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消息人士透露,河氏建筑集团董事长季楚玉先生因长期积劳成疾,尽全力救治无效,于今日上午八点零三分在首尔医院与世长辞,享年六十二岁……”
“河氏建筑集团深耕建筑业数十载,由知名企业河明宇先生于1959年创立,他是行业内备受尊敬的企业家,获得过韩国前总统金大中颁发的经济先锋奖,被誉为庆州十大杰出企业家……”
女检察官吴相熙伸手关掉广播,匆匆停好车,拎起自己的公文包便朝着检察厅一路小跑。
半个小时前,她收到首席的通知,要求自己马上来检察厅,有要事吩咐。
“该不会……是和河家有关吧?”吴相熙心里揣度。
河家老太突发去世的消息,就像是一颗忽然被引爆的炸弹,谁都不清楚,她的死会给首尔这座繁华都市带来多少改变。
多想无益。
吴相熙通过安检时,厅里的大多数人,依旧不紧不慢地走着,没有丝毫的紧迫感。
然而,也有那么几个检察官步伐匆忙,那匆匆的脚步犹如鼓点般敲击在地面上,每一步都带着一种急促。
很明显,他们和自己一样,也是接到紧急通知被火速召回检察厅。
“首席……!”
来到刑事四部,来不及和同事们打招呼,吴相熙冲到首席办公室,听到屋里应声,这才推门走进去。
“吴检,你来的正好。”
从里屋传出石盗泉的嗓音,那声音仿若有一种神奇的魔力,每一个音节都透着沉着冷静。
吴相熙原本慌乱的心在这声音的抚慰下,渐渐镇定了许多。
她整理了一下衣着,走进里屋,发现已经有人等候在此。
“这位是赵弼浩刑警,我想不需要再过多介绍了吧。”石盗泉说话时没有看她,而是阅读着手中的报告。
吴相熙记得这个头发乱糟糟的刑警,两人相互对视,点头致意。
“找你过来,是因为当初的一桩命案,发现了新线索……”
石盗泉放下手里的口供,撇了眼正襟危坐的前刑警组长。
“吴检,嫌疑人金景兰早些时候到警署自首,承认是她杀害了孙明悟!”赵弼浩开口道。
“什么?!”吴相熙愣在原地,她脑海里迅速浮现当初的案情资料。
无业游民孙明悟因勒索钱财,被财阀夫人朴妍珍杀害于密室,作案凶器及动机清楚无误,当事人都已经认罪伏法,已经在监狱服刑了,怎么会突然跳出个真凶?!
“这不可能!”吴相熙猛地提高了音量,刑警递过来的笔录副本就那样被晾在半空,她连看都没有看一眼,急切地对石盗泉说道:
“首席,当初这个案子您也参与过调查,朴妍珍肯定是杀人凶手……!”
“吴检!”石盗泉皱起眉头,呵斥道:“你是检察官,不是上帝,判断一个人是否是罪犯,要看证据!难道连这点都要我教你吗?!”
他毫无征兆爆发的怒火,把吴相熙彻底吓住了,她嘴唇微微颤抖着,却半晌说不出一个字来。
“吴检,你应该先看一下这份笔录……!”
这次,女检察官没有忽视赵弼浩的话。
她抿着嘴接过笔录,上面清晰写有金景兰承认杀害孙明悟的口供,以及案发时现场的布置,就连凶器的外观都阐述的极为清楚。
“虽然指纹鉴定还没出结果,但是杀害孙明悟的人,确定是她无疑!”赵弼浩沉声道。
他说话时,不经意地瞥了眼石盗泉。
首席检察官安排自己去抓金景兰时,是用确凿的口吻说‘她是孙明悟案的真凶!’,让他做好笔录和口供就立刻送来检察厅。
赵弼浩在接到电话时就泛起了怀疑的种子,金景兰被捕时没有任何反抗,对审讯更是配合无比,仿佛早就演练过一般。
这让刑警组长如何不联想?
但他却拼命地勒住内心思绪的缰绳,不敢让这怀疑有丝毫的外露。
“可是,可是朴妍珍已经认罪……”吴相熙看着手里的笔录,其个中细节绝非外人想象便能说出的,凭着这份口供,她顿时明白,当初自己或许真的抓错人了。
“一审给朴妍珍定的罪名,是故意杀人吧?”石盗泉淡淡开口。
他当初得知金景兰才是真凶时,就预感到此女日后必有用处。
这些天来,一直没有让文东恩和对方断绝联系。
只不过……
“既然现在真凶浮出水面,这个错误就必须由吴检你来更正。”
石盗泉看着眼前咬住嘴角的女检察官,淡漠的开口:
“虽然可以按照一案不重审的原则,继续保留对朴妍珍的罪名,但这种事早晚会曝光,到那时,你身上的污点就再也抹不去了。”
吴相熙痛苦地闭上眼,沉沉道:“首席,我知道该怎么做。”
“你先去联系法院,申请重审的手续……我去找部长。”
说罢,石盗泉起身,拿起自己的西装外套,掸去灰尘。
“首席,是我没用,让您受累了……!吴相熙的声音微微颤抖,每一个字都饱含着深深的自责与愧疚。
她知道部长向来和首席不合,崔仲勋定然会拿这件事数落石盗泉。
“不要有心理负担,做好你的工作,其余的事我来处理。”
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石盗泉淡然一笑,“谁让我是首席呢?”
“是……首席!!”
望着深深鞠躬的女检察官,赵弼浩嘴巴张了张,不等对方开口就挤出笑容,配合道:“放心,警署那边会积极配合吴检的!”
……
“哈啊?抓错人?这就是你们四部的做事风格吗?”
“哇啊,真是让我大开眼界!!”
崔仲勋啪地一声将手里的文件重重摔在桌上,他满脸怒容,就如同眼里容不得一点沙子的古板领导,劈头盖脸地骂道:
“石盗泉!你是怎么率领四部的!居然会让部里的检察官犯下这种大错!!”
他骂的酣畅淋漓,仿佛要把心中积蓄已久的怒火和不满统统宣泄出来。
而石盗泉只能低头默默承受,他知道崔仲勋心里肯定乐开花了,这个废物部长从来到四部开始,就等着这天,绝不会轻易放过自己。
果然,“虽然这个案子是吴相熙负责的,难道你身为首席就没有一点责任吗?!”
崔仲勋几乎是没有任何掩饰,要把罪责推到石道泉身上的想法。
“部长,请您批准这份报告。”
石盗泉默默领着骂,双手递出手里的报告。
没有这位部长点头签字,吴相熙想要联络法院对朴妍珍的案件重审工作会困难重重。
“字,我可以签。”崔仲勋嘴角露出冷笑,他向来不是喜怒不限于色的领导,哼笑道:“今天开始,你就卸下首席的职责,我想你不会有意见吧?”
“……我明白了。”石盗泉点头。
走出部长办公室时,他似乎能听到崔仲勋不加掩饰的笑声。
不再是首席的年轻检察官嘴角微微上扬,随后迅速消弭。
“看来他还不知道河家的事,需要提防的敌人少了一个……”石盗泉心想。
如果崔仲勋知道季楚玉的死讯,绝不会轻易签下这份重审申请。
聪明人都已经意识到,河家老太死后,数千亿的财阀资产将落在尚未成年的河艺率名下,而朴妍珍当初会被法院夺走抚养权的主要理由,便是她身处监狱无法抚养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