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告已經張貼了快有三天,如果繼續沒有人揭榜的話衛城司將指派衙役前往處理,這則布告楊剛也注意到了,不過他對此也不太感興趣,這幾天他都在帶著一位新人熟悉衛城司的事務,這位新人的情況較為特殊,她在加入衛城司前已經殘忍殺害三十二人,並且不分老幼,當初也是衛城司將其抓捕,不過衛城司在抓捕期間見識到了這位新人的特殊性,便把這個新人留在了衛城司。
新人名叫上官寒苓,沒有家人,身體被煞氣以及陰律汙染,半人半妖,對於這種半妖,衛城司一般會直接進行捕殺,因為身體被汙染到這種地步的幾乎沒人可以抵抗,他們會變得神志不清,與尋常邪祟一般無二,可上官寒苓的情況十分特殊,她雖說身體五分之四被近乎妖化,可神智清醒,她所擊殺之人,或多或少都有過害人行為。
有些被擊殺的人是通過在官府中上下打點關系從而擺脫自身所犯下的罪行,有些也只是以大欺小或是有過暴力行徑,上官寒苓在縣中不斷捕殺這些人,無論老幼全部擊殺,這導致全縣人心惶惶,官府曾派人緝拿,不過僅有一人生還,那人在回到衙門後變得神志不清,每天都說著被殺死之人皆為他們咎由自取之類的話語,衛城司日夜遊神將此事上報後,便及時派人處理。
在成功追擊到上官寒苓後,衛城司發現上官寒苓的情況過於特殊,她除去對有罪之人進行捕殺外,並不會對平民產生任何威脅,那名衙役也只是在目睹了上官寒苓捕殺惡人後的殘忍處理方式被嚇得有些精神失常,在衛城司醫師的幫助下那名衙役也失去了那段記憶,回歸了他原本的生活。鑒於上官寒苓的特殊性,衛城司並不打算將其滅殺,並且為了更好的觀察她的行為邏輯,衛城司破格將其收錄,並特別為其指派了一名監護人。
當初便是楊剛將她抓捕歸案的,沒有比楊剛還要合適的人選了,憑借著當初的經驗,他可以及時的將上官寒苓給控制住。此時楊剛正帶著上官寒苓熟悉衛城司衙役如何接取任務,他們一起來到了衛城司張貼布告的地方,整整一面牆上隻貼著零零散散幾張布告,大部分早已被揭走,所以衛城司府衙雖然很大但卻很少有衙役走動,他們大部分時間都在外出勤。
被楊剛帶來的上官寒苓看著牆上貼著的布告若有所思,突然她伸手指向了牆面的一角而後緩緩開口道“這地方沒有村子”,楊剛順著她手指的方向看去,那裡貼著的正是安次縣千魚村事件的布告,楊剛有些疑惑轉頭向她問道“安次縣的千魚村在縣志中已經存在很久了,你為什麽說那裡沒有這個村子?”上官寒苓此時也有些疑惑了,她皺著眉看向楊剛“安次縣陰冊中根本沒有千魚村。”
她說的話引起了楊剛的重視,對於陰律是有絕對的正確性的,人間的所有事物都會在地府陰司中擁有記錄,如果陰冊未曾記載的話那此地絕不可能會憑空出現一座村莊。楊剛上前一把將布告撕下,帶著上官寒苓便來到了黃袍道人的所在之地。“玄之大人,您看”說著楊剛將手中的布告放在了黃袍道人的面前,黃袍道人皺著眉將那份布告拿在手中,這布告是他親自寫的他當然記得。
“這份布告有什麽問題?”楊剛並不賣關子,伸手將站在一旁的上官寒苓拉到了黃袍道人面前,“告訴玄之大人你剛剛看到了什麽”被拉到黃袍道人面前的上官寒苓此時有些難受,她很清楚的感受到面前的道人身上的煞氣,這股煞氣讓她身體中的陰律十分不適,她此時想要當場格殺面前的黃袍道人,黃袍道人看著眼前的上官寒苓眉頭輕微皺起,手上早已準備好硬接上官寒苓的發難。
楊剛在一旁也看出上官寒苓的不對勁,還沒等他出手上官寒苓便已經出手,黃袍道人面前的桌案被兩股力量給擠壓頓時破碎,飛濺起的木屑狠狠插在了四周的牆上,楊剛快速反應將射向他的木屑都給擋了下去,當他抬頭再看時上官寒苓已經被黃袍道人一掌打飛,昏迷不醒,黃袍道人坐在原地有些心驚,但並沒有表現出來,此時他的一隻手已經被震得有些發麻。
黃袍道人雙眼微眯看向已經倒地的上官寒苓,他並沒有多說什麽而是重新看向一旁的楊剛,楊剛頓時有些頭皮發麻,他沒有想到上官寒苓居然會對黃袍道人出手,楊剛趕忙上前施禮“玄之大人,屬下管轄不嚴,還望恕罪!”黃袍道人看著他倒也沒有為難,反倒是語重心長的說道“為天下做事難免手上會沾染乾淨人的血,上官寒苓精通陰律,盡量不要讓她接觸上官。”
楊剛低頭行禮“屬下明白!”說完黃袍道人低頭將埋在木屑中的那張布告拿出“上官寒苓剛剛說這份報告怎麽了?”楊剛聽見黃袍道人的詢問便將剛剛上官寒苓在看過布告時說的話如實轉達,黃袍道人聽完後緊鎖雙眉“此事我知道了,既然上官寒苓看出了此間異常,此事也該派衙役前去調查,此布告已經發布有些時日整個衛城司衙役無一人感到不妥,你我印象中也都有這個村子,派遣普通衙役也無濟於事,上官寒苓精通陰律此事我看就交由你們處理,剛好也讓我們看看上官寒苓會如何處理此事。”
黃袍道人幾句話便將這件事情交給了楊剛,楊剛領命走向昏迷的上官寒苓將其扛起便告辭離開黃袍道人的所在之地。夜間一匹快馬奔走在鄉野之間,馬力之快連道路旁的野草也被吹動,馬背上昏迷的上官寒苓緩緩睜開雙眼,正騎著馬的楊剛也感受到了上官寒苓的蘇醒“上官寒苓,你看出剛剛的布告有問題,現在我便帶著你去那村子看看到底出了什麽事情。”
剛剛遭受了黃袍道人一擊的上官寒苓此時還有些渾渾噩噩,不過很快她便調整過來坐直身子環住了正在騎馬的楊剛,上官寒苓本就擁有半妖之體,恢復速度也比常人要快的多,雖說沒能擊殺黃袍道人使她體內陰律有些波動,但她也沒有傻到拚著身死的下場嘗試擊殺黃袍道人。
馬匹很快便來到了他們此行的目的地,他們離著村子還有些距離,不過楊剛卻將馬停在了山路上“你在此地等我,我先下去看看”楊剛對著上官寒苓說道。上官寒苓被楊剛留在原地她並沒有感到不妥,她心裡明白就憑剛剛她自己甚至控制不住對黃袍道人出手,楊剛就不可能讓她前往村子,萬一她自己又看見惡人,出現擊殺村民的情況衛城司可能會直接將她關押。
楊剛囑咐了幾句上官寒苓後便獨自一人來到了村子,此時村子正熱鬧著呢,河神的巡遊還未結束,楊剛在觀察了片刻後便直接邁步走進了村子,村子裡現在只有一些由於太過年老不能參加巡遊的老人守著村外,那些老人見到有陌生人進入村子便上前詢問,楊剛仔細的觀察他們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年輕人這麽晚了,你來我們村子有事嗎?”楊剛並沒有表明自己的身份,而是假裝自己只是路過的旅人“老丈我是過路的,現在天黑路險不方便趕路,想問問能不能在村裡借宿一晚。”
“借宿的啊,那你進來吧”說著那些老人便將楊剛帶進了村子,老人的盤問實在是太過敷衍,這讓楊剛有些警惕,他跟在老人的身後,不過體內的仙家並沒有發出警告,這讓他有些放松警惕。老人很快便將他帶到一處停泊船隻的亭子裡“年輕人啊,村子裡正舉行迎河神的遊行,不太方便讓你住在村子裡,你就在這亭子裡湊合一晚把,我去差人把被褥送過來”老人說完楊剛便躬身施禮“多謝老丈。”
老人離開後楊剛本想著去看看這村裡的遊行,不過又擔心送被褥的人發現他不見便也沒有輕舉妄動,他躺在亭子裡思考著,從剛剛進村開始發現的一些不尋常,只是他並沒有看出問題,除了村子太容易放外人進入這一點,不過這一點也可以用這個地方的村民比較好客來解釋,楊剛想著想著不知不覺中他竟然睡了過去。
睡著之後他做了一個怪夢,夢裡仿佛有張大網網住了許多東西,楊剛想要看清不過卻怎麽也看不清,他嘗試著靠近大網可無論他怎麽動都在原地踏步。天很快便亮了,不知何時楊剛身上已經被蓋上了被子,他有些迷迷糊糊,此時已經接近九點多了,是陽光將他給刺醒的,當他醒來一些老人便上前招呼到“娃啊,這麽多年沒回來了,在外面累著了吧,你看看都什麽時辰了,現在才醒,河神遊行就差你一個了。”
楊剛木訥的回應了一聲便朝著河神遊行的隊伍走去,當他來到村子裡的時候,不知何時河神的隊伍已經停在了他的面前,楊剛看著那缺了一人的八人抬大轎子很自然的便上前補全了人數,他隨著遊行隊伍不斷前進,已經有好幾個孩子被河神選中,被選中的孩子們的父母都興奮不已,有些手舞足蹈忍不住朝著轎子上的河神像唱起村子裡歌頌河神的歌謠。
村子裡的熱情不斷地高漲,這也使抬轎子的楊剛感到興奮,他和那幾個健壯的小夥跑的更賣力了,就這麽一圈圈的在村子裡跑著,終於輪到了村長的小兒子,村長十分的高興,手中的開道鑼被他敲得邦邦作響,可等到他們來到廣場時老村長卻傻了眼,廣場上好幾個孩子都看著他們咯咯直樂,可就是不見自己的小兒子周子仁,剛剛的熱鬧也讓他們沒有注意到廣場上少了一個孩子,這讓村長有些著急,他剛想招呼著人一起找找,可還沒說話他就像是想到了什麽,便繼續帶著遊行隊伍在村子裡巡遊。
周子仁此時已經準備離開這個村子了, 他舊傷未愈,轎上的邪祟居然可以神不知鬼不覺的影響人的心智,這可不是他能解決的,周子仁雖然想救一下廣場上的那些人,可奈何河神巡遊的隊伍速度實在太快,他自己都得小心翼翼地避開那些巡遊隊伍,這便導致了他根本不可能救到那些到現在還渾渾噩噩的少男少女們。
周子仁此時已經接近了村口,村口前只有幾位老人在看守,不過他們的模樣也都和村裡的那些溺死鬼一般無二,為了避開村口的那些人周子仁便準備從河流中離開村子,剛剛沒有選擇直接下水離開的原因,是他不敢確定水裡是否會存在那些怪物,可現在為了避開這些人他不得不冒著危險潛入水下。
好在他並沒有在水下遇到那些怪物,順著河流他很快便離開了村莊,對於現在村莊發生的事情他並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他想過報官可官府的衙役也都是普通人,等他們到了這個地方或許只是再多出幾個枉死之人,無計可施之下周子仁選擇了離開,但離開前他在村莊周圍的樹上都刻下了警示路人的牌子,相信很快便會有效果。
周子仁一路急行,當他重新走到官道時,官道旁的一匹馬吸引了他的注意,那馬看起來就是一匹好馬,他此時也動了歪心思,他在這個村子裡耽誤的時間太久,如果現在能有匹好馬這幾天耽誤的時間將不算什麽,周子仁上前解開馬繩而後從自己懷中掏出一錠金子放在了拴馬的樹下埋好,這價錢已經遠遠超過了這匹馬的價值,但畢竟周子仁此時算是盜馬,他能做的也只是留下財物彌補一下馬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