲进去揍赵清川的念头。
“把那些笔墨全部拿过来。”赵清川一边吩咐丫鬟芸儿,一边环视房间。
房间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花架,上面种满了十几盆兰花,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香气。
赵清川走到窗边才发现,这些花虽然摆放随意,但在阳光照射下,每盆花都能均匀地接受光照。
墙上挂着一幅对联:“超鸿濛而远迹,侣山水以忘年……真是个有品味的人!”赵清川低声念道。
接过芸儿从书柜中取出的一叠宣纸——郡主的书法作品数量不少。
遗憾的是,他并没有从中发现任何类似“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的表达对情人思念的诗句。
“看来不是私奔……这就有些棘手了!”赵清川皱眉思索,随后转身问芸儿:“昨晚你睡得好吗?”
“还算可以……”
“中途有没有醒来?”
“醒了一次,大约是四更时分,担心郡主要喝水,所以去检查了炉火。”
“去上厕所了吗?”
“啊?”芸儿闻言一愣,接着抬起头看了看赵清川,又低下头小声回答:“用过厕桶……”
冷锋暗暗咬牙,贤王的拳头又开始紧握……就在此刻。
“你如果起来看过炭火,那就证明你不是在做梦,而是真的在半夜醒过。”赵清川说着,瞥了冷锋一眼。
刚才,当赵清川询问芸儿是否“方便”过时,这位一向正直的冷锋大叔显然对他投以了不满的目光。
“中了迷香的人不会轻易醒来。由于四更天之后天就会亮,所以罪犯必须在此之前行动。这意味着,芸儿你并未受到迷香的影响……哎!”
赵清川说到这里,不由得叹了口气,因为他发现自己也陷入了困惑之中。
小丫鬟芸儿没有被迷香影响,因为她需要随时响应郡主的召唤,因此她并没有深睡。她说整晚没有人上楼,这话应该是可信的。
然而,这就让人费解了!那个飞贼究竟有多厉害,竟能在半夜将郡主带走?
一时之间,小楼内鸦雀无声。赵清川身旁的冷锋,内心却如波涛汹涌,反复琢磨着赵清川调查案件的每一个细节。
显然,赵清川正在逐一排除不可能的情况,但现在看来,似乎所有可能都被否定了,只剩下一件难以置信的事实:郡主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真是令人难以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