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長壽看向身旁的奕乘風,這老者的心性是十分強大的,能夠令對方感到震驚的事情絕對不簡單。
“那些村民……那些人都是之前在松江上消失的人!”
果不其然,奕乘風給出了回答,不過這個答案卻早就在蘇長壽和荀文二人的意料之中。
“奕知府是怎麽確認的?”荀文問道,他到現在都沒有看見自己恩師的身影,只是能夠感知到那一絲熟悉的浩然之氣罷了。
“那個船把頭!”奕乘風伸手往前一指,想到荀文不能看清楚,便對蘇長壽說道:“那個村子裡正在曬太陽的老人,是松江上的船把頭之一,名叫樊勇,因為他曾經幫我帶過元炁之石,所以我記得他!”
蘇長壽順著奕乘風手指的方向看去,便注意到了那個顴骨有些凸出的老人,蘇長壽正欲打量此人,那老人卻好似是注意到了他的目光一般,轉頭朝著三人所在的方向看了過來。
“嗯?”
蘇長壽就那麽與老者的目光對視在一起,奕乘風同樣如此,二人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凝重。
“兩位,怎麽了?”
唯有荀文在一旁忍不住問道,他是儒修,可沒有目及千米的本事。
就在這時,那個老人似乎是沒有注意到蘇長壽和奕乘風二人的目光一般,轉頭看向了別處。
“呼~”
兩人都是齊齊松了一口氣。
“蘇先生?”荀文看向了蘇長壽,是真壓不住心底的疑惑了。
“沒事。”蘇長壽搖了搖頭,“剛才那個奕知府所說的船把頭看向了我們這邊,我還以為他也變成了修行者呢,若真是如此的話,我們就進入了一處絕境之中了。”
“是啊!自大奕朝傳承至今,我還沒有聽說過哪個地方能夠創造出這麽多的修行者。”奕乘風同樣說道,抬手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
蘇長壽和荀文都沒有笑話這位老人。
畢竟,那個村子裡的人一看便不下三百之數,都是這兩年來從松江上消失的人,若是都變成了修行者,即便他們都處在巔峰狀態,恐怕也是死路一條。
所幸,虛驚一場,但……
“村子裡的確有其他修行者,而且數量還不少。”蘇長壽又道,剛才他已經把陰神放過去了,只不過一開始是為了看那個船把頭。
此刻蘇長壽將陰神之力往村子裡一掃,面色再度變得凝重了起來,因為他發現了整整二十個修行者!
那個逃走的冷月赫然就在其中!
只不過,此刻的冷月就好像忘記了之前發生的事情一般,正在跟著家裡人做飯,且言談之間還有笑容浮現,與此前逃走之時的表情產生了極大的反差。
“整整二十個修行者,都是三修齊身,實力最強大的在先天七景左右,一共有五個,與之前的那個林放差不多,剩下五個在先天六景左右,其余十個則是達到了先天五景的層次,我們可得小心了!”
蘇長壽將探查到的情報告訴了奕乘風和荀文二人,令他奇怪的是,原本他以為他的陰神已經被這群三修齊身的修行者感知到了,所以他才一不做二不休,索性先將情況探明再說。
但是在蘇長壽將情況告知二人的時候,那村落裡的二十個修行者依舊沒有任何反應,還在繼續著自己所做的事情。
“走吧,去問問他們,該怎麽樣才能出去!”奕乘風說道,倒是提了個不錯的建議。
“蘇先生,敢問你可見到了我的恩師?”荀文問道,隻恨自己不能飛過去,到現在他都不清楚村子裡的情況。
“我沒有見到你家恩師,但是我在那個村子裡感知到了一絲殘留的浩然之氣。”蘇長壽說道,浩然之氣很好辨認,因為那種氣息太剛正了。
“呼~那我們趕緊過去吧,或許恩師就在這村子中也說不定!”
荀文笑著說道,明明已經很疲憊了,可他此刻卻走的比蘇長壽和奕乘風還要著急。
“荀先生,我這裡有幾張符籙,你拿著待會兒防身所用。”
蘇長壽忽然叫住了荀文,抬手遞過去幾張符籙,而荀文則是笑著接了下來。
“蘇先生,此番實在是太麻煩你了,荀某當真是無以為報……”
“既是朋友,荀先生又何必跟我這般客氣?”蘇長壽笑了笑,再度取出了一遝符籙,遞給了奕乘風,“奕知府,你的傷還沒有恢復,若是待會兒遇到了什麽危險,這些符籙或許可以給奕知府爭取一些時間。”
“那我就不與蘇司主客氣了!”奕乘風點頭,將那一遝符籙接了過去。
“走吧!”
蘇長壽再度走在了前頭半步,因為已經接近村子,所以他沒有再取出符籙讓荀文坐上去代步。
三人一路步行,沒有過多的交流,但卻都小心警惕著周圍的情況。
隨著愈發靠近那個村子,如果沒有剛才發生的大戰,這裡就是一處世外桃源。
整個村子外面是一片平坦寬廣的土地,而村落則是一排排整齊的房舍,肥沃的田地環繞著整個村子,還種植了不少桑樹竹林。
田間小路交錯相通,雞鳴狗叫到處可以聽到,還有孩童們在路上追逐玩耍。
一些大人們則是在田野裡來來往往耕種勞作,有男有女分工明確,每個人臉上都帶著滿足的笑容。
“這裡……”奕乘風想要開口說些什麽,但卻只是張了張嘴,什麽都沒有說。
“如果沒有修行者的話,這裡倒是一處不錯的隱居之地。”荀文輕聲說道,似是擔心驚擾了這裡的人,不過他的目光卻從一個個生活在這裡的人臉上掃過。
蘇長壽則是在打量著周圍的環境。
很普通。
沒有妖魔存在的氣息。
只有那二十個修士的氣息波動,以及一絲淡淡的浩然之氣。
但……
“仙中秘境這種地方,怎麽可能普通呢?”
蘇長壽暗暗想到,看了一眼身旁的荀文和奕乘風,微微抿了抿唇。
“有時候,越是普通,往往就越是不同尋常。”
三人一路前行,終於來到了村口,也被村裡人發現了。
“你們幾位是……”
一個老人走了上來,面帶疑惑的詢問了一句,完全不認識他們的樣子。
“老人家,我們是過路的行人,請問你們這裡是?”蘇長壽主動開口,十分客氣的看著面前的老人。
“哦,路過的啊。”老人一副了然的樣子,背著手,看了看那些盯著這裡的村民說道:“咱這兒是原始界原始村,你們要去哪兒啊?是不是打算在咱們村歇歇腳?”
“原始界原始村……”蘇長壽目光一閃,看了一眼周圍的村民,點頭道:“老人家你說得對,我們一路走來有些累了,正打算在你們村歇歇腳呢。”
“我們不白耽擱你們的,給錢,不知老人家是否方便給我們介紹一戶得空的人家?”
“嗐,找什麽人家啊,我家就我跟孫子兩個人,你們要是不嫌棄的話,就到我家去喝口茶吧!”老人笑了笑,轉過身子,帶著蘇長壽三人走進了村子。
村裡的人都有些好奇,包括那些原本在田間地頭忙碌的村民們,此刻都紛紛回來了。
一個個的跟在蘇長壽三人身後,這其中還包括了那二十個修行者,甚至冷月就在其中。
但是,這個女人卻好像是第一次見到他們一般,臉上除了好奇,根本就沒有露出多余的表情,這一點令蘇長壽再度眯了眯眼睛。
他甚至多次看向冷月,目光與此女交匯,但卻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
蘇長壽漸漸確定了心底的猜測。
老人家的院子不大,但卻很乾淨,若非是這裡還有活口,完全看不出來這個院子是有人住的地方,因為真的太乾淨了,乾淨到一塵不染的地步。
整個院子裡就三間屋子,兩間住人的,一間是灶房。
“來,小哥,都是些普通茶葉,但是勝在解渴,你們喝。”
老人從灶房裡端著一個茶壺走了出來,給三人遞了一個碗,倒了一碗茶之後便對院子外面看熱鬧的村民們說道:
“你們都不去幹活兒了啊,跑到我家門口看什麽熱鬧,都該幹嘛幹嘛去!”
“林伯,你家孫子不在,你怎把人引進家裡來了?”
“對啊林伯,你就不怕小放回來以後跟你生氣麽?”
“這三個可都是生面孔,我們就在外面乾活兒,林伯你要是有事情招呼一聲!”
……
門口和院牆外面的村民們紛紛開口,十分熱情的跟林伯說道,然後便帶著對蘇長壽三人的警惕各自去忙碌了。
“小放……”
蘇長壽敏銳的捕捉到了人群中某個人對林伯孫子的稱呼,看向笑呵呵的林伯,眼角不由得挑了挑。
奕乘風同樣如此,唯有荀文,此刻顯得有些坐立難安。
很顯然,剛才那群人裡面,並沒有他的恩師修文先生。
“呵呵,村裡人就是喜歡多管閑事,你們幾個可別介意啊,他們都是為了我老頭子好,畢竟家裡就我跟孫子兩個人,小放又出去了,他們關心我一些很正常。”
林伯回來笑著對幾人說道,然後便拿起了一旁的笤帚,在院子裡打掃了起來。
“唰~唰~唰~”
明明是很普通的一件事情,可是那笤帚落在蘇長壽的眼裡,卻好似是多出了某種特殊的韻律一般。
蘇長壽忽然感覺到胸口處傳來一陣灼熱。
他沒有一皺,不動聲色的眨了眨眼睛,然後看向了手裡的茶碗。
“蘇先生,我沒有看見恩師,要不我們去別的地方找找吧?”
荀文低聲說道,語氣有一些焦急,畢竟耽擱的時間越久,修文先生遇害的可能性更大,哪怕對方是一位大儒。
“好。”
蘇長壽點了點頭,放下茶碗,起身對林伯說道:“老人家,我們想在村子裡逛一逛,多謝你的茶水了。”
實際上,那一碗茶水,蘇長壽碰都沒碰。
“哎,行倒是行,就是你們得注意點兒,別扒在人家的院牆上看,要是被村裡人當成了蟊賊,那我可就護不住你們了!”林伯點頭說道,停下了手裡的笤帚,蘇長壽低頭看去,剛才那種奇怪的感覺已經消失不見了。
“林伯放心,我們知道的,就是想看看村裡有沒有能給我們過夜的地方罷了。”蘇長壽解釋了一句,而後便帶著荀文和奕乘風走出了院子,離開前他看了一眼兩人放下的茶碗。
裡面的茶水已經空了。
蘇長壽冷冷一笑,轉瞬便恢復了正常的神色,跟在了奕乘風和荀文二人身後在村子裡溜達起來。
有人在劈柴,那落下的斧子令蘇長壽懷中一熱,趕忙收回了目光。
有人在晾衣服,那抖動的衣物令蘇長壽懷中一熱,急忙走向了下一家。
有人在院子裡睡覺,那不斷搖晃的躺椅令蘇長壽懷中一熱,漸漸放緩了腳步。
“兩位,這個村子我怕是不能待了,你們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蘇長壽駐足不前,看向不知何時便走到了前頭的兩個人,面容平靜的問道。
“蘇司主,你這話是什麽意思?”奕乘風皺了皺眉,“你我是一同進來的,既要離開這個村子,當然是一同離開才是。”
“蘇先生,我家恩師還沒有找到,這個村子裡那麽多人……”荀文面露難色,話語中的意思已經十分清楚了,他暫時還不想離開。
“要不我先走?”蘇長壽看著站在一起的兩人,嘴角扯了扯,道:“兩位可以留在這裡,繼續尋找修文先生。”
“蘇司主,老夫不太明白你的意思,你這是要跟我們分開行動?”奕乘風的語氣有些不愉了,他看了一眼身旁的荀文,又對蘇長壽說道:“這位荀狀元可是蘇司主帶進來的,如今蘇司主忽然打算分頭行動,誰來保證荀狀元的安危?”
“就是啊……”蘇長壽忍不住歎息一聲,看向面露難色的荀文,幽幽道:“這一次的確是蘇某大意了,竟是沒有保護好荀先生的安危,蘇某實在是心存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