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元颂今哑着嗓子开口,这几个字仿佛是被打碎了牙一个一个嚼出来的,疼得他不停发抖。
“你怎么在这儿?”卞生烟皱起了眉。
元颂今靠着墙,牙关打颤,语气微弱,说话都不利索。
他就着蹲在地上仰着头的姿势说:“我......我想跟你解释......真相,我不是故意、要......要瞒着你的。”
实际上,他更怕卞生烟想不开,出什么事。
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在元家,在那么多京城有头有脸的人面前,被当众更换联姻对象,换个人都受不了,更何况是一向傲气体面的卞生烟。
而且,最最主要的是,他处心积虑这么久以来的部署,只用了一个晚上,就让他在卞生烟面前的伪装被全部揭开,毫无信任可言。
这才是最让他绝望的。
相处一年的枕边人所有的背景资料都是假的,还冒充联姻对象跟她联系,拖延时间,糊弄她,将她当成猴子一样耍。
按照卞生烟的脾性,这会儿他早就被剁成八块了。
来解释?
卞生烟冷笑,她这会儿根本什么解释都不想听,事实真相就摆在那儿,元颂今欺骗自己是真的吧?冒充元宗明跟自己联系也是真的吧?
那就可以合理怀疑,他之前说的那些东西,全都是假的。
包括初遇时的几次邂逅经历,倾诉自己被室友排挤,甚至,就连那纯情可怜的模样,都有可能是装出来的人设。
一旦想到这个,卞生烟就一口气堵在胸口,想咽咽不下去,想吐也吐不出来,就像一颗石子卡在喉咙里,时时刻刻折磨她的心神。
“我说过,我不想再见到你们家任何一个人。”
她绕过元颂今就要出门,然而,门口的家伙却忽然扑了过来,一把跪在了地上,弯腰拽住她的裤脚,苦苦哀求道:“姐姐,对不起......我真的,我真的不是要故意瞒着你的,你听我说好不好?我全都告诉你......我、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这一点
我可以对天发誓!我从没有想过要害你…….……”
元颂今脸色冻得青紫发白,说话都打颤,手指已经僵硬到没法自如伸展,只能嘴里不停念叨着:“我真的......我只是想跟你在一起………………”
卞生烟一脚将他踹开,头也不回地就朝电梯走。
忽然,“咕咚??”一声,身后传来了重物倒地的声音。
她脚步顿了顿,回头一看,就望见元颂今顺着墙壁脸朝下倒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昏倒了。
又在耍苦肉计,全都是把戏,真当她是软柿子,什么都会信?
卞生烟眼眸冷了冷,没再理会,直接头也不回地下楼。
等买完早餐跟手机回来,已经是半个小时后了。
卞生烟提着东西从电梯里出来,,蓦地发现元颂今还在公寓门口躺着,姿势跟她离开的时候一模一样,完全没有变过。
地上,他裸露出来的手腕和手掌开始泛着灰紫色,血液逐渐停止流动。
卞生烟长眉一拧,试探着走过来,用脚踹了踹地上的人。
没反应。
她于是蹲下来,一边推搡元颂今,一边去试探他的脖颈脉搏:“元颂今?”
“元颂今?你以为装死就能解决问题?”
话音刚落,她摸到了一手的冰凉。
元颂今浑身都僵了,皮肤透着不正常的灰白,手脚冰凉得宛如南极海下的冰川。
这是严重的失温现象。
意识到不好,卞生烟脸色一变,赶紧打开门,将地上几乎冻僵了的元颂今抱起来就往屋子里跑。
进了卧室,她急忙将空调温度调到最高,又扯下元颂今身上已经皱巴巴的脏衣服,迅速把他塞进被子里裹住。
没怎么用过的热水袋也被她翻出来,灌满热水,分别放置在床上人的脖子两侧、腋窝、腹股沟等部位。
等给元颂今灌下一碗热的红糖水后,卞生烟趴在床上,不停地给他按摩揉搓身体,好让他快点暖和起来。
“元颂今!听到我说话了吗?”
“元颂今?”
青年的脸色逐渐回温,唇色也红润了起来,但脉搏依旧很弱,没有要醒来的迹象。
卞生烟急的更加大力地呼喊他的名字:“元颂今??!”
“元颂今!让你做的饭呢?!”
一声厉喝让元颂今心脏绷紧。
醉醺醺的元建国走进家门,看都不看,猛地一棍子扔过去,顿时,跑出门来迎接他的元颂今就被砸得摔进柴火堆里,额头血流如注。
但他一声没吭,而是自顾自爬起来,沉默着,走到厨房边开始踮起脚尖往锅里添水。
元建国看不顺眼,于是又踹了他一脚,这下羸弱的元颂今连人带水瓢都滚到地上,额头冒血的伤口染了一层沙尘。
他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不敢说话,也不敢乱动。
元建国“呸”了他一口唾沫:“MD,都是你这个晦气意儿,害的老子没了婆娘,回家了连口热乎饭都吃不上,一天天养你做什么吃的?!”
元颂今低着头,眼里满是麻木和冷淡,搭在膝盖上的手指不住发抖。
比在学校里老师打的还疼。
但他已经习惯了。
自从三年前母亲逃走后,父亲的脾气就暴怒无常,整日在村口与那些人一起酗酒,喝醉了就回来打他撒气。
西溪县地区的孩子普遍都是七岁入学,上完一年幼儿园就开始直接升一年级。
元颂今在镇上上了一年学,前两天被喝醉了的元建国打了一顿,躺在柴堆里爬不起来,学校就没再去了。
校长跟村支书找过来了解情况,元建国连他们都喷了一顿:“没钱!就是没钱,不上了!读那个破书有什么用?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收的那些乱七八糟的钱都拿去干什么了。想让老子拿钱给你们糟蹋,门都没有!不上了!都滚!”
于是,元颂今刚上完幼儿园就辍学了。
等父亲晃晃悠悠地走到屋子里呼呼大睡,元颂今便赶紧爬起来,继续添水点火煮面条。
饭好了,他端着碗去找元建国,把他从床上拉起来。
“爸......”他小声地说:“起来,吃饭了......”
刚眯上没一会儿就被扰了清梦的元建国怒从中来,躺在床上眼睛都没睁开,一巴掌就扇到了元颂今脸上。
元颂今“扑通”一声摔了出去,盛满了面条的碗也摔了出去,噼里啪啦碎掉的声响令元建国清醒了些。
见到本就没剩多少个的碗碎了,他顺势坐起来,抄起腰间的皮带就开始抽元颂今。
“日你大爷的,让你做饭不好好做,睡觉还要吵老子,碗也拿不稳,天天摔,这都第几个了?老子全部家当都用来买那个婆娘了,结果却被你放跑了,这点小事你都做不好,除了会花钱还能干什么!败家玩意儿!”
元颂今被打得缩在地上惨叫,后背被皮带抽出一条条血痕,瞬间皮开肉绽,疼得他登时就昏死了过去。
等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投射进来,照在元颂今脸上,暖洋洋的阳光让他眼皮动了动。
元建国昨晚打完他就直接倒在了床上睡着了,皮带还捏在手里,裤腰松垮垮的,要掉不掉地挂在身上,整个屋子弥漫着酒臭味。
又累又饿的元颂今从地上爬起来,稍微一动,背上的伤就疼的他冷气倒抽。
但他还是撑着站了起来,开始清扫地上的狼藉。
三年来,这样的日子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打扫完,元颂今走到用水瓢舀了些水,手捧着开始清洗自己头上的血迹。
被棍子砸中的地方高高肿起,一道细小的裂口隐藏在头发中间。
他洗了半手的血水。
快中午的时候,元颂今又开始架起锅煮南瓜。
忽然,他听到了卧房传来的酒瓶被摔碎的声音。
他不由得一抖,装作没听到的样子翻炒锅里的南瓜。
元建国大着嗓门骂骂咧咧道:“人呢?元颂今你死哪里去了!”
听到父亲叫他,元颂今吓得锅铲差点脱手。
他赶紧擦了擦手,快步跑进了卧房。
…………………爸,怎么了?”元颂今缩着脖子走进来,面前忽然扔来一个空酒瓶。
“啪!”瓶子碎成渣渣,满地碎片。
元颂今不由自主地停住了脚,呼吸都屏住了,眼瞳发颤,吓到失语。
“我的酒呢?”床边摆满了空酒瓶。
元建国正歪着身子,一个个拨拉去找酒。
“酒......没有了。”元颂今小声说道。
昨天就没了,但他不敢说。
“没了你不知道去买?!”元建国站起来,沉着脸将他摁在门上,狠狠扇了几个大嘴巴子。
元颂今被打得眼冒金星,脖子被掐住没法呼吸,他脸憋得通红,仿佛快要死掉了。
这感觉实在绝望。
小孩儿闭上了眼,心想,快死吧快死吧,死了兴许就解?了。
他渐渐感觉不到自己的身体了,像是灵魂在离体。
听村里的老人说,人死了就会变成鬼魂?在空中,感觉不到痛苦,不会累,不会饿,更不会难过。
他终于要变成鬼了。
元颂今有些庆幸地想。
没想到,过了一会儿,元建国打累了,松开了他。
元颂今摔在地上,思绪渐渐回笼,他大口大口地咳嗽,喉咙里满是血腥味。
他感到脖子很痛,像是骨头被捏碎了。
元建国从抽屉里找出来几块钱扔到他脸上,“去买酒!快点!”
元颂今缓了一会儿,没敢耽搁,赶紧捡起硬币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就往小卖部跑。
等他抱着酒回来的时候,老远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烧焦味。
锅里的南瓜……………
!!!
元颂今猛地想起来这事,他走的时候火还烧得很旺。
他离开这么久,元建国肯定不会进厨房翻炒一下的。
果不其然,等他迈进家门,正好就看到父亲沉着脸站在灶台前,锅里已是浓烟四起,他炒的菜黑黢一片,完全成焦炭了。
元建国朝他看过来,双眸泛着可怖的血红,犹如吃人的妖怪,元颂今心里“咯噔”一下,扭头就准备跑。
然而男人远比他步子迈的大,没跑出多远,元建国就抓住他的头发,将他狠狠踢在墙上。
刚买来的酒就这么碎了一地,元颂今手臂被碎片划开,血不停地流。
但他这会儿根本没法去在意自己哪里流血,因为元建国踹过的地方就跟被开枪打了似的,疼得人五脏六腑仿佛都被绞碎了一般。
小孩儿趴在一片啤酒和玻璃碎片堆里,身下的白色泡沫液体渐渐混进了一丝血迹。
内心的绝望远比身体上的疼痛更为让人恐惧。
元建国走进屋子,开始找东西摔打。
他砸烂了窗户,踹翻了洗脸架,又从床底下拽出来元颂今的课本,一页一页撕成碎片。
“都看不起老子是吧?我让你们说,让你们说!一天到晚笑话个什么劲儿?花了大几千,到头来生个小的,屁用没有!TM的都死了算了!”
元颂今痛苦地踹了两口气,一点一点从玻璃渣子里爬起来。
见到自己好不容易藏起来的课本成了父亲发泄的对象,元颂今最后一丝理智也完全崩溃。
亲爹教训儿子有什么不对的?
没什么不对。
所以哪怕他被打到昏厥,浑身是血的跪在地上求饶,亦或是被吊在树上抽,都不会有人管。
路过的同村的人只会远远看一眼,然后笑着,互相聊着天离开。
“瞧见元家那小子没?又被他爸打了。”
“一家子都没什么出息,儿子把娘放跑了,爹穷的叮当响,不得好好教训他。”
“元颂今那小子,也就抗揍厉害点,哪天被打死了就好玩了。”
“你们可得提防着他点,没准他突然过来把你们老妈也放跑了就有意思了哈哈哈哈。”
“去你M的,他要真敢那么干,我非得弄死他不可。”
元颂今浑浑噩噩地睁开眼皮,目光注视着卧房里打砸摔扔的元建国。
身上每一块皮肤都好痛。
看着那个无处发泄自己怒火的男人,元颂今眸色越发冷漠。
此刻,他无法运转自己的大脑去思考。
他无时无刻不处在这样惊惧的环境里,整日活的还不如狗,人生一片灰暗。
以前,他能靠着母亲曾经讲的故事安慰自己,长大就好了,长大了,就可以离开这里,读书、毕业,工作,看外面的车水马龙,坐能栽一百多人的大飞机,见识见识有16个轮子的大货车和会说话的电视机。
但现在,在千疮百孔的绝望面前,他已经快要记不清母亲的声音了。
思想上的麻痹几乎要将元颂今吞没。
母亲走了三年,他被活活当做发泄口折磨了三年,好不容易在学校找到了一点追求,希望靠着读书改变命运的念头却又被生生扼杀在半路。
元建国成天喝酒喝的意识不清,他被打得也快要意识不清了。
这种日子还要过多久,他不知道。若是一旦想到以后都是这样的生活,元颂今就感到一阵窒息。
他的人生简直糟糕透了。
不如从今天开始,结束一切。
他鬼使神差转身,从厨房拿了把菜刀出来,一步步靠近蹲坐在卧房椅子上的父亲。
他看过村里人杀猪,一群人都差点摁不住的大家伙,只要一刀捅进脖子里放血,没几秒就挣扎不动了。
只要一刀,就可以结束一切。
他放缓了脚步,连呼吸都刻意止住。
元建国一点也没发现身后的动静,他摔完东西,坐在椅子上喘气。
接连几顿都没吃饭,他饿的眼冒金星,肚子里火气窜长,见什么都不顺眼。
元颂今一言不发地走到他身后,举起了刀。
他手有点抖,但渴望解脱的念头比什么都强烈。
正要砍下去的时候,忽然有人大声嚷嚷道??
“建国!建国!元建国!你在家吧?”
元颂今瞳孔一缩,眼疾手快地收起了菜刀别在了身后。
元建国听到声音回头的时候,就看到元颂今站在他身面,满脸的死气沉沉。
“瞪什么瞪!艹你娘的,人来了还不赶紧出去看看!”
元颂今被吼得眼睫一颤,愈加捏紧了手里的刀。
但现在已经错失了最好的机会,他只能后退着出了门,还没等找机会把菜刀扔了,村支书带着几个人,红光满面地从前门穿了进来。
“建国啊!我有好消息要跟你说!”
元颂今拿着菜刀站在前厅,黑白分明的眼睛满是死寂,加上湿漉漉的衣服上全是啤酒跟玻璃割出来的血,倒是把村支书给吓得不轻。
“哎呦喂,颂今,你这搞什么呢?”
村支书皱着眉嗔了一句,但一想到有更重要的事,他就略过了这小子,笑呵呵地领着身后的几个人往屋子里走。
“建国,你快来,看看我带了谁来!”
后面这几个全都是元颂今没见过的外乡人,五个穿着黑色制服还打着领带的男人长得很高,面容冷酷,中间是一个十几岁出头的女孩儿,最后面一男一女精英模样的人,拿着文件夹恭恭敬敬地跟在那女孩儿身后。
他们的衣着打扮一看就不是这穷乡僻壤出来的。
尤其是中间那个十几岁出头的女孩儿,气质冷沉,出落得极为出挑。
她手腕有块宝石腕表,身上套了一件黑金衬衫,脚底穿着元颂今从未见过的高奢英伦长靴。
经过元颂今面前的时候,那副狭长冷厉的眼眸透出来一股不属于她这个年纪的睥睨与从容。
卞生烟淡淡扫了这孩子一眼,像是被他身上的狼藉给惊了惊,元今注意到她表情微微一怔。
随后,像是没看到似的,女孩儿恢复了那副生人勿进的冷冽气势,跟着村支书走进了屋子。
元建国在听到声音后,才晃晃悠悠地从卧房里出来。
“谁啊?”他很是不客气。
尤其是在看到那几个衣着不凡的人后,他更是生气了,直接张嘴骂道:“又来劝我送那个崽子去上学?我告诉你们,别想从我手里抢走一分钱,说了不上就是不上!”
村支书很是不客气地叫道:“你给我闭嘴!知道这来的谁吗?是你们家的大恩人!”
元建国就还没彻底醒,听到这话,脑袋晕乎乎的,“什么TM的恩人?”
村支书气得只想给他一拳,但贵人面前,他不敢造次,于是赶紧换上一副笑脸,对着元建国介绍起一同来的人:“这位可是京城来的卞小姐,人家是搞慈善教育的,这次来,是想资助你们家元颂今上学的事。”
元建国听不懂这些,只知道村支书指的那个女孩儿是从首都大城市来的。
那可是华邦最为繁华富庶的地方。
他不禁看了过去,光棍多年的老男人一见到容貌青涩出尘的少女,顿时跟饿狼一般,眼冒精光。
被冒犯到的卞生烟冷冰冰地看着他,眼中酝酿着杀意。
下一秒,那五个人高马大的保镖就挡在了她面前,隔绝了元建国猥琐的视线。
这威严的气势短暂震慑住了男人。
随同跟来的一男一女开始给元建国介绍起资助的事。
“您儿子在学校表现十分不错,成绩也让老师们赞不绝口,不继续上学,未免太过可惜了。”
元建国一听,果然还是来劝他送元颂今去上学的。
他顿时暴跳如雷:“MD,要说几遍,没钱没钱!你家上学不要钱?嘴一张老好人就给你们当了,谁来管我们死活??“
“你儿子未来上学的所有费用,我们老板都包了。”男人淡淡道。
元建国一愣,显然不相信还有这种好事。
卞生烟走了出来,神色冷淡:“他上学,不需要你掏一分钱,你只要将他送到学校,后面的事,我自然会处理好。”
村支书赶紧一拍大腿附和道:“建国啊!你是不知道,这位卞老板直接包了我们整个村的孩子未来上学的钱!你还不赶紧谢谢人家!”
元建国眨眨眼,“真的?”
像是生怕元建国再说些什么愚蠢发言,村支书急切地解释道道:“那还能有假?人家可是京城来的,手下有个资助基金会,特意来找我们的!这笔钱,专门用来给孩子们上学的!这就叫资助,不用咱们掏一分钱!咱们村的大恩人啊!”
听到这,元建国终于有了些反应。
他动了动眼珠子,脸上浮现出天降喜事的迷离来。
卞生烟实在是忍受不了他这屋子的怪味道了,将剩下需要交涉的事交给手底下人后,她不由得捏住鼻子走了出来。
院子里,元颂今还拿着菜刀站在原地,呆呆地听着他们刚刚说的话。
他们......要负责自己上学的钱?
元颂今以为自己听错了,茫然地站在原地。
他不相信有这么好的事。
卞生烟咳嗽完,嗓子好受了点。
这时,她余光瞥见了乌漆嘛黑的厨房和院子里碎成一地的啤酒瓶。
整个房子都是一副摇摇欲坠的危房样,既不遮风也不避雨,很难相信,这种地方能住人。
环境实在太糟糕了。
随后,那双冷厉的眼眸移向了不远处浑身是血的小孩儿。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营养不良的缘故,这小男孩儿瘦的可怜,从面相上看,不过就三四岁的感觉。
如果不是提早看过他的资料,卞生烟真不敢相信他已经六岁了。
元颂今完全没料到今天家里会来人,他还沉浸在他们说要资助自己上学的事中,整个人都是懵懵的。
忽然,他发现那个女孩儿朝着自己走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