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洄并没说什么,但他能让喻君酌跟着对方出去,已经算是表明了态度。
“怪不得人家都说舅甥亲,放在别家若是表兄妹,还能亲上加亲呢。”刘管家又道。
亲上加亲?
周远洄听了这话忍不住拧了拧眉,心情瞬间不好了。
就不该让喻君酌跟着那小子出去!
***
祁家这船厂建在淮郡城外,地方还挺大。
喻君酌下了马车,走了好一段路才到船厂的工棚。
“现在船厂不忙了,之前给水师造船的时候,那一片的工棚里都是日夜赶工。”祁丰朝喻君酌介绍道:“现在只剩不到一成了,夏天多雨,活计少。”
喻君酌心道,此前水师造船的事情应该是要保密的,淮王能找祁家,说明对祁掌柜确实很信任。
“王爷这几年应该都不在淮郡,怎么会和祁掌柜关系那么好?”喻君酌好奇道。
“什么呀,他和我爹认识不久,当初挑中我们商行的人是陛下。说起来,淮王应该是在成婚后才和我爹相熟的吧?”祁丰道。
喻君酌有些意外,暗道周远洄来淮郡的时间也不算久,哪怕从重伤传出来时就偷偷过来了,也就几个月的时间。但他昨日看祁掌柜在周远洄面前的表现,总觉得两人不像刚认识的关系。
“这里做一艘船要多久啊?”喻君酌一边四处参观一边问道。
“那要看船的大小,还有参与的人多少。如果着急,人手多,做得就快。”祁丰道:“你看,这龙骨、肋骨还有船板,各个部分都能分开同时做。手熟的工匠配合着,就很出工。”
他带着喻君酌朝工棚深处走去,又道:“若是不着急,光是晾木头都能晾个小半年。”
“晾木头?”喻君酌不解。
“对啊,刚砍下来的木头不能直接用,得等水分晾干了才行,不然木板容易变形,也容易坏。”祁丰说:“做别的东西没那么多讲究,但船要下水,所以比较严格。”
喻君酌伸手摸了摸那些晾着的木板,看起来似乎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你想学吗?我爹会造船,从设计到画工图,各个环节他都会。你如果想学,可以让他教你。”祁丰对造船一事不怎么感兴趣,他觉得表弟若是想学,将来可以继承祁家的产业。
当然,少年头脑简单,完全没想过喻君酌现在已经是淮王妃了。
“我就是看看,学不来的。”喻君酌道。
“你看着就聪明,肯定能学。”祁丰试图说服他。
喻君酌听了这话有些感动,两人昨日刚认识,祁丰今日便对他毫无保留,甚至还打算让祁掌柜教他传家的本事。
两人在船厂待了小半日,出来时便见周远洄正立在门外。
“王爷!”喻君酌快步上前,问道:“你怎么来了?”
“本王恰好路过,顺便来接你回去。”周远洄若无其事道。
“不对啊,这船厂这么偏僻,王爷去哪儿能路过这儿?”祁丰不解。
周远洄瞪了他一眼,并未回答,而是朝喻君酌问:“饿了吧?”
“饿了去我家吃饭吧,船厂离我家近。”祁丰说。
“不去。”周远洄果断替喻君酌拒绝。
祁丰也不在意,朝喻君酌道:“那我也不去你家吃了,回家陪我爹去。改日我再去将军府找你,带你去渔村看看,你肯定没见过。”
不等喻君酌拒绝,祁丰径直钻到了自家马车里。
“你觉得祁丰如何?”周远洄问喻君酌。
“挺有意思的,性情很直率。”
“是么?”周远洄酸溜溜地道:“王妃很喜欢他?”
“他的性子和三殿下有几分像,若是见了应该能成为朋友。”
周远洄闻言一挑眉,心里顿时有了个念头。
“我方才听祁丰说,原来新砍的树并不能直接用来造船,需要先处木材,等木材晾得彻底干透才能使用,这个过程还挺长的。”喻君酌说。
“嗯,造船对于木料的要求很高。”周远洄说。
“那日在玉沧时,王爷不是提起过要如何遏制东洲吗?我突然想到,要想控制他们造船,其实也可以从木料入手。他们的海岸线除了和淮郡对着的那一片,再去掉挨着悬崖峭壁不适合靠近的,就只剩岛屿另一侧了。”
喻君酌说着在手上画了个圈,又道:“他们若是要在这一侧造船,需要的木料肯定会在临海的这侧取,否则就要穿过玉沧运过来。一旦玉沧被控制,这条路也就被切断了。”
周远洄并未打断,只看着喻君酌等他继续说。
“我记得大营附近的林子里,很多杉树。上次王爷砍树的时候我闲着无聊数过年轮,那一片差不多粗细的树应该都是六七年的树龄,再粗一些的,有十来年的,更粗的我就不知道了。”喻君酌道:“假如咱们把玉沧以外所有已经长成的树都砍了,只留下那些不够树龄的小树,是不是就能保证他们至少十年内没办法再就地取材造船了。”
一旦东洲这一侧的海域没有船,也就等于他们这一侧的海岸线对大渝再也没有威胁。
周远洄执住喻君酌的手,在他掌心那个并不存在的圆上画了一笔,道:“东洲的船若是从岛的另一侧出发,只能从南侧或者北侧绕过来。但是南边这片海域,暗礁很多,不适合战船通行,而北侧视野开阔,海峡离得又远,他们只要一露头咱们便能看到。”
喻君酌眼睛一亮,问道:“王爷觉得可行吗?”
“没想到,王妃对东洲的事情这么上心。”
“咱们往后都要生活在淮郡,自然要上心一些,我可不希望将来淮郡还要和东洲打打杀杀的。”喻君酌说。
周远洄被他口中的“咱们”和“往后”深深取悦了,唇角的笑意都没能压住。
回到将军府后,周远洄便命人去了趟大营,把谭砚邦和成郡王、周榕一并接回了淮郡。他找谭砚邦来是为了探讨一下喻君酌出的砍树的主意,找另外那一大一小来,则是为了陪喻君酌。
至于为什么要找人陪喻君酌?
这就不得不提祁丰那小子了。
祁丰自从知道喻君酌是自己的表弟后,表现得太过热情。周远洄不想阻止喻君酌和祁家来往,又忍不住想提防着点祁丰,就想了个两全的法子。
于是,这日一早祁丰来将军府后就看到了自家表弟身边,一边站着个少年,一边站着个小不点。
“他俩是干啥的?”祁丰不解。
“你不是要带我嫂嫂去渔村吗?正好本王和榕儿也没去过,一起去瞧瞧热闹。”
祁丰反应过来了,这是自家表弟的便宜小叔子和便宜儿子。
行吧。
谁让他是当哥哥的呢,陪一个是陪,陪三个也是陪。
“我本来想带你跟着渔船去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