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性為零，速通妖魔亂世 第七章 人市

衙門位處縣裡正中，向外拐兩步赫然是條鬧街，只是行人不多，大多穿著滿是破洞的麻褲，光著膀子，肋骨一根根的外顯，目光渙散。

蘇城順著之前速通的記憶自顧自走著，腦海中浮現浮生縣的一些情況。

中州地廣人眾，由三大宗共治，起鳳嶺以南的廣闊地域，都歸三宗之一的青河宗管轄。

浮生縣算是個偏僻縣鎮，但卻偏偏有座有靈山巒，招致妖魔叢生，特別是開智妖魔佔比極高，甚至堪比一些富庶城池，因而妖患久久不平。

不過也正是因為開智妖魔眾多的原因，它們知曉青河宗這個龐然大物的存在，心生忌憚，行事都較為克制，與當地鎮守的巡妖使隱隱達成平衡。

這種情況非是妖魔真有什麽大智，懂得嚴於律己，而是涉及青河宗的傳統風氣——打了小的，第二天老的就在路上。

打了這些鎮守各地的巡妖使，其他宗門不好說，但青河宗卻是一定會來老的，許多妖族前仆後寄的經歷驗證了這一點。

小的實力不強還能商量兩句，但老的來了可就絕不是商討了，而是直接暴力平推。

這些妖魔深知這個道理，這就導致了一個非常奇怪的畫面，那就是不少轄地妖魔實力強於巡妖使，但偏偏後者就是能在明面上鎮住場面，大禍不出，小災不斷。

不過這明面上場面上的穩定，往往都透著一種妥協的味道。

眼下情況就是如此，豬妖起禍，向巡妖使討要糧食。

而後者實力不強，充其量也只是和這豬妖伯仲之間。

動手滅妖?

就這偏僻小鎮這點油水，何必冒著搏命風險呢?

所以後者做出了妥協，與豬妖協商，高額征收糧食滿足後者胃口，欲將其打發走。

所以浮生縣的情況，與其說是饑災，倒不如說是獸災與人禍的結合。

正走著，身側忽有一身材肥臃的中年人站起身。

“官爺，買奴嗎?這些可都是新鮮的，這些小妮子可都是今天剛來的貨，老的小的都有，您要不看看?”

蘇城正眼凝視，這才發現自己是到了一處人市。

饑災肆虐，往往人口生意跟著升騰。

見蘇城駐足，那牙人臉上的笑容堆得更開，疊起的褶子像一朵盛開的老菊花。

“嘿嘿，大人真是有眼光，我屠老三的貨可是這條街上最好的！都是最稚最嫩的雛兒！您看看要選什麽樣兒的，保管應有盡有。”

蘇城沒看他，而是將目光投向這牙人口中的貨。

一張髒破的布匹鋪成的攤位上，站著十來個瘦的和皮包骨似的黑丫頭，，黑小子，他們少數身上披著塊髒布，大多裸著身子，低著頭木然的看著自己的腳發呆。

“把頭給我抬起來！娘的，沒看見來客了嗎！老子供你們吃喝不是讓你們在這裡傻站著的！”

那牙人看這情形，一聲臭罵，伸手抓著一個丫頭的頭髮扯起來，抬手就是一巴掌。

許是餓的久了，那小丫頭一下子就被抽的雙眼渙散，搖搖緩緩了幾下，撲通一聲摔在地上，額頭滲血。

“媽的！真是醃臢的臭貨！”

那中年牙人抬腳就要踹，蘇城忽然伸手，將後者推了個趔趄。

真是奇怪，明明他上趕著一堆事情要做，但偏偏就是忍不住的在這鬼地方停下腳步。

饑荒年間的奴隸販子，沒來由的讓人惡心。

若是沒看見也就罷了，現在來都來了，哪有什麽都不做的道理?

蘇城彎著腰，看向這些黑黑瘦瘦的人，目光掃視落在一個縮在最角落裡的小姑娘。

落在她身上沒有什麽其他原因，純粹是比起其他人，這個小姑娘看起來就更會做飯一些。

“可會燒羹烹肉?”

小姑娘身上慘兮兮的，頂著油乎乎歪扭小辮子，細如竹簽的手指緊緊攥著一塊破布，目光空洞的回視蘇城，茫然的點了點頭。

“大人這是看上了?”牙人堆笑。

蘇城也不抬頭，自顧自的道。

“願不願意過來給我做工，月錢五兩銀子。”

五兩銀子?中年牙人眉眼滴溜溜的轉動。

這個價格不怎麽高，但他並不是沒得賺，畢竟從窮鬼那邊收貨也就一到兩兩銀子的本錢。

而且…這個丫頭還是他去下面收貨時撿到的，三言兩語騙了來更是一分沒花，眼下就更賺。

更重要的是這位官爺雖然年輕，但看起來頗有權勢，這要是給他賣個好，那價格可不是銀子能夠稱量的了！

想到這裡他立刻答應下來。

“賣！官爺賞眼到光顧小人生意，五兩銀子雖少賺些，但若是大人要，小人一定賣！”他拍拍胸脯，擺出一副吃虧交朋友的派頭。

但蘇城根本不鳥他，目光一直放在面前小姑娘的身上。

牙人被無視有些著惱，但不敢表現，隻得對著小姑娘罵道。

“被這位爺看上可是你的榮幸！趕緊的！站起來讓這位爺好好看看，驗驗貨！”說著他便伸手去扯小姑年身上的破布。

“我沒在跟你說話。”

蘇城突然吐出一句，側腰便是一腳，後者立刻就像被打翻的木桶一般，翻滾著撞在不遠處的牆上。

“我是在問她。”

蘇城正視小姑娘，再次重複道。

“願不願意到我這裡做工?月錢十兩銀子。”

其他的小販見著蘇城突然暴起打人的情形，皆被吸引了注意。

“十…十兩?我沒聽錯吧?一個小丫頭片子能賣出十兩?”

“真是這樣?我怎麽聽著好像那官爺好像是…要用十兩銀子雇這個小丫頭…”

“呵呵?李二，你怕不是耳朵聾了?這小丫頭被擺在屠老三的貨架上，那就是賣的貨！哪有出錢雇貨的道理，還月錢十兩銀子?白日做夢去吧！”

“我也聽到了，那官爺說的，好像真是月錢十兩啊……”

滿臉肥肉的牙人一下子飛出去老遠，那小姑娘也有些害怕，但到底是聽懂了蘇城的意思，顫巍巍的開口問道。

“有吃…的嗎，我娘親在家裡餓昏了好幾天了……”

饑災背景下，餓昏好幾天……

蘇城聞言，忽然感覺心裡憋著股氣悶得慌，但還是點點頭，從懷裡摸出十幾片狼妖肉干分了下去，又脫下外衣罩小姑娘的身上。

“你叫什麽名字?”

小姑娘將乾巴巴的狼肉往嘴裡塞，含糊不清的道。

“姚..姚憐”

“好，姚憐，今後你便跟著我罷。”

蘇城站起身，伸手在小姑娘亂蓬蓬的頭上摸了摸。

“我當大人是有什麽要務急著做，原來是到這裡買奴尋丫鬟來了！”

這時， 他身後卻傳來一個明顯帶著怒意的男聲。

徐龍喘著氣，終是追上了蘇城。

見著後者，蘇城牽著小姑娘走向對方，像是沒聽見他說的話一樣，自顧自道。

“來的正好，把衙門的人都叫過來。”

徐龍正在氣頭上，當即問出聲。

“帶過來幹什麽?難不成來看大人你選丫鬟…”

他的表情一下子僵在臉上，一道鋥亮的刀光在他面前一閃即逝，在泥板地面上留下一道溝壑。

“我話不說二遍。”

徐龍面容僵硬，卻是沒再問，咬了咬牙轉過身。

“大…大人，這…這是。”

那中年牙人哪見過這幅架勢?一刀給硬實的泥板都劈開這麽深的口子，這要是劈在人身上……

想到這裡，屠老三不由自主的就往後退了兩步，驚恐的望向蘇城。

其余小販見著蘇城拔刀，又見著這位大人臉上的冷峻神情，均是察覺情形不妙，有精明的甚至已經不動聲色地退到後面，打算提前收攤走人了。

但蘇城沒給他們這個機會，他橫著刀，面向人市的攤販，聲如洪鍾。

“人市自此刻封鎖，凡有擅自離開者，一律論作妖魔同黨處理！”

在青河宗轄區，妖魔同黨是大罪，一旦定罪必是死刑不說，最高更可連坐三族。

聞言，在場眾人皆是神情呆滯，徐龍也變了臉色。

“大人這是要做什麽?”

蘇城看著他，澄澈的瞳孔分外認真。

“撥亂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