聲音的主人是如此地哀傷,嗚咽將呼吸完全打亂,卻又為了將這哭聲死死地堵在嘴中而不願張口,仿佛此時心中的傷痛比窒息的痛苦還要猛烈。
這場哭泣猛烈而輕微,沒有驚醒任何一個人,也沒有為任何沉眠的人帶來麻煩。
當然,僅限於人。
數隻幽魂像是被這痛苦吸引,從漫無目的地遊蕩變成了孑孑不倦的搜尋。
它們爬上出租樓的牆壁,每經過一家便謹慎地從窗外將頭顱伸入,尋找美食的同時以防被屋內可能存在的同類衝出來扯頭髮。
‘總共三隻全是蛻生期,一隻兩次進食,兩隻一次進食,一隻像異形,一隻像喪屍,還有對面樓那隻像兩個頭黏在一起的舔食者……’
陳守在天台上冷靜地觀察下方的幽魂,包括但不限於幽魂的形態、等階、行為習慣。
三隻幽魂從出租樓的各個方向合圍,如果不管不顧,很快就會找到趙珍玨。
陳守冷靜制定好迎擊策略。
先是鎖定最近的那隻形似喪屍的幽魂,陳守直接從樓頂一躍而下,在伸手觸碰到那如幻影一般的幽魂軀體的同時,六識凝縮,於眉心一轉,幽魂與陳守就這樣無聲消失在地球上。
荒漠世界中,陳守冷眼看著前方的地面蠕動,幽魂即將完成附身。
莫名的力量依附在無智的泥土上,將其轉化為血肉骨骼,一隻宛若喪屍般的幽魂以真實的軀體現世。
“痛……苦……我,要……”剛一轉化完成,幽魂就嘶吼著衝向陳守,十指與手掌中流出鮮血,滴落在大地之上,冒出陣陣青煙。
“要?那拿去便是。”
陳守眼神愈發寒冷,戰紋最小程度地激活,腳步輕移,化作一道殘影衝到幽魂身前,左手化作手刀橫斬幽魂手腕,將其右手骨骼斬斷,使得它中門大開。
迎著這破綻,陳守再進一步,身子近乎與幽魂貼在一起,右拳借著這一步所生之力猛然從下轟出,直擊幽魂胸膛。
啵~
就像捅穿了泡沫一樣,陳守的右拳轟穿了幽魂的胸膛,內髒乃至脊椎都被這一拳轟成碎渣飛濺而出。
“但如果你想讓我在乎的人感到痛苦……”
“吼!”喪屍幽魂雙目流血,痛苦吼叫,一股莫名的力量即將破體而出。
可不等它再做任何動作,陳守左手早已收回,蓄勢待發,宛若鐵錘砸向幽魂首級,砸西瓜一樣將幽魂腦袋爆成碎塊,黃白紅各種顏色的液體飛灑而出,落在身後泥土之上,生機徹底消散。
陳守站直身子,右手一甩,扔垃圾一樣將幽魂屍體扔到一旁。
“我不答應。”
說完,陳守不顧身上正在化為灰燼的幽魂血液,“阿笨,回去。”
由於是阿笨操作,陳守再度回到出租屋的天台之上,剩下兩隻幽魂已經抵達窗前,離趙珍玨不過一米之遠,陳守現在沒有弄清楚兩隻幽魂看上同一個獵物會發生什麽的興趣,直接躍下天台抓住兩隻幽魂便再次躍遷到荒漠世界中。
再度睜眼,望向一大一小兩處扭曲的泥土,陳守這次沒有再作壁上觀。
在那隻進食兩次的蛻生期幽魂還未附身完成之際陳守便一踩地面,周身戰紋展開,右臂之上青筋暴起,一道殺意幾近破體而出,樸實無華而又凶悍霸道的一拳重重砸在那隻兩次進食的幽魂身上,還未完全轉化的石塊軀體上爆出巨響。
石塊霎時間裂出無數裂痕,正是幽魂體內未徹底成型的血管爆裂開來,血液沿著石塊裂縫噴灑而出,像是下了一場血雨。
“嘶~”
幽魂方才完成塑形的頭顱發出淒慘的嘶鳴聲,一道紅光閃過,像是要拚盡全力完成這次附體,余下的石塊之軀瞬間化作血肉,其本來面目也顯現而出。
正是陳守出租屋對面那隻兩個頭顱黏合在一起,像是舔食者一樣的幽魂。
幽魂身體剛一完成轉化,前後口中兩條如利器的長舌就向陳守頭顱電射而去,顯然它已經感到死亡的迫近,要竭盡全力爭取一絲喘息的空間。
陳守心知肚明,這幽魂本就強行完成附體轉化血肉之軀,此時身子直立在半空,完全沒有發力的機會,唯有口中長舌是最後的反擊手段,他又怎會給敵人絕地反擊的機會?
“你以為你還有還手的機會嗎?!”
陳守怒喝一聲,雙腳扎根在大地之上,力貫腰背,兩手如飛鳥撲擊抓向兩條長舌。
雙手死死抓住幽魂舌頭,盡管被摩擦帶走一片血肉他也絲毫不在意,雙臂向後一拉,幽魂頭顱被生生扯向陳守。
“哢!”
陳守眼中隱約有流光閃過,肉身之力盡數匯聚左腿之上,踏得地面寸寸龜裂,一腳蹬出宛若炮彈出膛狠狠踹向被拉扯而來的幽魂頭顱。
“砰!”幽魂頭顱被陳守一腳踹爆,甚至陳守整隻小腿都陷入幽魂屍體之中。
什麽能力?什麽大招?
在陳守先發製人之下,這隻進食兩次,和巨嬰幽魂僅差一線的幽魂什麽都沒來得及用就被陳守擊殺,和方才那隻喪屍幽魂沒什麽兩樣,都是被打出破綻而後一擊爆頭。
純粹的生死之爭,陳守不會給對方任何機會。
甩開手中已經軟掉的長舌,陳守將小腿從幽魂屍體中扯出來,而後一腳把那惡心的屍體踢到一旁,轉頭看向最後一隻剛剛完成附體的幽魂。
“長得挺東西,像隻異形一樣,結果就是一隻進食過一次的普通幽魂。”
陳守來了興趣,這可不是送上門來的磨刀石?
暫時關閉戰紋,陳守舔了舔嘴角,看向那隻毫無恐懼的幽魂,眼中一股名為戰意的火焰在燃燒:“來,之前忙正事,現在讓我看看我和你這種等級的家夥又有多大差距。”
這兩天被巨嬰幽魂的投影虐了兩百多次,效率堪比三小時跳傘五十次,讓陳守憋屈至極的同時也讓他消耗了0.5單位的源質用來治療自己的傷勢。
不僅挨揍,還要自己花錢治傷,這還有天理嗎?
而趙珍玨的哭聲更是讓陳守不爽,若是不動手還好,可剛才接連兩次出手,既勾起了陳守的血性與戰意,也讓那沉寂了三天的亡靈殘渣開始沸騰。
他現在急需要發泄。
解除戰紋之後,前方幽魂給陳守的壓迫感開始不斷上升,讓陳守不由自主地將注意力集中起來,諸多念頭開始不斷隱去,唯有趙珍玨痛苦的嗚咽聲回蕩在陳守的腦海中。
陳守深吸一口氣,不等面前的異形幽魂出手便主動衝出,一拳直擊對方凸出的頭顱。
幽魂也並沒有坐以待斃,而是靜待陳守進入自己的攻擊范圍,直到陳守出拳的前一瞬間,如狼犬般的下肢才微微發力,向後躍起,避開陳守攻擊的同時身後尾巴向陳守右腹掃去。
陳守右拳已出,無法收拳防守,好似只有後撤一條路子,可陳守明白,自己沒有遠攻之力,一旦後撤只會陷入被動,索性繼續欺身向前,右拳化為掌刀向幽魂下顎刺去。
就在這時,幽魂咧開大嘴,露出如人一般計謀得逞的詭笑,同時也露出了嘴中如毒囊一樣的器官,某種毒液早已在它嘴中蓄勢待發。
“噗!”綠色的毒液噴射而出,瞬息之間就射至陳守面前。
陳守神色絲毫不亂,從一開始這隻外表神似異形的幽魂選擇在自己出手時再做應對,而非選擇主動進攻時他就想到了這種可能,身前方寸之地,才是它大展拳腳的舞台。
‘那就看看誰更快!’
陳守意識再度集中,雙目瞳孔驟縮,眼中一切仿佛定格。
“呼!”
但在這定格之中,陳守卻像不受限制一般吐出一口濁氣,而在這一口氣的時間內他的身子打破了這份這份定格。
側首,在間不容發之間躲開襲來的毒液,右手掌刀再近一分!
“嘶!”異形幽魂發出恐慌之聲,連忙向右上方抬起頭顱避開陳守的奪命一擊,雖然避免了被一擊斬殺,卻被陳守手刀劃開一道口子,黑綠色的血液流淌不止。
與此同時,幽魂的尾巴終於是抽打了陳守身上,卻因為陳守貼得太近,僅有根部抽打到了陳守,這股力道雖強,卻不足以撼動陳守。
望著右手指間那一抹血跡,陳守感到了微微的刺痛。
看來血有腐蝕性,不過那又怎樣?若你不躲,不等你融化我的手臂,我就將你的腦袋打穿!
這般想著,陳守嘴角露出狂熱的笑,右手收回,抓向尚在自己腰間的幽魂尾巴,左拳掄出一道圓弧,狠狠砸向幽魂頭顱。
“吼!”異形幽魂怒吼一聲,像是因受傷而狂暴,面對陳守這一拳不躲不避,同樣一拳迎了上來。
嘣!
兩拳相碰,先是炸出一聲如鋼鐵相擊的巨響,隨後兩隻手臂不約而同地向後退開。
而這時,陳守雙手皆無法變招,幽魂另一隻手四指張開,如四把利刃出鞘,要把陳守腦袋削成五塊。
“呵。”陳守露出一抹譏笑,看來這家夥有點智慧或者說廝殺的本能,但是別忘了你的尾巴還在我手上!
陳守沉腰發力,右手如鐵鉗一樣死死箍住異形幽魂的尾巴,猛地轉腰一扯,將幽魂的平衡徹底打亂,掄著它轉了兩周半後如灌籃一樣死命摔在地上。
泥土飛濺,石塊粉碎,筋骨斷折之聲一同響起,一個足有半米深的坑洞徒然而生,四周遍布如蛛網般的裂痕。
“還沒完!”大喝一聲,陳守再度發力,掄起異形幽魂在天上畫了個半圓後再度砸出一個深坑,這般周而複始六七次後陳守突然覺得手上一輕。
陳守伸手一看,手裡只剩一條尾巴了。
而那隻異形幽魂正蜷縮在數十米外的地上痛苦呻吟,手上還留有血跡,顯然是經受不住陳守的大風車,選擇了斷尾求生。
“嘖!”陳守咂了咂嘴,把手中斷尾扔到地上拍了拍手,也不乘勝追擊,就想看看這隻幽魂還有什麽花樣。
結果看對方在地上磨蹭了半天也沒什麽放大招的動靜,陳守有點沒了耐心,走上前去就要結束這場戰鬥。
可陳守剛踏出一步,他的雙耳微微一動,一股如蟲群掠地的聲音從地下傳來,陳守瞳孔一縮,一腳重重踩在地面之上,將地面踩塌六七公分的同時借著反作用力一躍至十數米高空中。
陳守飛身而起不久地面下就躥出了數十隻臉盆大小的蟲子,揮舞鍬甲蟲一般的巨大蟲角,還有著噴吐毒液的口器,單對單,怕是一個徒手的軍人也只有被吞食的下場。
陳守背脊有些發涼,暗道:‘它剛才是在產蟲?看數量,剛才那一腳恐怕還震死震傷了不少。如果晚一點察覺恐怕是要脫層皮了……學到了啊。’
陳守按下驚訝,轉而沉思該怎麽辦。
因為他已經快掉下去了。
陳守不怕痛,也不怕受傷,前者能忍耐,後者有阿笨,可他實在覺得那些蟲子惡心。
“靠!拚了!”
終究沒有什麽好辦法, 陳守在激活戰紋和浴‘蟲’奮戰之中選擇了後者,誰叫社畜只能精打細算呢?
陳守身子被引力捕獲快速墜下,身下蟲群如同嗷嗷待哺的嬰兒一樣,看著陳守從天上掉下來,一個個伸出了口器,就等他落進嘴裡。
陳守怒吼道:“想吃我?想得比林七語還美!”
陳守抓住蟲群集結的瞬間,再次將意識集中,進入意識加速的狀態。
“呼!”呼出一口濁氣,將意識集中於血肉軀體之上,瞬間將體力燃燒換取一瞬間的爆發。
耗盡最後的余力避開蟲群針對要害的攻擊,蟲角與口器深深插入陳守的軀體,隨後在眨眼間將陳守淹沒。
蟲群發出瘋狂的嘶鳴,衝向陳守掉落的地方,蟲堆著蟲,瞬息間就堆成了一座小丘。
詭異的蟲鳴與甲殼碰撞聲響起,這般光景,怕是一隻巨象都會被分食殆盡。可不等蟲群再有什麽動作,‘砰呲’兩聲從蟲堆下傳出,一股狂暴之力隨之而生,像是炸藥在蟲群中炸開,將外圍的蟲子猶如飛絮般震飛到十數米之外。
陳守的身影屹立在方才蟲群的最中心,身上插滿了斷裂的蟲角,雙手正抓著兩隻被他打穿了的頭部的蟲屍,大量的腐蝕毒液從他身上滑落,所過之處衣物與皮膚被盡數腐蝕。
血肉裸露,猩紅的鮮血不斷湧出,其間甚至隱隱可見白骨,陳守猙獰著癲狂的笑容,一腳將身邊掙扎著的蟲子頭部踩爆。
“我沒死,那該死的就是你了!”
陳守朝著幽魂如斯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