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捉她的每一個瞬間
我在色彩中沉醉
她卻收起了畫筆
東周,江南道,奉天府,洛城。
在夢境的邊緣,雲塵感到一個重物壓在了自己的胸膛。他伸手,想要將它挪開。在觸碰的一瞬,滑膩,柔軟且富有彈性的觸感充斥著雲塵的指尖。他緩緩的睜開眼,目光所及,一個赤條條的少女正趴在他的身上。他本能地縮回手,一抹紅霞從他的臉頰蔓延到了耳根。
此時,雲塵的睡意已經蕩然無存,耳邊可聞輕柔而又均勻的呼吸,鼻尖彌漫著少女淡雅的體香。他感到自己身下的床榻柔軟,頭頂沉香木房梁高懸,床頭如意銅錢鉤上掛著大紅小團龍連珠帳,他和少女的下半身蓋著一層翠綠色金錢蟒紋絲絨薄毯。
他一動不敢動,心在狂跳,最關鍵的是他現在不知道自己身在何處。
目光四處遊移,地面鋪著猩紅茵毯,居中放著一張紫檀插肩榫大畫案,兩旁是配套的楠木圈椅;房間西首的角落裡放著一架玻璃大鏡,與人身等高;榻前兩張雕葵花式漆幾,上頭的汝窯膽瓶裡插著一枝芙蓉,花瓣上還沾著露水,顯然是才換過不久。兩張漆幾之間是一面平磨螺鈿屏風,屏風上赫然掛著女子白色柔軟的綢褲和繡有荷花的肚兜。
雲塵的目光再次回到自己身上,少女的秀發柔順的鋪滿了他的胸膛,肩膀的肌膚滑嫩柔膩,頎長的頸線和曼妙的鎖骨輪廓如兩道詩意的弧線,輕輕勾勒,每一寸都蘊含著女性獨有的柔媚和力量。
雲塵發現自己的頭變大了,可能是感受到自己的小腹正在被人提槍威脅著,少女悠悠地醒轉。嗯~的嬌吟了一聲之後,她的眼簾微啟,睡鳳眼溫柔的如同月光瀉在靜靜的湖面,眼線流暢,帶著慵懶和嫵媚。由於距離過近,雲塵可以清楚的看到她柔美細致的每一根睫毛。
雲塵就一直這樣看著懷中的少女,少女也盯著雲塵,凝視之間,宛如一池春水撩撥著雲塵的心弦,一漾一漾的蕩散開去。
隨著一聲輕微的“啊”,空氣中突然傳來少女的輕呼,她的瞳孔極黑極亮,此時雙眸又瞪得極大極圓,如綻放的芙蓉,充滿了天真和熱情。
“少爺,你醒了?”少女精致而豐盈的臉頰上氳開了一抹驚訝。“我去告訴太太一聲。”說著她從雲塵的身前坐起,春光乍現,那一抹白膩幾乎晃得雲塵睜不開眼。
“少爺怎麽還害羞了。”她調皮地用自己纖細如蔥管的手指刮了刮雲塵的鼻子,此時她只是看不到自己臉頰上的紅暈也如晨曦初照的霞光般溫婉動人。
“等等,我先問個問題。”說著雲塵也坐了起來,此時他隻覺得自己的喉嚨乾渴,臉頰熱辣滾燙,看著眼前的旖旎風光,他竟不知如何開口。
“那個....那個你是誰?”雖然跟同榻共枕的女子提出這樣的問題很尷尬,但是他又不得不問。
少女驚訝的看著雲塵,精致絕美的小臉寫滿了匪夷所思,“少爺,我是晴雯啊。”她的神態依然如春日的柳枝,柔和而不失嫵媚,沒有因為這樣無禮至極的問題而有絲毫的嗔意。
“你是不是摔傻啦?”她的眉梢微挑,眼中閃爍著藏不住的溫情與關切。她迅速伸出那白嫩的小手來撫摸雲塵的額頭。
一抬手,晴雯身前的風景更是顯露無疑,讓雲塵意亂情迷,“我....我....我沒事,只是有些事記不得了。”雲塵有些語無倫次,雖然他記得自己是燕京大學的學生,然而怎麽就成了她口中的少爺?他毫無頭緒。放眼望去,四周的環境古樸奢華,處處都透露著古代豪門大族的氣派,而眼前的這個少女,更是讓他確信這絕非任何人的惡作劇。
晴雯掩嘴輕笑,聲音清脆悅耳,“還說呢,老爺不在家,昨晚你和大少爺喝了不少酒,弄得雞飛狗跳的,最後不知怎的,偷跑進了老祖宗的院子,然後就掉進了枯井裡。”她說著,眼神裡的柔情蜜意,濃得化不開。
“當我們把你從井裡撈出來,你已經昏迷了,右眼傷的還不輕呢。”說著少女的臉頰貼了過來,近到雲塵可以看到少女額頭的毛孔,那如初落的雪花般細膩的肌膚緊致得毫無瑕疵。
“恢復的很好嘛,一點傷疤都沒有,一定是太奶奶給你敷的秘藥效果驚人。”少女吹氣如蘭,同時用手輕撫著雲塵的右眼角,撩撥的雲塵癢癢的。
隨著記憶的閃回,‘枯井’二字在雲塵心頭炸響,他凌亂的記憶中確實有一口神秘而古樸的枯井,但是他記不起在哪見過了。
晴雯起身下床,少女極致的水蛇腰,剛好盈盈一握,與臀兒豐滿的曲線,形成強烈的反差,看的雲塵血脈噴張。眼前的景,物,人對雲塵的刺激太大了,他不確信自己是否在做夢,還是真的穿越到了這座古樸的宅邸,不知睡醒後眼前的景物是否會煥然一新,同時他感覺自己的右眼角微微的脹痛,好像發燒了,在胡思亂想中他的意識漸漸模糊,最終沉沉的睡去。
恍惚中,雲塵覺得床前站滿了一圈人,為首的是位端莊貴婦。他努力的想撐起眼皮,但是沒能做到。
第二天,雲塵醒來,已是日上三竿,經過反覆確認,眼前的景物和昨日沒有任何變化,除了那個汝窯膽瓶中的芙蓉已經換成了牡丹。此時晴雯守在床邊,正笑吟吟的看著自己,比那朵牡丹更絢麗妖嬈。
雲塵起身下床,晴雯幫自家少爺穿好衣飾,雲塵發現屋中的西牆正中掛著一幅大寫意潑墨“鬥鷹圖”;左右各掛著一副柿樹木鏨金字對聯:“漫卷詩書喜欲狂,鳳歌笑孔丘;”“勁吹笙簫出塞涼,狼煙蝕北辰。”
“好霸道的對聯。”雲塵想著,正當此時,一位衣著彩繡輝煌,寶攢珠髻,鳳掛釵環的貴婦走了進來,眉宇間透著嚴肅。身後的晴雯小心翼翼側立在了一旁,神態極其恭謹。
雲塵一眼就認了出來,這是他的嬸嬸,雲府中眾所周知的女強人。
嬸嬸語氣嚴厲:“塵兒,老爺不在家,你就這樣鬧騰!不僅傷了自己身體,更是讓老祖宗一直擔心。”眼神中確是七分責怪,三分關切,火候把握的剛剛好。
在雲塵心中,那段被歲月溫柔包裹的過去,散發出了淡淡的光芒。七歲那年,雲塵的父母因意外去世,就在他最無助的時候,嬸嬸伸出了溫暖的雙手,她對待雲塵視如己出,和堂哥雲野別無二致。
嬸嬸掌家這些年,更是讓整個雲府運轉得井井有條,如同一枚精確的鍾表,分秒不差。她即有著火一樣潑辣的性格,又有著水一樣細膩的手腕。她精於籌劃,事事親力親為,又能做到賞罰分明,雲府上下打心眼裡都對她即敬畏又佩服。
此時,雲塵還沒有發現,他已經繼承了這個身體的部分記憶。
雲塵心中感到羞愧,“嬸嬸,我……我知錯了。”
嬸嬸歎了口氣,語氣依然嚴厲:“你以後再這樣胡鬧,可仔細你的皮!”但說這話時眼角已經掛上了幾分笑意,隨後,她讓身邊的丫鬟端上來一碗亮晶晶的粉絲,“早上已經讓大夫看過了,你燒也退了,身體沒什麽大礙,吃了這碗官燕,然後去給太奶奶請安。”說完,她優雅地轉身,離開了房間。
雲塵端起那碗自己誤以為是粉絲的燕窩,遞到了晴雯面前,“你快吃了。”
晴雯秀美的眸子露出驚詫,精致的小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少爺,這是太太特意給你送來的,我沒資格吃的。”她雖然是通房大丫鬟,但是之前的雲塵對她的態度也僅僅是下人而不是家人,在床上行雲雨之歡時可以恣意縱情,但是其他時間都是主仆關系,從來沒有過逾矩的行為。
但是在此時的雲塵的觀念裡可不一樣,晴雯是他的女人,有任何好東西先要想到她。
觀念這個小姑娘,相較於歷史那個任人打扮的小姑娘最大的不同之處就是可以跨越時空,可以通過深刻的思考進行重塑。當然,雲塵的這種觀念並不是他自己思考的結果,而是前世的遺產。
雲塵看向晴雯的眼神即溫柔又堅決,“從今以後,不許再說自己沒有資格。我有資格做的事,你就有資格。”雲塵思考了一下,“不過,在人前我們還是要低調些,省得不必要的麻煩。”雲塵此時的眸子極美,眼神裡充滿了關愛與呵護。
晴雯的眼圈有點紅了,心中的情緒更為複雜。她並非雲府的家生子,而是有著大族閨秀背景的孤女。十歲那年,當縣丞的父親受到族人牽連,家產被查抄,她的命運發生了重大的變故, 雲府的賴嬤嬤花了四兩銀子就將她買了回來。最開始只是粗使的丫鬟,做一些灑掃的粗活,然而,由於相貌過於出眾,足歲那年就被指派給雲塵做了通房丫鬟。
當時堂兄雲野還為此大鬧過一場,按照雲府的規矩,每個男丁只能有一個通房丫鬟,而雲野還要年長於雲塵,卻沒有收丫鬟入房,他一直在等晴雯足歲,有需求的話就去青樓。當時兄弟二人發生激烈爭執,誰都不願退讓。雲塵的大伯雲修聞為人極其開明,提出讓晴雯自己選,她沒有絲毫猶豫的選擇了雲塵,當時把雲野氣的半死,之後嬸嬸出面,同意讓雲野自己買個丫鬟收入房中,才算平息了這場風波。
晴雯的淚水已經打濕了她濃密的睫毛,“傻丫頭,因為這點小事就哭了?”雲塵的語氣中飽含無限溫情。
“少爺,家中上下都將我視為仆人,我也一直恪守本分。但自從和你有了肌膚之親,我總覺得在你心中,我或許有那麽一點點的不同。然而直到上次撕扇子那件事,我才知道我想錯了。”說著,她的淚珠愈顯,眼圈裡泛起了更大的漣漪,“但現在,我才懂了你的心意。”
雲塵輕輕撫摸著晴雯的秀發,愛憐的說道:“我不管以前怎麽樣,都過去了。但從今往後,只要有我的,就會也有你的一份。如果只有一份,那就是你的,明白嗎?”
晴雯,這樣一個苦命的女子,十歲之後就從來沒有被溫柔的對待過,如今,在這份意外的關懷與承諾中,一滴晶瑩的淚珠沿著她的臉頰緩緩滑落,此後,淚水就再也止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