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每次路過質子府,我都會不由自主的停車。
府邸不大,背街。邯鄲城的繁華喧鬧,擁擠熙攘,轉瞬間全被這裡遺忘。它安靜冷清,袖手旁觀,將紛紛擾擾鎖在門外。
我走下車,與之相對,兩相無言。那個明眸般20歲的年輕人,會不會突然間推門而出,繼而笑容燦燦,拱手作揖,“喲,是呂兄啊,別來無恙。”
(二)
父親認真聽完了我的計劃,默不作聲。
我淡定的看著他,不發一言。
“不韋,你是個商人,現在打算步入政壇,你可知二者的區別。”
“在我看來,沒有區別,都是利益交換。”
“商界可能共贏,政壇卻不容二虎。”父親讓每個字都擲地有聲,千斤之重。
30歲的我淡然一笑,“焉知我不是那隻得勝之虎呢!”
(三)
說這話的一個月前,我遇到了那個叫異人的年輕人。
“原來是呂兄,幸會幸會。”他笑容燦燦,拱手作揖。
那是我見過的最璀璨明媚的笑,含著朝露,一塵不染。
那天,我們聊了很久。
父親的身子自覺前傾,
“同患難易,同富貴難。”
我沉思片刻,再次浮現他的笑,
“我對他有信心。”
父親身子後仰,低下了頭,
“即便如此,他的孩子呢?”
這句話,讓我在趙姬的房前徘徊了好久。我那驚心動魄的計劃,在這個變量面前躑躅不前。
“不韋,天下自有其徑,並不為你的意志所左右。不韋,即不為也。”
父親的最後一句話,讓我在質子府前躑躅不前。
(四)
“喲,是呂兄啊,別來無恙。”他還是出現了,笑容蕩開了愁雲。
“與呂兄相見恨晚,小弟先乾為敬”。舉手投足,是朝陽,是灑脫。
“呂兄不來,小弟也會登門,向呂兄辭行。”
看到我一愣,他笑了笑,
“秦國慣例,質子每五年要換國。下個月我就動身去臨淄了。”
席間無話,他也喝的黯然神傷。
“沒事兒,還會有見面的機會”,他晃晃悠悠起身,拱了拱手,笑容依舊,眼若星辰。
“公子,我有一個計劃,能讓你我改變天下,不再邊緣,可願聽否?”
他一腳邁入府門的步伐就此停下,良久,抽腿,轉身,拱手,
“不早了,先生請回吧。”
(五)
一個月後,我欲動身去郢都,門上來報,公子異人在門外。
我吃了一驚。
正欲起身,他已進來,依舊笑容燦燦。
他看到了我的狐疑,笑了笑,
“先生的計劃,可否講來聽聽。”
“公子不是要去臨淄嗎?”
“不去了。”
“哦?”我也笑了笑,“怎麽做到的?”
“我自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