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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局并没有亏待王招娣。
同样是被拘押,但她的生活一直是女警在负责,一日三餐有肉有菜,即便是问询,对她的态度也要比其他人好得多。
只不过,不知道是不是从小养成的习性,王招娣待人的态度尤为恶劣。
警察问话,她根本不配合,而且还一直嚷嚷说他们欺负人,扬言要把他们都弄死。
警察以为她是有精神疾病,但经过检查,她除了有些营养不良以外,没有什么心理疾病。
简单来说,她只是从小在那个环境待久了,长期被父亲和哥哥打压责骂,心性朝着较为扭曲的方向成长,所以表现出没素质、脾性差以及较强的攻击性。
不像王经义,王招娣没上过学,他们村里的女孩子都没去过学校。
所以对于她的审讯,警察们只能根据口供现场记录。
有关高鸣晨的事,王招娣一点也不清楚,只说自己有记忆起,她就在自己家了。王传伟让她喊她妈妈,但王招娣并不认为那就是自己的母亲,平日里就像喊村里的发小名字一样,“妈妈”于她而言,是个没有任何意义的称谓而已。
警察在调查中发现,王招娣对于高鸣晨有着强烈的憎恶。
据她自己透露,是因为小时候高鸣晨经常逃跑,而她又是主要负责看顾高鸣晨的人,所以她一跑,王招娣就要狠狠挨打,时间一长,她对高鸣晨就起了恨意。
在高鸣晨再被抓回来时,王招娣就报复性的不给她饭吃。在高鸣晨被虐待的过程中,她也有参与暴力行为。
虽然王传伟跟高鸣晨没有进行过婚姻登记,但切切实实生活了这么多年,从某种意义上来讲,高鸣晨是他们家庭生活的一员。
鉴于她已经年满16周岁,王招娣很有可能会以虐待罪被起诉。
从进来开始,王招娣的眼睛就一直死死盯着卞生烟搭在元颂今肩上的那只手。
“把手从他身上拿开。”王招娣恶狠狠道。
因为她不稳定性太强,所以警察不得不给她铐在了桌上。
卞生烟没理她,自顾自将元颂今的轮椅推到桌前,然后自己坐在了他旁边的椅子上,淡淡地看着王招娣。
“你对别人的占有欲未免太强了些。”
王招娣面露凶光,指着元颂今一字一句道:“他是我捡到的,就是我的!我给他喂饭,帮他洗衣服,只要他乖乖的不随便跑,哪怕他眼睛看不见是个瞎子,我也会给他照顾的好好的。”
卞生烟细长的眉蹙了蹙,有种深深的无力感。
这姑娘看着不大,但思想却令人胆寒。
元颂今从进来开始,脸色就一直是冷的。卞生烟事先提醒过他暂时不要出声,毕竟关于王传伟囚禁高鸣晨一事,还有些细节需要确定。
而王招娣,就是他们的突破口。
卞生烟歪了歪头,直视她的眼睛:“照你这么说,只要捡到了,就是你的了?”
王招娣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对:“难道不是吗?”
卞生烟翻了翻手中关于她的资料,挑眉问道:“谁告诉你的?”
王招娣脱口而出:“我爸,我大伯,二伯,他们都是这么说的,不然怎么娶媳妇儿?”
他们整个邱潭村,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的老婆,都是自己凭本事捡来的。
元颂今忽然开口道:“你真的以为,你那几位婶婶,都是被他们捡到的吗?”
他忽然出声,卞生烟愣了一下。
王招娣噘着嘴,一副完全听不懂他说的什么意思。
她没上过学,也没接触过外界,自然不知道有一种犯罪方式叫拐卖。
“除了高鸣晨以外,你的其他婶婶,大娘,都是被买来的。”元颂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知道妇女是怎么被买卖的吗?”
他伸出手来,指了指王招娣,“就是抓像你这样大的女孩儿,然后装进拉猪的黑车里,倒手几次,送到千里之外的山村,卖给你们村那种几十年都娶不上媳妇的老光棍生孩子。”
元颂今脸上挂着阴森寒气:“敢跑,就往死里打。生不出孩子,也打,生下来的是女孩儿,就随手弄死?掉。”
就像那座桥下他踩碎的人骨,腐烂了一半的尸体,堆起来的一个又一个消逝的生命。
他回想着小时候见到的情景,眸色越发深沉。
“我知道,你在这里面真的什么都不清楚,可你不能用你浅薄的认知去误导、迷惑、乃至强迫别人,去接受你口中的“事实”。
元颂今盯着她,说出来让人脊背发凉:“你以为你看到的,听到的,就是全部。实际上,那只不过是那群人为了掩盖自己的罪证所挂起来的遮羞布。你也被自己的父亲和哥哥压迫,又凭什么觉得村子里的人会让你这一类人知道真相呢?”
就像他当年放走了扶雯后,被全村人排挤嗤笑,当做异类时刻提防着一样,没人能做到跟他感同身受,自然就会格外警惕对自己有威胁的东西。
王招娣泛黄的小脸死气沉沉地瞪着他。
恨他这么好看的脸却对她冷漠,恨他说的那些话让她心烦,恨他对自己没有任何感激之情。
“你根本不是瞎子,你看得见,你骗我!”王招娣肌肉紧绷,脸上涌出强烈的愤怒。
“当时我受了伤,眼睛的确看不见。”元颂今缓缓抬眼,向她展示了自己自如转动的眼瞳:“但即便我永远都看不见,你也没资格随意囚禁我。”
王招娣双手紧攥成拳,拽的手铐吱吱作响,她转而看向卞生烟,伸出手来指着她,咬牙切齿地痛斥道:“都是你!要是你没出现,这一切都不会发生!”
元颂今眼神瞬间黑了下去,“你再指她一个试试?”
卞生烟则是摆摆手,表示无伤大雅。
两人起身,打算离开警局回去。
见她并不准备理会自己,王招娣更加气闷,她眼中透过一股疯狂,学着在村长家电视机中看过的都市情景剧里的主人公,蓦地冲着即将开门出去的卞生烟大叫一声:“他跟我睡过了!”
刚说完,瞬间,整个审讯室的气氛降至冰点。
元颂今没想到她竟会说出这种话来,顿时扭头,警告性地瞪了王招娣一眼。
对方反而骄傲地昂起了脑袋,脸上挂着计谋得逞的笑:“是他强迫我的。”
元颂今赶紧抬头去看卞生烟,面容凝重,快速解释道:“我没有!”
卞生烟沉默了一秒后,嘴角缓缓勾起一抹笑。
她先是用手指勾了勾元颂今的下巴,然后偏过脸,不紧不慢地瞥了一眼王招娣。
“你是觉得,这种话的杀伤力很大是吗?”
她远比预料中的冷静。
王招娣看向卞生烟的眼神越发恶毒。
“听着,我没心思跟你这个小姑娘搞什么竞争,”卞生烟抓过元颂今的手,当着审讯室所有人的面,与他十指相扣:“因为元颂今本来就是我的。”
“你年纪小,身心发育还不完全,说的一些幼稚发言我都可以不计较。”她皮笑肉不笑地哼了一声,眼神忽的变得锋利起来:“但这并不代表你可以挑衅我。”
王招娣感觉像是一拳头撞在了棉花上,卞生烟漠不关心的样子令她尤为抓狂。
“感谢你为本次案件提供了宝贵的口供证明。”女子冲她淡然一笑。
随即,卞生烟就打开门,推着元颂今出去了,留下王招娣一个人在房间里傻眼。
几秒后,审讯室里传来一道尖锐的嘶吼。
卞生烟毫不留情地关上门,隔绝了身后的一切。
世界又恢复了安静。
但没走几步,她就忽然转身,进了警察所在的幕后审讯室,跟里面的女警交代说,请求带王招娣去做一下身体检查。
特别强调了检查。
因为王招娣刚刚的发言,所以两位女警也是十分重视,当即表示会找医生给她做一下检查。
等卞生烟出来,轮椅上的元颂今已经红了眼睛,他咬住下唇,死死攥着腿上的毛毯。
卞生烟一愣,赶紧走过来问道:“怎么了这是?”
元颂今一把拉住她的手,气到浑身发抖,语无伦次:“我没有碰她......真的没有,我不可能跟她睡的,她在撒谎......”
原来是为的这个。
卞生烟深吸一口气,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我当然知道。”
元颂今的为人他再清楚不过了。
可颂今却没有觉得卞生烟相信他,他顺着声,激动到有些呼吸失调:“那、那姐姐为什么………………还要去找人给她检查身体?”
这不就是在质疑他吗?
难不成刚刚审讯室里说的那些,都只是卞生烟面上努力维持的假镇定吗?
一想到这个,元颂今就无比心痛,脖子像是被人掐住一般,完全没有氧气流通。
卞生烟无奈扶额,张嘴就想解释:“不是??”
然而,没等说完下一句,她忽的发现元颂今有些不对劲儿。
轮椅上的人脸色发白,肩膀一抽一抽的,呼吸断断续续,嘴巴虽然张着,但换气的频率却十分短促,一句顺畅的话都说不出来。
卞生烟一看,心道不好,她赶紧一把捂住元颂今的嘴巴,一边帮他顺气,一边引导他用鼻子慢慢呼吸。
“慢点来,深呼吸,用鼻子换气,不要说话………………”
元颂今喘息的厉害,差点就要窒息了,好在有卞生烟的指导,他胸膛的起伏逐渐缓和下来,喉咙也慢慢打开,能正常呼吸了。
卞生烟吓出一身冷汗,没曾想元颂今会因为这个差点引发呼吸性碱中毒。
“好点了吗?”她一下一下抚在元颂今胸口上,偏头去看他的反应。
见他脸色红润起来,卞生烟才松了口气。
“我肯定是相信你的,让人带她去做身体检查,纯粹是为了帮你。”
元颂今低着头,眼泪还在掉,眼睛上都挂了几颗泪珠。
他抬手抹掉,结果没一会儿视野就又变模糊了。
“真的是帮我嘛……”
卞生烟捧起他的脸,确认他真的不会再过于激动了,才柔声道:“当然。你应该也知道,她才16岁,是未成年,从法律上来讲,如果她率先指控你跟她发生了关系,将会给你带来多大的麻烦。”
且不说取证过程涉及到的一些障碍,单从舆论一方面,外界的唾沫都能把元颂今淹死。
所以她必须要赶在王招娣取得舆论导向之前,先一步扼制源头。
元颂今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呼吸变得平缓:“我不在乎什么麻烦,我就只在意姐姐是相信她还是相信我......她当时说那话的时候,我真的很害怕你听进去了,然后你又找警察带她去做检查,我真的不敢想象姐姐你是怎么想我的......”
卞生烟从口袋里掏出来湿纸巾,轻轻帮元颂今擦干净脸上的泪痕。
“我是凡事都站在你这边的,所以也只会给你争取利益。怪我没及时跟你讲清楚,害你多想了。”
元颂今很是不好意思地抱住卞生烟的腰,竭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掉在她衣服上,小声啜泣道:“对不起姐姐,是我让你担心了......”
说开了才好,卞生烟摸着他的脑袋,提着的一颗心终于放回了肚子里:“现在感觉怎么样,还能正常呼吸吗?嗓子疼不疼?“
元颂今松开手,自己又给自己抹了一把眼泪,哑着嗓音说:“现在没事了,嗓子也不疼。”
“那我们回去吧。”卞生烟推着他,两人开车回了医院。
几人在怀唐又待了几天。
也不知道是不是上次高瑜然开的玩笑的缘故,扶雯自那之后便再也没来过元颂今的病房。
期间,在医生的帮助下,高鸣晨能短暂清醒过来,并认出了自己的母亲。
这个消息令所有人大为惊喜。
直到警察说案件的调查有了重大进展,不需要他们继续在怀唐市进行待命传唤了,一行人才动身回到各自的城市。
回到京城后,卞生烟找了界内极有名气的骨科专家,元颂今也接受了更正规的治疗,脚上的伤在逐渐恢复,但短时间内还是无法摆脱轮椅单独行动。
师承导师陆南对元颂今十分关心,从他还在怀唐接受治疗时就一直在联系他询问身体情况。如果不是因为工作原因,他是一定要去怀唐看看自己的学生的。
元颂今遭受了如此惨烈的陷害,差点连命都丢了,更何况他的老师陆南是行业内数一数二的大拿,医院哪里敢坐视不管,于是还在拘押期间的平舟被单位一纸文件无情辞退。
值得注意的是,警方根据画像师的人像,真的找到了那个叫钱的女子,她的确是早年间被拐卖的失踪人口。
只不过可惜的是,在她失踪前,她的亲人都已不在人世,只有当时工作的单位报了警,但后来一直没找到人,所以就渐渐被人遗忘了。
警方在王传伟家后山的竹林地里挖到了钱?的尸骨。
卞生烟出钱将她葬在了她的家乡乡阳市入土为安。
很快,警方就从王传伟等几位村民口中追踪到了人口买卖中间人,并顺藤摸瓜炸掉了一窝多年来游走于国内的大型人口贩卖团伙。
自此,“拐卖村”案被告破,相关人员将依法判处刑罚。
作为案件关键人物,元颂今被媒体争相报道。
一时间,“实习医生颂今在野外实践中遭人陷害,却意外发现了被拐卖妇女踪迹,凭借不屈不挠的精神与匪徒斗智斗勇”的事迹广为流传于网络。
哪怕在医院上班期间,都有患者认出他来,热情地跟他打着招呼,将元颂今奉为当代正能量人物。
京北大学第一医院还将元颂今推出来,做了个宣传视频放在院内的电子屏幕上,作为医院的形象宣传大使。
生平第一次被这么多人关注,元颂今有些不是很习惯,恨不得把自己全身都遮掩起来。但整个医院就他一个是坐着轮椅上班的医生,特别好认,所以就算遮的再严实都没用。
闻人忆冰接手了平舟案件的代理,提交完所需证明材料后,后续处理结果就只需等待法院那边的审理即可。
眼看生活一天天恢复正轨,竞标在即,卞生烟却忽然接到了卞鸿南的见面邀约。
时隔两年,父女?再次坐在一张桌子上,气氛剑拔弩张。
“你说手里有我的把柄,是什么?”
卞生烟连“爸”都不喊了,面对卞鸿南,满脸都是毫不掩饰的厌烦。
卞鸿南拿出来一份密封好的文件,扔到卞生烟面前,语重心长道:“生烟啊,这事可多亏了我及时出手,不然你的心血可就毁于一旦了。”
卞生烟奇怪地扫了他一眼,拿过文件就拆开。
等看清里面的东西时,她坐在原地,久久都无法回神。
卞鸿南敲着桌台,自顾自感慨道:“你说怎么就怎么巧,他们还以为拿着这东西能威胁我,可结果谁知道,你根本就不把我这个老子放在眼里。要不是我帮你善后,你说这事要是捅出去,影响该有多大啊。到时候别说这次的竞标了,回头天韵的
股价都得受到波及。再严重点,那就是你这个代表人作风不良,你好好想想,真到了那地步,你那公司,还能开下去吗?”
卞生烟攥紧了文件,再次看向卞鸿南的眼里满是冰霜。
“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突然在竞标关头跟她说这事,无非就是想要这次的项目少一个竞争对手。
“你爸我要求也不多,第一,天韵退出百利的竞标。”
在剩下几个公司里,光盛胜算是最大的,只要天韵退出,这次的项目一定能落到他头上。
光盛这两年的发展略显凝滞,尤其是少了那么多员工的情况下,甚至还出现了倒退现象。
但他卞鸿南好歹也是跟着老爷子打拼过的人,即便十几年没好好运营过公司了,骨子里的本事还是有的,只不过在卞生烟面前,确实要逊色的多。
卞鸿南一向主张谨慎行事,业务上面比不过卞生烟敢拼敢闯,只能勉强维持住光盛表现的光鲜,就这么撑了两年。
这次的竞标,是光盛翻身的绝佳机会,所以他必须要抢到手。
这个要求在卞生烟的意料之中。
百利的竞标,天韵准备了很久,怎么会舍得让所有的努力功亏一篑。
但在那份文件出现之后,卞生烟不得不做出了取舍。
就像从前卞鸿南跟夏芸的婚礼上看着两人亲热一样,卞生烟的眼神阴森可怕,既不甘心又无可奈何,只能咬牙应下:“可以。”
见她吃瘪的样,卞鸿南心里畅快极了。
紧接着,他又伸出了第二根手指:“第二,天韵必须放弃在海淀区和朝阳区发展业务。”
卞生烟拳头握得紧紧的,谁不知道京城最为富庶的地区就是海淀区和朝阳区,放弃这部分的地域,就等同于砍掉了天韵一半的业务营收。
这不是在提交换条件,这是要她卞生烟的命。
她很想把面前的热茶泼到卞鸿南脸上,但当低头看到那份调查文件,卞生烟只得生生忍了下来。
“可以,天韵日后不会接海淀区和朝阳区的业务,你满意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