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永昼还是那个段永昼,处事圆滑成熟,缜密而一丝不苟,像一台精密的仪器那样高速运转。
这是数十年来段永昼自己构建出的自我。
而余弦也只是偶尔觉得身边有点空。
偶尔吧。
他和段永昼真的也不怎么再联系了,有的时候会看到段永昼,在段永昼注视过来之前先走开。段永昼还是那么受欢迎,也不像他总是喜欢独行。
看看,这不是过得挺好的么。
余弦看不到段永昼越来越疯狂地隐藏在平静表面下的神情。
他当然看不到。
直到下一个男人走到了余弦身边。
第151章海王回忆录(28)慢性病
余弦以前就绯闻缠身,段永昼出现之后这些绯闻消停了好一大段时间。
在外人看来,余弦这是遇见真爱了。
但对余弦来说,他和段永昼哪儿是什么真爱,他和段永昼不就是很纯粹的下了课晚上出去做个床搭子的关系。
虽然这床搭子体验感极佳,但两个人那和什么谈恋爱之类的事儿是一点也不沾边。
而余弦身边没其他人的最主要原因是,段永昼就在那镇着。
明里暗里吓退了不少想追余弦的人。
余弦长得好看,性格绝大多数时候都比较温和,当然不缺人追。
还是这几个月内的段永昼提前预约了余弦的所有时间,让余弦鉴于先来后到的准则,把其他人的安排全推了。
段永昼又从背后经营,把想追余弦的人有多远能弄多远。
但现在,余弦不会段永昼之后,当然也不会响应段永昼的所有安排。
甚至于连身边基本都没有段永昼这个人了,又恢复了一个人独来独往的状态。
余弦自己很享受这种状态,但身边缺了那么大一个段永昼这件事情还是相当明显。
又换上了其他帅哥这件事情,也很明显。
其他人打眼一看,得,这估计是咱们余大海王又玩腻了,换了个男嘉宾呢。
但段永昼不知道这件事。
他很忙,所以其实如果不是为了见到余弦特地安排了自己的时间,其他时候真的都和余弦没什么交集。
他真的以为自己只要再努力一点,再尝试一下,就再有机会挽回一些。
偌大一个校园,余弦身边换了个人这件事情,他这个曾经的身边人偏偏是几乎最后一个知道的。
知道的时机也很巧合。
他刚和学校领导谈完一个投资,拒绝了送行独自走到楼下,就下起了雨。
在斜对面的教学楼门口,他看到了余弦。
余弦就站在那儿,站在雨雾后。
段永昼还没有所动作,余弦身边就走来了一个看着几分帅气的男人,和余弦说了些什么,两个人靠得很近。
余弦笑了。
段永昼睁大眼睛。
其实余弦经常笑,也经常对他笑,至少他们夜晚还在一起的那段时间,余弦被他拥抱、被他吻的时候会笑。
有的时候是慵懒的浅笑,有的时候是耍坏之后狡黠的坏笑,像明知道自己做了坏事却不停止的小动物,但无论怎么笑,余弦的笑容都是浅淡的、有些清冷的,像是甘冽的泉水,笑得人放松下所有戒备,而看到这个笑容的他只能任由余弦动作。
但他已经很久没看到余弦对他笑了。
那个男人惊喜地看着余弦,也跟着下意识扬起了一个讨好的笑容。
他眼里对余弦的惊艳,是个人都不会看错。
段永昼攥紧了手里的伞。
此刻站在余弦身边的人,本来可以是他。
本来应该是他。
这个学生有什么好?他甚至都没有准备一把伞。
甚至都应对不了这个雨天。
段永昼静静地站着,那个男人和余弦说了什么之后就转身朝着教学楼内快步走去。三三两两的学生撑着伞走出,而有的人和余弦一样驻留在了教学楼的庇护下面。
人不算多。
段永昼举着伞,走了过去。
余弦打了个哈欠,一直在刷手机。
一把伞举到了他的头顶,他的身边有人开口:“走吧。”
余弦看手里的视频看得入迷,抬腿就走,走了一段路发现不太对,一抬头差点被吓一跳,一脸惊悚地看着段永昼。
当然,他的一脸惊悚表面上看仍然是云淡风轻。
段永昼稳稳地举着伞,就站在他的侧面。
段永昼问:“他是谁?”
余弦抖了一下,眼睛睁得更大。
他感觉段永昼很生气。
段永昼的神色,很沉。
沉到压抑。
这是段永昼之前、曾经,其实都没有对余弦展现过的那一面。
像山雨欲来之前的那片黑天,又像压抑着汹涌的海浪,下一秒几乎就是惊涛骇浪,偏偏此刻被抑制着,沉沉地压下来。
余弦的身体比他的大脑动得更快,下一秒他就直接往雨里退,就算淋成落汤鸡他也绝不待在段永昼身边。
就在他几乎被大雨临头浇下的前一秒,段永昼握住了他的手腕,直接把余弦拉了回来,余弦就又撞进段永昼怀里。
转瞬之间,雨伞的柄被塞回了余弦手上。
段永昼再缓慢地、缓慢地松开手。
就算余弦要走开,至少这把伞也该在余弦手上。
他们靠得很近。
段永昼低声开口:“对不起……”
余弦没有吭声,只是静静看着段永昼。
段永昼把力度控制得很好,只是把余弦拉回了他怀里而已。
其实很小心。
他看着余弦,巨大的伞面遮挡住了雨中的两人。段永昼微微低下头,他的呼吸太紧张,呼吸间尽是余弦的气息。他看不清了。
他渴这种气息渴到发疯。
他需要余弦。
他恨不得每一夜都把余弦留在身边,拥抱他,亲吻他。
另一个男人也会这么做吗?
段永昼不敢问。
其实如果问余弦,余弦会回答没有,因为段永昼做得太好,他对其他人不是很满意。而被追被追,重点就是这一个“被”字。
余弦是绝不可能在恋爱关系上主动的。
他其实也分不清到底谁在追他……
但段永昼没问,余弦就也没回答。
段永昼快碰到余弦的唇时,下意识地顿了一下。
余弦没有躲。
段永昼就吻了上去。
伞内伞外隔绝成两个世界。段永昼小心地去吻,一点点地吻得更深。余弦没有动作,他就像以往那样小心地温存。
唇齿厮磨,伞外雨声撕裂灰天般砸在地上,伞内粘稠缱绻。
就像他们没有离开,余弦也没有说过那些狠话。
段永昼不知道,他说的那声道歉里带了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