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陸大山開口,有些煩躁的胡漢就繃著臉問道。
陸大山點了點頭:“是我,前幾天黑虎幫的王堂主,正好找我訂了一批三鍛刀,若是我的份量不夠,不知道王堂主夠不夠?”
“你能請動王堂主?”
胡漢有些不信。
陸大山笑了:“王堂主事務繁忙,不過陸某可以去試試,只是為了這麽一點小事,就要驚動他老人家,怕是有些不妥吧?”
“那倒是,王堂主是什麽人?豈會為了這點小事……”
胡漢先是應和了一句,接著臉色僵住了。
他這個時候才聽明白,對方是在用王堂主來威脅自己,若真把事情捅到了他那裡,自己這個小小的賭坊打手,還能落得到好?
從之前小弟的話中,他已經知道眼前這個陸大山隻用了短短半年的時間,就成為了黑虎幫的座上賓,得了王堂主的看重,
可以說這小子在打造兵器方面,肯定是很有一把刷子的,以後必然是西城首屈一指的匠師,
黑虎幫以後跟他打交道的次數必然也會增多,為了這樣一個匠師中的後起之秀,王堂主說不準,不,是很大可能真會賣他面子。
而賣他面子,就要落自己臉皮。
胡漢想明白這一點,神色就有些不好看了。
可讓他就這樣服軟,又有些不甘心。
別的不說,就說江家那一大一小兩個女人,賣到南城倚翠樓就至少得到一兩萬黑錢,
這可不是個小數目,便是他這個經手人,也至少能從中得到三五千黑錢。
區區一句話,就想讓自己把到手的利益讓出去,怎麽可能?
“既然這位兄弟你這般為難,那麽一會兒我還是去找一趟王堂主,看到時候你們坊主,是不是會賣他的面子。”
說罷,陸大山一拱手,就要讓開道路。
這一下,反而是把胡漢給驚到了。
之前無論陸大山怎麽說,他其實都是有些不信,這家夥會用王堂主的人情,替別人出頭。
只要沒動真格的,以後大不了請對方吃一頓“和頭酒”,花個一千來黑錢就差不多了,
可現在,他不確定了。
好在,身在下九流,最擅長的就是能伸能屈,看情形不對,胡漢連忙攔住了陸大山,賠起了笑臉:
“陸匠師莫要生氣,在下剛才只是在想說辭,畢竟這件事情真正能做主的不是區區在下一個打手,而是坊主大人不是?”
“是嗎?”
陸大山似笑非笑的看了他一眼。
直看得胡漢有些心虛,也知道眼前這個家夥怕是不好糊弄,當即也就下定了決心。
三五千黑錢雖然難舍,可來日方長,總能弄到更多。
可若是真讓自己這個小人物上了王堂主那邊的案席,不要說錢財了,便是活路都未必有一條。
他是知道輕重的,直接就對陸大山服軟說道:“既然陸匠師都出面了,那麽這件事情就到此為止吧,
只是,那江鳴遠終究是欠下了賭坊的債務,這幾天的利息我可做主,可那六萬黑錢的本金……”
說到這,他看向陸大山。
而陸大山則是皺著眉頭看向蘇阿蠻。
“只要他們不動寧姐兒和楚姐姐,那院子收了也就收了,大不了讓她們搬去跟我們住。”
聽到蘇阿蠻的這話,陸大山也松了口氣。
六萬黑錢其實他也拿得出來,可這樣的巨款,也幾乎是他這半年以來,存下的大半積蓄。
陸大山還想存著給自家乖兒子入蒙學,或者再積攢一些送去南城武館呢,就這麽輕易的給出去,還真是有些不舍。
現在阿蠻都這樣說了,自是皆大歡喜。
對面那胡漢見狀,先是有些奇怪這極有潛力的陸匠師居然是個懼內的,但心裡也是松了口氣。
他也不想跟陸大山鬧僵,更不想把這件事情鬧大。
當即在得到陸大山的首肯之後,便對四周看著他們,似在等待結果的大錘巷居民高聲說道:
“諸位在此,也是一個見證,本來今天我是來收江家院子的,
既然陸匠師都出面了,在下怎麽也要給他一個面子,這樣吧,我們大離人辦喪事素來從簡,
在下就給江夫人三天時間,好好收拾一下,三天后再來收院子,如何?”
“三天時間?雖然不長,但應該也夠了。”
“欠債還錢,天經地義,賭坊能做到這一步,也算是仁義了,說來,還是陸哥兒有面子,連黑虎幫的王堂主都認得,以後怕是要飛黃騰達啦。”
“可不是?我聽說,陸大哥這半年來手藝越發精湛,半個月前聽說已經可以鍛出七鍛器了,
這水準,除了陳大匠,還有張老爹,整個大錘巷都沒有人比得上他了。”
“沒錯,不止技藝不凡,人品也沒得說,今天江家這事就辦得漂亮!”
一時間,因為胡漢的一番話,倒是讓整個圍觀的人都開始誇獎起了陸大山來。
等賭坊的人走了之後,更是齊齊湧了過來,討好的話不要錢似的往外拋。
倒是把江家這正主給冷落了。
而剩下一些地位不夠,湊不到近前的人,又或者一些婦人,則是誇起了陸離和蘇阿蠻起來。
有說蘇阿蠻有福氣,嫁了這樣好的夫婿。
也有說陸離長得真壯實,才不到周歲就這樣高大,日後定能繼承陸大山的衣缽,成為大錘巷下一代的領軍人物。
搞得兩人不勝其煩,最後費了好大功夫,才到了江寧兒母女面前。
“蘇姨姨,小離兒弟弟,今天真是謝謝你們了。”
看到他們,江楚氏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什麽,倒是江寧兒一本正經的向她們道起謝來。
看她這般懂事,蘇阿蠻摸了摸小丫頭的腦袋,說道:
“等送走了你爹,就搬到姨姨家來吧,有姨姨在,不會讓你們娘倆流落街頭的。 ”
說起來今天這事也是由自己而起,若不是自己昨天出了手,江家也不會鬧成這樣子。
她之前可沒有想到,銀鉤賭坊的人會摻和進來。
心中多少對眼前這丫頭,有些愧疚。
“蘇妹子,這,這會不會有些不好?”
江楚氏有些猶豫。
雖然江鳴遠對她母女不好,但是這個世道就是這樣,嫁雞隨雞,嫁狗隨狗,她從未想過反抗。
所以當江鳴遠的屍體送來後,她整個人就像是天塌了一樣。
才會讓胡漢等人借題發揮。
眼下,雖然胡漢那邊算是暫時擺平了,可就這樣冒然的搬到別人家去,江楚氏還是有些忐忑,不安,以及對未來的恐慌。
而看出了這一點,蘇阿蠻開始溫聲安撫起她來。
卻是沒有看到,一直被自己拉著的乖兒子陸離,此刻正一雙眼睛盯著遠處,那具放在門板上的屍體上面。
“那就是我爹。”
看到他的目光,江寧兒有些悶悶的說道。
陸離卻沒有理她,而是徑自向江鳴遠的屍體走去,直到到了近前,伸出手指碰到了屍體上時,
眼前的光幕頓時跳動了起來。
同時,一股涼意透指而入。
令陸離不自覺的打了個哆嗦。
而眼前光幕狀態上,一直都是0的靈性值,也終於從0,開始向上衝,眼看著就要衝到1時,又落回去了一點,最終固定在了0.93的位置。
沒再變化。
但陸離卻是笑了起來。
原來靈性是這樣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