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盗泉!你这样也能算是检察官吗?!”
眼神凶恶,咄咄逼人的审讯官‘啪!’的一声,将一摞厚重的文件摔在桌上,那声响震得整个审讯室都仿佛颤抖了一下。
“看看这些控诉书!”审讯官面露嗤笑,盯着对面的俊朗检察官,鄙夷道:“仅仅是半天,我们就收集到如此多的证据,你竟然还能厚着脸皮否认自己的罪行,真让人感到羞愧……!”
视线在散落的纸稿停顿了一瞬,石盗泉却没有任何动摇,平静道:
“依照检察条例,对现任检察官做出的指控,须由上级检察机关审议并递送督查报告。”
他淡然地扫了一眼对面两名审讯官,“你们无权为我定罪。”
“西八!”体格壮实的审讯官勃然大怒,拍案大骂:“好你个石道泉,今天落到我们手里还敢撒泼,这要是在军队里,我现在就要你好看!!”
“石检察官,我们坐在这里也是想帮助你。”
一旁的马脸审讯官面带微笑,像是真心在为石盗泉考虑般温厚开口:“就算你不在乎个人前途,也不能给我们南部地检抹黑吧?”
“老朴,你和这个没出息的家伙说这些做什么,他能理解你的一番好意吗?”大个头审讯官冷哼道。
“石检察官,只要你签了这份认罪协议,我做主,现在就放你离开……”
说着,马脸将准备好的签字笔推到石盗泉面前。
两人这套一唱一和的红白脸路数,过去拿捏过不少年轻人,在高压审讯下突然给出一丝曙光,心智不坚定的检察官很快便会败下阵来。
想来,眼前这个年轻俊朗的检察官也不例外。
果然。
在两名审讯官紧张的注视下,石盗泉低头看了看面前的认罪书,陷入沉思。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就当马脸审讯官有些不耐时,对面的石盗泉终于开口了。
“这上面的汉字太多,可以给我换一份韩文的吗?”
一听有戏,壮实的审讯官就要点头,却被同伴一把拽住,只见他脸色阴沉,森然道:
“石盗泉,你可是首尔大学毕业的高材生,居然说自己不认识汉字?笑话!”
已经起身的壮汉呆愣住,不认识汉字很正常啊,他就是不认识……
可同事说得信誓旦旦,自己再开口反驳,不就显得他没文化吗?
“对对对,哪有韩国人不认识汉字的!你竟敢戏弄我们!”
说着说着,壮汉怒气值显露于色,脸色涨得通红,额头上的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会挥舞拳头砸在石盗泉的身上。
然而,经过一段时间的接触,石盗泉已经察觉到这对审讯官当中,看似暴躁易怒的壮汉,可能是军伍出身的缘故,实则很守规矩。
反倒是一旁笑吟吟,貌似人畜无害的马脸,才是潜藏在黑暗中伺机而动的毒蛇。
‘国情院居然又派新的特工出面,是担心熟面孔让我有戒备么……’
石盗泉看着浮现在眼前的面板,心中若有所思。
这次的马脸同样是【国情院企划调整室第二科】派来的特工,壮汉则是绰号‘七星’的【陆军第九师】转业的地检搜查官。
这两人的出现,让石盗泉对自己的处境有了更深一层的认识。
国情院特工接二连三的介入,说明崔仲勋背后的某人和国情院上层有深厚交情,足以让这个情报机关冒着政治风险,插手检察厅内务。
而这个南部地检的搜查官……
‘果然和我料想的一样,尹文衍这头老狐狸坐不住了!’
地检长尹文衍不同于许多借着各种名义,花式逃兵役的近代检察官。
当年在朴大统领领导下的大韩民国,还没沦落到如今这般财阀治国的程度,有那么一批把入伍服役视作荣誉的老人。
尹文衍便是受到当时的时代氛围影响,主动申请入伍,据说还会烧一手好菜……
而南部地检也受到尹文衍个人喜好,对军伍转业的搜查官备受青睐。
‘这俩人虽然努力营造出娴熟的氛围,但是从细节上就能看出,他们恐怕是初见面的‘队友’……!’
既然马脸是国情院安插的特工,壮汉是尹文衍眼线的可能性极大。
‘想要挫败崔仲勋的计划,就必须让水浑起来。’石盗泉这般想着,思索办法。
另一边。
观察室里。
西装革履的崔仲勋,听到身旁的赵相元像是自语般说道:“只要让这两人继续审讯下去,他早晚会撑不住的。”
“是吗。”崔仲勋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
他虽然看石盗泉不怎么顺眼,但是对这小子的脾性有了解。
这种程度地高压审讯,对普通人来说有些过度,对这个家伙却显得火候微弱。
似乎是察觉到崔仲勋心不在焉,赵相元眼珠滴溜溜一转,试探道:“老崔,媒体那边的工作已经准备好了,要不要先让他们动起来……?”
他这话听起来像是在关心,实则是有意刺探崔仲勋的想法。
强抓石盗泉,逼迫他认罪,甚至不惜找来一个形迹可疑的女人诬陷……
这种‘脏活’可不是他认识的崔仲勋自己能想到的,他没这个能力!
故而这一问,看似是对崔仲勋提出,实则暗指大检察厅的那位高级部长。
“现在就动手,会不会太早了些。”
崔仲勋不疑有他,皱起眉,显得有些迟疑。
“我可是特意让KBS把晚间新闻推迟了原定计划,转而插拔对石盗泉的爆料,现在发动,时机刚刚好!”赵相元带着几分自得说道。
“KBS?”
崔仲勋有些吃惊,KBS是韩国放送株式会社的缩写,作为韩国最大的公营广播电视台,早在朴大统领时代便成立,曾经一度成为总统府的喉舌,后来随着民主化改制,渐渐在韩国的政治光谱中成为较为中立的媒体。
赵相元能够说动这家电视台插播报道,连崔仲勋这种部长检察官都有些震惊。
“KBS的首尔放送局局长是我同乡,听到我的请求,什么推辞都没有,当场答应下来了!”
看着赵相元毫不掩饰的炫耀样子,崔仲勋心里有些腻味,但嘴上还要多谢他的帮助。
毕竟,老同学又是带着强力部的搜查官帮忙,又是安排KBS的报道,于情于理,崔仲勋都得承这份情。
“虽然报道工作已经安排妥当了,但是朝鲜日报那边……”赵相元话锋一转,试探更多情报。
朝鲜日报作为三大报,历来被保守派抓的很死。
其旗下的首尔日报主编又偏偏是石盗泉的父亲,这老家伙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在媒体界可是出了名的火爆脾气。
赵相元担心KBS的新闻发出后,看到自己儿子被抹黑的石大主编坐不住,率领首尔日报在舆论场开轰。
万一掀起两家大媒体的舆论战,战火蔓延,不要说是他这个地检部长,就是检察长尹文衍都不好收场!
“不用担心,这次谁都救不了石道泉这小子。”崔仲勋冷笑道。
他这个答复让赵相元眼眸一动,首尔日报那位石主编可不好惹……
看着崔仲勋胸有成竹的样子,他内心却泛起焦躁。
地检长只说让自己借机搅浑水,可大人物的心思素来难猜。
赵相元忍不住担心,若是崔仲勋真的轻而易举解决掉石盗泉,地检长会不会怪罪自己办事不利?
他思索片刻,找了个借口离开,偷偷给相识的局长去电,“……晚上的新闻报道,你们那边口风不要太明显,尽量保持中立。”
“嗯?相元你这是什么意思?”
能够当上放送局的局长,电话那头也不是省油的灯。
很快就琢磨出异样,皱眉道:“该不会是出了什么岔子,要报道的目标扎手?”
“这不是让你们多把把关,没别的意思。”
赵相元虽然没有明说,但对面顿时心领神会,了然道:“放心好了,我知道该怎么做!”
不就是帮检察厅吹风吗?
哪家媒体没做过这种事!
“我们KBS做报道向来公正,从不歪曲事实。”
听到话筒里传来道貌岸然的保证,赵相元哈哈一笑,知道这事办妥了。
放下电话,他正准备回审讯室,却又觉得只是这些不够保险。
崔仲勋准备的那些黑料,连他这样的检察官看了都要皱眉,更何况那些愚昧百姓?
“得想个办法,让四部那些人有准备……”
赵相元思来想去,再度掏出手机。
……
“大姐,有件事需要你参谋参谋。”
刑事四部,新人检察官张太春脸色古怪的放下电话。
他刚刚接到强力部那位赵部长来电,通知自己留意今晚的KBS新闻频道。
“赵相元是这么说的?”穿着干练西装的朴珺京眉头轻皱,她可是知道这人和那个崔仲勋是一伙的。
“大姐,你说赵部长这是想做什么?”张太春很是迷惑。
“新闻频道……”朴珺京突然像是想起什么,俏脸顿时阴沉许多,“你还记得我母亲当初是怎么被逼死的吗?”
听到大姐说起过往,张太春抿了抿嘴,点头道:“记得,是黄基硕为了侵吞尹阿姨的企业,构陷她贿赂特搜部的部长……”
朴珺京的母亲尹慧玲曾经是一家新锐科技公司的创始人,十年前因为莫须有的罪名,被彼时还是特搜检察官的黄基硕逮捕,最终在连续的高压审讯下,尹慧玲选择驾车跳崖。
这段过往,是朴珺京心中永远的痛。
也是她不惜一切,发起复仇的根源!
“以前你还小,有些事我和你叔叔都没有和你详细说。”
朴珺京美眸里泛起一抹深沉的仇恨,如果不是黄基硕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魔,她怎么会落得家破人亡的地步?!
“当年,我母亲创立了一家叫做蓝湾集团的科技公司,因为前景很好,有许多大财阀想要投资,但都被我母亲拒绝。”
朴珺京带着回忆,说起尘封的往事。
2000年初的韩国刚刚经历了金融危机,海外资本借着金融援助的幌子,不断侵吞韩国本土企业。
她母亲尹慧玲就是因为眼前见到这些资本如何是榨取韩国企业的资金,借着援助的美好外表,却强令无数企业裁员,使得数百万韩国人一夜间沦为无业流民,才坚定拒绝那些财阀的投资要求。
“在被拒绝的财阀里,有个名声很差的会长,明仁柱。”
朴珺京提及这位明会长时,眼眸中瞬间闪过一抹怨毒,那眼神如同利刃,仿佛要穿透一切,直刺对方的灵魂。
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硬挤出来的,带着无法抑制的愤怒与憎恨。她对这位明会长的怨恨,已深深刻入骨髓,成为他心中永远无法抹去的伤痕。
“他指使自己的女婿黄基硕,在没有拘捕令的前提下,强行将我母亲带走审讯,经过三天的高压审讯,那个混蛋指控我母亲向大学同学行贿五万美元……”
被指控受贿的那人,是母亲尹慧玲在大学时期的初恋。
也是黄基硕当时所在的特搜部前部长孙承政!
“孙部长前脚从特搜部离职,准备竞选知事,后脚就被黄基硕污蔑受贿,原本形势大好的竞选也因为受贿丑闻不得不推选,而我母亲为了证明清白,选择驾车跳崖!”朴珺京沉痛道。
她原本也是一名充满前途的新人检察官,刚刚通过司法考试,正准备在检察事业上大展拳脚。然而,命运却对她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她的母亲尹慧玲忽然卷入了贿赂案。
这起案件不仅让母亲失去生命,也让朴珺京的检察生涯刚刚起步就遭遇了重大挫折。
然而,朴珺京并没有选择沉沦。
在母亲死后,她为了复仇选择离开检察厅,加入军队,吃了许多苦,终于成为一名军检察官。
她深知,要想为母亲讨回公道,就必须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
朴珺京的双眼仿佛燃烧着熊熊烈火,她紧握着拳头,咬牙切齿地说道:“我坚持到现在的理由只有一个,就是让黄基硕和那个明会长,为我母亲的死付出代价!”她的声音中充满了无尽的愤怒与决心,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带着刻骨的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