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瑟州四季鎮捕快府
千鈞一發之際,時休雖然嚇得有些呆愣,但最終身體卻本能的提刀而上,用帶著刀鞘的刀背擋住了這一擊,但卻依舊被穿透而來的爪氣震的單膝跪了下來,驚慌之中時休連忙開口求饒道:“趙捕頭!小的真的已經知錯了!知錯了!您這古拳法‘獸形拳’威力巨大,可是用來對付中型妖魔野獸的啊,這拳法打在人身上是要出人命的啊!”
時休眼前這充滿怒意的中年男子便是照看時休長大成人的趙廣盛,不過在外人面前時休依然會尊稱他為趙捕頭,只有在私下才會以叔父稱之。
時休如此害怕他自是有原由的,這趙廣盛可是錦瑟州州王‘錦王’霍九昇欽點的捕頭,其以一把虎口陌刀,一手古拳法名震錦瑟州,雖為捕頭卻是斷憂之階的武者。民間更是有傳言要是論實力他作為州總捕都不為過,大概是這四季鎮因為有著醉仙樓和不夜市存在的緣故,其重要性同其他鎮子有著天壤之別,所以才需要需要有這般能力的人來維護這鎮上的治安。
當下趙廣盛仍舊向著時休怒目而視,並沒有理會他的求饒,隨即便抬手起勢又準備劈下一掌。
見此一擊時休也是直接閉上了雙眼,他知道這一掌趙廣盛又多添了一成力,現在的他已經全然武力無力躲避格擋。
就這般過去了幾瞬,時休竟然沒有感到任何疼痛,他小心翼翼地睜開眼睛,只見趙廣盛已經收手揮袖大步朝捕快府內走去了。見此狀況時休不自覺摸了摸自己身上,確定沒事後心裡才算是松了一口氣,心想:“廣盛叔還是疼自己的,剛剛這一掌若是要挨在身上,自己估計直接就到鬼域去找幽面官報道了。”
“進來!!!”
還沒等時休回過神來,捕快府內就又傳來趙廣盛大聲的呵斥,嚇得時休又是一哆嗦,立刻大聲應道:“捕頭大人,小的這就進來!”
在時休感覺趙廣盛走遠後,急忙看了一眼捕快府門口的兩守門的捕快,小聲喊道:
“文州,張虎還不快來過來扶你們大哥!,我自己起不來了!”
兩個守衛的捕快聽到後,其中一人先是扭頭小心翼翼地朝府內看了一眼,隨後嗖的一下就向著時休跑了過去,另一人也緊隨其後,把時休給扶了起來。
這人守衛二人便是時休的結拜兄弟文州、張虎,三人在還是孩童的時候就已經相識了,可謂是一見如故,仿佛之間存在著一種難以割舍的羈絆。既然這般投緣,三人索性在十八歲那年結拜成了異姓兄弟。按年齡來排時休是大哥,文州是二哥,張虎是三弟,不過若是按武力來排亦是如此。
“休哥現在厲害啊,都能擋住咱們趙捕頭一爪了啊,我剛在在一旁都替你捏了一把冷汗,感覺這一爪下去都能打死一頭黑熊。”率先開口的是張虎,他一邊將時休扶起一邊開口說道。此人性格剛烈長得也是一副匪像,平時總是大大咧咧的,說起話來也總是不著調
“阿虎,你就別在那硬誇大哥了,今天咱們捕頭看起來格外生氣,咱們先想想怎麽幫大哥度過這一關吧”一旁的文州打斷了興奮的張虎,二哥文州性格穩重,話也不多,平日喜讀書聞識。雖然在兄弟三人中排行第二,但總是能在時休和張虎衝動的時候攔住他們,常人總以為文州才是三兄弟的大哥。
時休揉了揉腦袋略顯自豪又裝腔作勢地說道:“還得是聽文州的啊,不過咱們阿虎說的也確實有理啊!”
“時休!還不快進來!”捕快府裡再次傳來了趙廣盛的一聲大喝,這一聲大喝讓時休一下子變了表情,立刻撒開身旁二人挽住自己的雙手,踉踉蹌蹌地跑進了捕快府。
這捕快府的院子雖然不大,只有三間磚頭房,但其深紅褐色的磚瓦和乳白色牆面的房子看起來卻十分威嚴,一進府內便有一股強烈的崇山官家建築的氣息迎面而來,讓人不由生敬。
院內的三間房子分別是處理案件的正廳,存放武器的庫房,以及關押犯人的牢房。而此時趙廣勝正站在院子中央的一棵楓樹下面,雙手抱臂看著緩緩走來時休,厲聲說道:“休兒,你最近是著了什麽道,整日吊兒郎當的。最近僅僅這一個月你已經多少次遲到了。”
時休緩緩地低下了頭,他最近確實是感覺到了一種厭惡,原本自從他當上鎮上的捕快後,心裡其實是無比自豪的,尤其是第一次穿上捕快服戴上印有殘破胸甲的那一刻,這捕快雖然不如虎嘯軍威武,但好歹也算是崇山國法定的軍職,每天穿著捕快服守衛著自己生長的鎮子,在時休心裡談何不是快樂無比的一件事情。可是事情時候卻是事與願違,慢慢的他開始聽到些人在背後說道:
“偌大的四季鎮,竟然會有一個木刀捕快。”
“這小子定是憑借關系才能當上捕快。”
“有這種人守衛四季鎮怎麽能讓人安心。”
“這種人讓外人看了去,真是丟了咱們四季鎮的人。”
這些人畏懼趙廣盛不敢明著說,只有在背後嚼舌根。當時休每每碰巧聽到後,一種莫名的失落充便斥著他的內心,從小沒見過父母的他是多麽渴望得到別人的認可,努力習武當上捕快後換來的卻是別人的汙蔑和質疑。但是為了不被這些人看不起,他在眾人前依舊會擺出一副自信滿滿、毫不在意的樣子,只是日子久了他便開始無心當差,當差時也總是遊手好閑,無所事事。
此時就連自己信任的叔父都這般指責自己,時休終於再也抑製不住自己的情緒,他舉起腰間的木刀激動到顫抖著說道:
“為什麽!為什麽我都當上捕快了還不給我一把真正的刀,你知道鎮子上的人都怎麽說我嗎?他們說我這種人守衛四季鎮怎麽讓他們安心!他們還說我是木刀捕快!木刀捕快啊!”
趙廣盛看著眼前激動委屈的時休,原本嚴厲的神情也變得柔和了許多,顯然他並不知道自己的侄兒所經歷的這些事情。他緩緩走到時休身邊,將手放在了他的肩上緩緩地說道:
“此話當真?”
時休眼神異常堅定地看著趙廣盛,斬釘截鐵地說道:
“千真萬確!”
趙廣盛隨後轉過身思考了片刻後說道:
“休兒,木刀的事卻是我這個當叔父的失了責。每日看到你總是一副陽光開朗的樣子,沒想到你小小年紀就承受了這般壓力,這鎮上的百姓也著實是讓人心寒啊,你不過是一個剛剛成年的孩子,又何必這般去對你。不過既然今天咱們叔侄倆說到這了,我就告訴你為何到現在還隻讓你用這木刀的原由吧。”
看到叔父對自己的理解,時休心中壓抑的情緒緩解了很多,面對木刀的原由他更是好奇不已,趕緊點了點頭,趙廣盛見狀也是繼續說道:“當初在你小的時候,我和你姨娘給你找過有名的先生算過你的四柱八字,當時先生著重說道:‘此子天生帶有血煞,切記二十歲前不可同類相殘’換句易懂的話來說就是你不可在二十歲前取人性命,遲遲不給你配刀,還讓你用著從小伴你長大的這把木刀,為的就是若是你身上配有鐵刀,怕哪次當差遇到突發情況,你失手殺了人,中了煞。真要到了那般地帶,我可沒法和和你去世的父母交待。”
在時休心中是相當尊敬趙廣盛的,他的話語時休自是不會懷疑。此時困擾他心中多時的疑惑終於解開了,隨即便雙手抱拳行禮,誠懇的說道:“叔父,孩兒不知叔父良苦用心,剛剛多有冒犯了,還請叔父原諒。”
趙廣盛抬起了時休抱拳的雙手,緩緩說道:“休兒,不必如此,你終究是承受這麽多的流言蜚語。當初我和你姨娘你也是怕你多想才未將此事告知與你,沒曾想鬧出這麽一出。不過..”
趙廣盛停頓了一瞬後繼續說道:“今後再面對那些閑言碎語之時,你無需去一一反駁。你要知道,在這世間遊走,自身能力的高低才是讓他人信服的王道。你看在這錦瑟州界的百姓心中,虎嘯軍總將武連魄就是人間戰神的化身,哪怕是在背後都無人敢說上一句壞話,等有一天你實力足夠強大的時候,那些百姓自然會將你視為崇拜之人。”
時休聽後滿眼皆是興奮之情,他想起了自己那從兒時便立下的目標“虎嘯從軍,保家衛國”。終有一天他也要成為像虎嘯軍總將武連魄那般武力高強令眾人信服之人。
看著眼前此時時休的模樣,趙廣盛那嚴肅的臉上也是出了一絲不太自然的笑容,他看了一眼身旁的楓樹後緩緩說道:“既然今天把這刀的事說破了,叔父就再告訴你一件興事。你知道,還有半年你就要到二十歲了,如若你這半年刻苦練武,專心當差,能在二十歲之前摸到命遙之階的門檻,到你生慶的時候,我會親自去長河谷,托人找那邊周家的鍛刀師給你鍛上一把好刀,送給你當做賀歲禮!”
聽到這裡時休激動地手都是顫抖的,連忙點頭確認,顯然此時的他已經全然忘記了到達命遙之階的難度。
一把真正的刀對於現在的時休來說真的太重要了,更何況還是長河谷鍛的刀,要知道這長河谷的周家可是有名的鍛刀世家,他們家鍛的刀若不是在崇山國有足夠大的威望,一般軍職是根本用不到的。
還沒等時休的興奮勁過去,趙廣盛突然話鋒一轉嚴厲的說道:
“好了,咱們這好話說完了,也該說說外壞話了。雖然你有你的難處,但是國有國法,咱們捕快府自然也有咱們捕快府的規矩,你最近這些違規亂紀的行為也是實實在在的發生了,今天必是難逃一罰,不然以後我該如何管理這捕快府?其他捕快兄弟心中也會有所想法。”
這會時休的心臟真是一會跳上去一會墜下來的,但他心中深知趙廣盛所言卻是有理, 隨即微微仰頭小聲問道:“那叔父,那怎麽個罰法呢?”
“停差一周,上青山找你山石師傅閉關一周。這一周你就好好鑽研一番武藝,期間不許下山!若是讓我看到閉關時間未到你就跑下了山,以後這捕快府的大門你就不要再踏進一步,更別提鍛刀的事!”說到最後趙廣盛再次恢復了往日那般嚴厲的模樣。
時休聽後深知廣盛叔對於自己的疼愛,此處罰看上去是停差,實則是讓自己去山中同師傅好好修煉一番,隨即便立刻一臉正經,雙手抱拳應道:“四季鎮捕快時休,領命!”
“去吧,休兒,這段時間你就靜下心來好好修煉一番,你若當真能學成山師傅的一招半式,進入虎嘯軍便如同探囊取物般輕而易舉。”
說罷趙廣盛便輕輕拍了拍時休的後背,目送他向著捕快府外走去。時休邊走邊慢慢脫下了那刻有殘破楓葉的胸甲,走出門口時,一言未發,徑直接將胸甲遞給了門旁守衛的文州。
文州、張虎見狀一時不知所措,隻得不斷的詢問,但時休卻依舊一言不發,徑直又向前走去,只剩下焦急的兄弟二人看著他漸漸遠去的背影。
在走出捕快府數十步遠之時,突然隨著一陣清風襲來,時休也回過身來,長發隨風而動,此時的他眼神格外的堅定,嘴角還掛著那一番溫暖的笑容向著文州、張虎大聲喊道:
“阿州!阿虎!七天!等七天之後,咱們兄弟三人再一起當差、一起喝酒吃肉!”
說罷時休便瀟灑轉身,獨自一人消失在了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