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陳守的視角來看這段說辭還是能夠自圓其說的。
國家不想犯眾怒,也就說明國家沒有完全壓製所有覺醒者的能力,可如今各國的新聞和網絡媒體上都將覺醒者的事隱藏得毫無破綻就說明了還是國家在佔據主導地位,同時側面證明了兩者之間並沒有不可彌合的衝突。
也不可能是國家對覺醒者一面倒的壓製,否則就算國家再怎麽輕視覺醒者,陳守現在的境遇都不會這麽輕松。就像是小土槍,國家看不上眼,但也絕不會任其流通。
其中或許還有陳守不知道的隱秘,但都不是陳守現在關心的,他現在關心的是自己不用做開顱手術了。
小命暫且無憂,陳守也是輕松了許多,劫後一笑,心想既然如此,就問些任性的事吧。
陳守想到便做,意味深長地看了眼黑衣男,嘴裡說道:“我之前體檢的時候有察覺到幾個人的氣息,感覺他們都能把我吊著捶。”
黑衣男聞言一挑眉:“那應該是局裡的覺醒者,怎麽,你有想乾這份活兒的想法?”
“不,暫時沒有。”陳守略微一頓,緊接著又說:“那些人的氣息雖然強盛,但和你一比,簡直如同螢火比之皓月。你……算是很厲害的那種?”
陳守深知要想馬兒跑,就得馬兒飽的道理,馬屁功夫雖然自己不甚精通,但想來也少有人會不喜歡被拍馬屁。
果然,黑衣男聽到這話嘴角都抬高了幾分,顯然很是受用,悠悠然地說道:“呵,你的感知能力確實不錯。”
……
雖然自己說的是實話,但這家夥也不必變著法地炫耀吧?
陳守:“那到底算是有多厲害?”
黑衣:“南都所屬,能和我過招的不過十個。”
陳守聞言一驚,東龍兩都一京,南都所屬便是指半個東龍國都只有十個人能和他過招,可仔細一想陳守就覺出貓膩,“不對啊,你這麽厲害怎麽會在七水這窮鄉僻壤上班?”
“……”聞言黑衣臉上表情頓時一僵,整個人跟吃了蒼蠅似的,瞪了陳守一眼道:“要你管?!趕緊有啥問啥,問完趕緊回去!”
陳守摸了摸鼻子,也不尷尬,繼續問道:“你之前看見……”
說到‘看見’二字陳守輕輕一頓,發現黑衣男表情沒有半分異樣隨即話鋒一轉,接著說道:“看見那個李興運了嗎?”
黑衣:“你是說那個掠奪者嗎?”
陳守:“對。他那是怎麽回事?死得那麽……突然。”
黑衣臉上露出輕蔑神色,不知是在嘲笑誰:“呵,那個掠奪者不是和你說過嘛,他們必須殺人吃魂才能活下去,剛才那樣就是他們靈魂崩潰自滅的末路。”
“自滅……所有掠奪者自滅時都是那樣?”
黑衣男子瞥了陳守一眼,不知道他為什麽會在意這個問題,但還是如實回答了他:“沒錯,所有掠奪者的自滅都是如此,大同小異。”
陳守聞言一陣心驚,自滅?怎麽可能是自滅?!李興運分明是被那隻肉團怪物活活吸死的!
難不成所謂掠奪者的‘自滅’其實就是被那些怪物吃掉了……靈魂?
這樣想來掠奪者和那些怪物是否又有其它的關聯?
……
就在陳守沉思之時,王平和黑衣男對視了一眼,兩人皆是不懂陳守為什麽會對掠奪者的末路有如此興趣,但顯然,這場問答還是盡早結束的好。
“陳先生。”
“嗯?”陳守從沉思中回過神來:“王警官有什麽事嗎?”
“你還有什麽想問的嗎?”
“那差不多就……等等!”說到這,陳守忽地想到一件事,皺眉問了黑衣一句:“你怎麽知道李興運和我說了什麽?”
黑衣狡詐一笑,說道:“那當然是我聽到的嘍。怎麽,許你尾隨偷襲,就不許我‘遠遠聽到’?”
“……”聽完,陳守再也不想搭理他,而是目光移向王平,問道:“你之前說調查過我……是怎麽調查的?”
王平:“從三十六小時前開始,管理處依規對陳先生你的身份、過往和人際進行調查以及二十四小時不間斷的活動監控,期間所有一切都是標準的風險評估流程,陳先生你不必擔心隱私泄露。”
陳守:“……”
沉默,唯有沉默。沉默就是陳守此時唯一的態度。
“哈哈哈,就是這表情,我十幾年前被管理處的人逮到也是這個表情!”一旁的黑衣人終於忍不住了大笑起來,中途停頓了片刻又接著笑道:“放心吧,你得相信管理處的專業水平,說不定就連你昨天穿的是什麽內褲他們都知道,哈哈哈!”
聽到此處,王平陰惻惻地瞥了黑衣人一眼,這才向已經滿頭黑線的陳守說道:“除此之外倒是有一件需要向陳先生你道歉的事。”
“還有?!”
陳守已經要爆了,難不成比起自己的章魚哥內褲被人偷窺之外還有什麽更糟糕的事嗎?
王平:“關於你受傷一事我們必須向你道歉,這是我們的過失。”
“?”
“我受傷?那不是……”
陳守嘴裡的“沒辦法的嗎”還沒說出口便反應了過來,直勾勾地看向黑衣男。
王平也是斜眼向黑衣男看去,帶有少許氣憤地說道:“原本在發現有掠奪者意圖殺人之時,我們這位羅巧,羅大隊長就第一時間自告奮勇趕去了現場,可沒成想他卻玩忽職守,眼睜睜地看著你與對方血拚……”
“呃……”感到氣氛不對,黑衣男的笑聲停了下來,眼神開始有點飄忽。
或許是為了表達歉意,王平稍也是微停了片刻才繼續說道:“這是管理處的失誤,我們之後會對羅隊長進行行政處罰,也還希望你看在最終沒有什麽損傷的情況下不要提起上訴。”
上訴什麽的,陳守自然不會去幹,王平只不過是借自己來警告黑衣男羅巧,順道告訴自己,羅巧對自己是有虧欠的。
不過陳守這也明白了羅巧所說‘這是賠禮’的緣故。
也許是感覺面子上有點掛不住,羅巧轉頭向陳守說道:“我可是給你把傷治好了,別找我要醫務費!”
“……”
這人怎麽一點高手風范都沒有?總不會現在的高手都是他這樣的吧?
但陳守也不討厭,畢竟羅巧沒欠自己什麽,還替自己把傷治好了。於是也就一笑了之,道:“既然這樣,這身新衣服……”
“陳先生盡管穿走。”
“那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那個掠奪者說是為了純粹靈魂才要去殺人,我的那個……晚輩該怎麽辦?”
“管理處會用專業的手段遮掩趙仁豪的靈魂氣息,之後在一個月的敏感期內也會有人輪換保護,至於一個月後……還請恕我們無能為力。”
陳守自然知道人力寶貴,不可能浪費在一人身上,隻好道一聲:“多謝。”
“不用。最後還有一件事要提醒陳先生你。”王平表情變得嚴肅了起來,沉聲向陳守說道:“世界上所有國家都隻認同汲取者的合法性,而掠奪者因為其特性,即使覺醒之前是個好人,最後也會淪為一個殺人吃魂的暴徒,故而包括東龍在內的大多數國家對其態度只有一個,那就是無論是何種身份,當場擊斃也無所謂。”
陳守聞言皺了皺眉頭,點了點頭沒多說什麽。
“那關於陳先生你的‘汲取者身份確立及法益通知’就到此結束了,還請羅隊長送送陳先生。”
“嘖。”羅巧癟了癟嘴,但也不拒絕,朝陳守說了聲“這邊”就徑直往外走去。
“那麻煩王警官了,再見。”
“再見。”
說完陳守便速度跟上羅巧,這處地方一看就有不少秘密,他可真怕待會走散了再被人給押回來。
很快,兩人就回到了管理處一樓的大廳中,羅巧在接待處一旁的宣傳架上取了一本小冊子,隨手扔給了陳守。
“這是……”陳守接過來一看,只見黑色的小冊子上印著《覺醒者注意事項及治安管理條例》。
“有什麽不懂的就拿著翻翻,要是還有不清楚的就打上面的電話。”
陳守聞言翻了翻冊子,上面記載了很多覺醒者的常識,讓陳守開了不少眼界,就比如覺醒者以自身能力在製造商品牟利也是需要交稅這一點就讓陳守大呼臥槽。
但關於覺醒者等級分化或者覺醒者的晉升方法上面是一個字也沒有,但也沒說不準覺醒者自己去打聽。
陳守估摸著這裡面也有些門道,但是和他無關,畢竟他就不是覺醒者!
而在冊子最後幾頁,陳守找到了幾個電話,其中最吸引人目光的當屬‘代理副主任王平’這幾個字。
羅巧:“怎麽?羨慕了?”
陳守搖了搖頭:“倒也不是,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道路,只是我不知道你和他為什麽會管我這個小案子。”
“這就不能告訴你了,不過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
“機會?什麽機會?”陳守皺了皺眉頭,他總感覺羅巧有點不靠譜。
羅巧也不在意陳守語氣裡的不信任,繼續說道:“我可以給你在北都找一個不錯的老師教你半年,如果你捱得過去,半年之後就能進北都軍校的預習班。”
陳守:“……”
北都,東龍的軍伍之地,那裡只有一個軍校,東龍國防軍事大學,不說從中畢業,就算是考進去也可以說是人中龍鳳了。
看羅巧的語氣不像是在拿自己尋開心,陳守便認真思索了一番這個提議,然後在一分秒後選擇了拒絕。
他毫不懷疑自己這個二十七歲的老鹹魚會在第二天就被淘汰。
“不去。我這年紀去了不得當場暴斃?”陳守眨了眨眼,很直白地問他:“你為什麽這麽幫我?總不至於是因為我被捅了兩刀吧?”
羅巧一聽陳守拒絕了這個一步登天的機會,先是挑了挑眉頭,隨後聽陳守問自己為什麽,很是自然地回答:“那當然是因為你是一個覺醒者,光從這點就能證明你的意志和潛力,而且你出手夠狠,敢拚命,最主要的是你能夠為別人拚命,合我的胃口。”
可我不是覺醒者怎麽辦?何況陳守一直覺得自己除了存錢之外都談不上意志堅定,就連電腦裡的黃油都快一個T了。
好在羅巧也不執著這事,陳守既然拒絕他也就作罷了,只是隨口道:
“況且我穿著這身衣服,之前你和那個掠奪者搏命時我沒有第一時間出手,是我虧欠你。而且我只是給你一個機會,從沒說過會為你放低入學的門檻,成與不成都只看你自己的能耐。你不願意也就算了,正如你所說,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道路。
“只是下次和人拚命的時候小心點,你的左手實在太僵硬了,不是每次運氣都會站在你那邊,也不是每次都有人能幫到你。”
接著羅巧又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腦袋向陳守說:“還有,像你這種肉身強化型的覺醒者,戰鬥時最該保護的不是心臟,而是大腦。”
說完,羅巧也不管陳守會想些什麽,轉身就重新回到樓上。
陳守摸了摸下巴思量一番,嘴裡嘟囔著:“……這家夥人好像還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