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令嘉心头一震,一股极深的骇然之感从心底幽幽攀升,她忍不住打了个激灵,才小心控制住自己话中的颤意:“钟幼明,你到底在为谁办事?你究竟是什么人?”
钟幼明好整以暇地偏偏头,眸光似极为深情般注视着钟令嘉,勾唇悠悠道:“待我大事将成那天,阿姊自然会知晓。”
“只是...”他轻笑一声:“阿姊太不乖了,小弟不得不请你乖乖待在院子里,暂时不要出门了。”
“你软禁我!”钟令嘉不可置信道。
钟幼明笑而不答,但一双黑眸中竟是志在必得之势。
随着马车缓缓在钟府门口停下,钟幼明再次点了钟令嘉的哑穴,探身将她抱回府中。
与此同时,镇国公府中。
田嬷嬷紧赶慢赶回了府中,连口气都没喘匀,便着急忙慌地往静澜苑回话。
“如何?”虞归晚见状连忙拉着田嬷嬷的衣袖问道,心中忐忑极了,暗暗有种不祥的预感。
果然,便见田嬷嬷微微摇头:“老奴一到崔家,便禀明了夫人,直说是女郎您的意思。”
“崔夫人当即便命人去捉拿那个女子,只是待到婢子们赶过去时,早已人去楼空。”
虞归晚缓缓松开捏着崔夫人袖子的五指,心中却并不太意外,果然,这女子背后一定有人。
衡阳郡主微微蹙眉,伸手拍了拍虞归晚的手背道:“也无需太过忧心。”
“崔家毕竟是世家大族,便是容昭这事儿惹了圣上和太后不悦,顶多是申斥责罚一番,万没有叫人偿命的道理。”
衡阳郡主所言的确不假,此时建京皇宫的慈宁宫中正乌泱泱围了一大群人。
太后发间的白丝又添了不少,年迈的双眸中尽是浑浊,一双胳膊牢牢搂住床榻之上的容昭安抚:“蓁蓁乖。’
另一边,她横眉冲下方跪着的太医们呵斥道:“郡主的病都看不好,皇帝养着你们有什么用!”
太医们连声道冤枉,这容昭郡主哪儿是病着的症状,这分明便是被人给毒杀了。
“嘿嘿崔??砚??嘿嘿……”容昭只垂着眸子,瞧着手中的一团物事儿傻笑。
太后探头一瞧,正是崔家送来定亲的一枚玉佩,瞧着也不是多名贵的物件儿,也值当容昭日日带在身边。
原本好端端一个孙女儿竟成了如今这般样子,太后越想越怒,睁着通红的一双眸子,便朝永平帝怒喝道:“皇帝!定要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蓁蓁乃是你嫡亲的侄女儿,也有人在京城这个地界对她下此毒手。”
“此人不找到加以惩戒,我天家威严何存?”
不顾太后的雷霆震怒,永平帝微微扭头,问下方跪着的太医们道:“可查出是何缘由?”
显然,同永平帝交流要比同太后交流轻松的多。
太医院院正章协桓当即拱手,恭敬道:“回圣上,臣等瞧着,郡主当是被人强灌了伤脑子的药,才会成了如今这般。
“什么!皇帝!是谁敢这般害我的容昭?”太后当即惊怒出声。
永平帝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角,只觉整个人的脑仁都快炸了,当下便不再作声。
一旁沉默许久的皇后幽幽瞧了眼仍在傻乐的容昭,温言道:“母后,圣上这不是正在追查真凶么?”
“眼下最要紧的,便是看容昭这样子还能不能恢复。”
“知晓您爱重容昭,只是眼下不妨先等圣上问完话,可好?”
皇后的声音便如一股清泉,顿时叫永平帝的脑子舒服了些,正要开口说话却被太后抢先。
太后颇为愤懑道:“啊??,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蓁蓁幼时,对你有冒犯,眼下她成了这般样子,只怕你心中也是高兴的吧?”
“本宫记着,明安未过门的媳妇儿,她外祖家便是崔家。”
“若是我的蓁蓁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看本宫不发落了崔家,倒是你那未过门的儿媳妇,只怕也要落得个罪臣后辈的名声!”
太后胡搅蛮缠的能力皇后自然是领教过的,只是不曾想她竟半点不顾及苏阑亭,皇后一双凤眸愈发冷沉,当即闭了嘴,静静站在一旁。
若她所料不错,只怕永平帝心中对这个母亲的忍耐,已是要到了极致了吧。
果然,便听永平帝再也受不了般狠狠一拍桌子,只将这殿内一干人等尽数吓得跪倒在地,口中连声呼道:“圣上息怒!”
容昭本是小儿心性,眼下被帝王威势一压,顿时嚎啕大哭起来。
见状,永平帝心中不耐愈深,当即便转身出了内室,口中道:“太医们过来。”
永平帝起身,皇后自然也没了要待下去的心思,也是微微抬脚跟上了永平帝。
太后见永平帝这般不给她面子,心下一急,立即也想要跟上去,却被康禄伸手一拦,当即怒喝道:“好你个狗奴才,竟敢挡本宫的路!”
康禄深深垂下头,眸中不着痕迹地闪过一抹厉色,再抬首时,面上又是一副讨好的笑意,连忙道:“太后娘娘息怒,圣上去外间是为了查清容昭郡主的事儿。”
“这您要是再跟过去,只怕这场面...愈发复杂了不是?”
康禄笑笑,目光落在床榻之上的容昭,笑道:“郡主眼下也离不开您,太后娘娘不妨暂且留在此处照顾郡主,若是有什么进展,咱家自当头一个来禀报您。”
闻言,太后心中的怒气好歹减了些许,当即不悦道:“既然如此,你们便去吧,只是记得,要是有什么线索,需得立即前来禀告本宫。
“是是是,奴才自然省的。”康禄立即笑着应了,这才转身出了内室。
殿外,永平帝隐在桌案下的手缓缓转动着指腹上的玉扳指,整个人靠在椅背上,阖着眸子问道:“可还有救?”
章协桓道:“此药甚是毒辣,一开始便不留余地,还请圣上恕老臣医术不精,没有法子。”
“嗯。”永平帝不轻不重地哼了一声,目光不疾不徐地从跪着的那些个人身上划过,嗓音不便喜怒:“你们有谁有法子的,不拘有没有用,朕都重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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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面的太医们皆是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无一人能拿个章程出来。
见状,永平帝心中也有了计较,只淡淡道:“行了,都退下去吧,好好照顾郡主。”
说罢,他又补充道:“太后若是有什么不满意的,不必顾及,皆按照你们自个儿的方子来。”
提及太后,众人皆是小心翼翼应了,暗道这后宫中的天,只怕是又要变了。
吩咐完太医后,康禄才小心在永平帝耳边提了一嘴,倒是崔家人已然在乾清宫候着了。
永平帝摆摆手,示意自己知晓了,随即扭头对皇后道:“母后那儿.....总归今日委屈你了。”
皇后温柔一笑:“这些年,不都这般过来了么?”
她苦笑:“当初在我与武义王妃之间,母后便对我诸多不满,我也习惯了。”
“只是圣上。”她幽幽转眸,忽而朝永平帝跪下道:“崔家之事,还请圣上明鉴。”
“母后不在乎明安,可他是唯一的儿子,便是妾的病根子。”
“他对查查的重视,妾都看在眼中,母后要为了容昭毁了明安媳妇的外祖家,妾却是不得不替她说上几句话。”
皇后向来端庄,何曾有这般柔弱无助的时候,永平帝心下轻叹,上前两步将皇后扶起,叹道:“母后哪儿是不喜欢你,她不喜欢的,是朕!”
此话一出,众人心下皆是一震,有些胆子小的,更是直接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出。
皇后眸中神色愈沉,垂眸掩住眸中暗色,只伸手抚了抚永平帝的胸口,笑道:“母后偏心武义王,妾却只得您这一个夫君,明安也只得您这一个父亲。”
“还请圣上千万要注意自己的身子,莫要因此气坏身子。”
永平帝闻言,心下恍若一道暖流淌过,伸后捏了捏皇后纤手,笑道:“放心吧。”
“朕还要去一趟乾清宫,你成日劳累,先回坤宁宫歇着吧。”
说罢,他又朝康禄吩咐道:“去东宫,叫太子来乾清宫一趟。”
终归是他媳妇的外祖家,也不好随意就处置了。
一通吩咐完,永平帝才轻轻抬脚,往乾清宫去。
至于宫外,虞归晚方才从静澜苑回了自己的院子中,还未回过神来,便听见听雨进来禀报,说是纪家娘子递了帖子来。
纪家娘子?可是纪迢迢?
虞归晚回神,当即便吩咐听雨亲自去门口,将纪迢迢迎进来。
听雨得令,当即便转身出去,不过一盏茶的功夫便将人领了回来。
区区几日未见,原本还颇有些婴儿肥的纪迢迢瘦了不少,连下巴都是尖尖的,一见虞归晚便眸中泛起清泪,哪里还有往日那个天真活泼的贵女样子。
见状,汀烟当即捧了盏热茶奉至纪迢迢手边,温声道:“纪娘子从外面来,还请喝口茶暖暖身子。”
说罢,又将屋子中伺候的下人们皆带了下去,贴心将房门关好。
虞归晚这才抬眸,伸手捏了捏纪迢迢的小手,皱眉道:“怎得这般凉。”
纪迢迢顾不得许多,反手紧紧握住虞归晚,一双眸子格外认真道:“查查,你要帮我!”
“帮你?”虞归晚一听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心下有些急,只觉近日真真是多事之秋。
脑中略一思索,再瞧着纪迢迢凄苦极了的表情,虞归晚抿唇道:“可是又同那子衿有关?”
纪迢迢颔首,自顾自说道:“我也是没了法子,才来求你。”
“子衿他真的是个好人,可是我家中人,皆当我同容昭一般,与子衿有些不好的心思,连听都听不得他的名字。”
“仪清是我未来嫂嫂,我倒更不好拿这些事去求她,叫她为难。”
不待纪迢迢说完,虞归晚便轻轻摁住她的手,颔首温声道:“我知道,你不必多言,你且先同我说说,这是怎么个事儿?”
纪迢迢抿了抿唇,才下定决心抬眸道:“你相信这京中一直有人在四处搜罗美貌女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