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要世界末日了 第七章-心慌慌

這個曾經短暫輝煌的老城區，如今就像完成孵化後的蛋殼，往日鮮活不在，隻余蒼白;昏聵遲暮的眼徒勞的望著一江之隔的城南從荒蕪之地漸起高樓、霓虹璀璨。

偶爾已成為工業區的城西會短暫的活過來，是灰色空氣化作長鞭，機器轟鳴聲起。

——以上言論來自A城文化宣傳與青年文學交流協會網絡平台，簡稱A城文青網

作為世界頂尖的現代化城市，余白覺得A城最差的城區也差不到哪去，最多就是...有些路段的路燈顯得有些年久失修?

當余白站在天台上，看著下面隨路燈閃爍不時被陰影吞噬的道路，感覺第一次真正認識到了人生的參差。

冬季深夜跑到人家天台上當然不是為了裝帥耍酷，懸賞隻提供了大致的范圍，哪怕拿到懸賞後余白馬不停蹄就開始尋找【穢屍】的蹤跡，也直到現在才捕捉到它作為怪異獨有的氣息。

【穢屍】聽名字就不像個乾淨玩意，但恰恰相反的是，它的生命形態更偏向乾淨得很的虛擬意識體，戰鬥無汙染，完全不用擔心後勤服務費，只有一點不好，不在進食狀態的【穢屍】非常不易察覺，而余白的能力更擅長正面戰鬥和逃跑。

“剩下的就是耐心、等待獵物出現，然後和它慢慢玩。”

掃視著氣息最後出現的街道，即將到來的戰鬥讓他久違的感到腎上腺蠢蠢欲動。

深夜，西城難得的片刻安寧降臨在這不知名的街道。

路荏腳步輕快，嘴裡哼著歡樂的曲調，今天簡直就是她的幸運日，升職後薪水會翻了一番，過了這個月她決定搬到生活條件更好的南城，大大縮減的通勤時間可以讓她每天多睡上二十分鍾，和朋友的聚會可以稍微放肆的奢侈一點。

而現在，以往回家路上那討厭的機械轟鳴也在這個時刻短暫停止，雖然只有十五分鍾，但這時間足夠她回到隔音良好的小窩裡。

不過也不是沒什麽煩惱，她抬頭撇了眼天空。

以往西城依稀能看到些星光的天空黑壓壓的讓人有點喘不過氣，漸起的寒風直往她溫暖的懷裡鑽。

這不是好兆頭，離家有至少還有十分鍾路程，而現在風聲愈演愈烈，如果不想在冬天裡變成落湯雞那她最好快點...

就在路荏緊了下衣服抱著胳膊繼續往前走的時候——

轟隆！

砰！

雷聲響起，前方一個路燈的燈盤跟著掉了下來，驟然的聲響給她嚇得不輕。

呼~小事小事...西城區這市政，明天我絕對要狠狠地寫匿名信！

腳步略作停頓後路荏避開路旁的樹繼續往前走去，不管是雷聲還是頭頂烏雲都不像能耐心等人的主。

前方道路因為壞掉的路燈而陷入黑暗，像是被周圍的陰影吞掉了一部分，但總的來說也就幾步路，她覺得沒什麽問題。

就在她打算一路埋頭猛衝莽過去的時候，一絲怪異的氣味讓機敏的她頓住腳步，然後立馬慌張但目標明確的回頭跑路。只因為這個怪異可不是形容詞，受過幻想具現危險生物常識課的路荏很清楚，這代表的是足以威脅到生命安全的東西！

不管是怪異還是詭物都不是我們能接觸的玩意，特別是不認識的，記得跑遠點，報警，然後祈禱自己運氣足夠好。

老師下課前的警告仿佛還在耳畔。

那因為缺位路燈而出現的黑暗裡，有陰影如有實體般扭曲蠕動，近三米高的模糊陰影已經初具人形，像是察覺到了獵物的遠去，蠕動速度立馬加快三分，隨著啵一聲、仿佛氣泡破裂般一個渾身流淌著黑色粘液的怪物從黑暗中被擠了出來。

這怪物有著一顆巨大的、覆蓋整個頭顱三分之二的黑色眼珠，一顆昏黃的瞳孔嵌在眼珠的中心，身體佝僂，瘦巴巴仿佛只有骨頭，關節處生有骨質的怪異增生組織，皮膚上無時無刻的湧出黑色的粘液，那些粘液離體後立馬開始揮發，化作絲絲縷縷的黑色煙氣縈繞周身。

“吽！！！”

一個四肢拉伸五體朝天式的怪聲咆哮宣告著它的登場，而此時路荏才跑出二三十米，一道無形的屏障擋住了她，手機直接花屏，五顏六色的屏閃了幾秒後直接死機。

那怪物手腳並用，百來米距離轉瞬即逝，路荏發誓上次看到這麽快向她衝過來的還是阿姨家體重二百的侄女，驚恐的瞪大眼睛，仿佛能看到自己被怪物舉高高一口吞掉的場面——

錚~

五米長的灰色長槍擦著路荏肩膀飛過，瞪大的眼眸中印照著她面前自肩膀到腰椎被長槍貫穿釘在半空中張牙舞爪的怪物，那痛苦淒厲的吼叫差點沒撕破路荏的耳膜。

“嘿，九九成，稀罕物啊，傳送門都用不了了，這又是什麽新品種。”

帶著些欣喜的聲音出現在身旁，路荏閉上因為驚恐的尖叫而張開的嘴驚疑不定的看過去。

一個穿著黑色長棉襖的男人，此時正好奇的蹲在那面擋住她的屏障前，用手指敲了兩下後朝身後湧動的灰霧招了招手。

那帶著些晶瑩感覺的灰霧短時間內就凝聚成長矛、大劍、大錘等十幾種兵器，或刺或劈或砸，十八般武藝齊齊招呼上去，無形的屏障在攻擊中後像水面一樣起伏，但被打擊後也和水面一樣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見攻擊不起效，余白讓這些武器分散開，導盲杖一樣四下攻擊來確定屏障的大小，最後大致估摸一下，直徑大概也就五十米的樣子，要是動作慢點他都可能就被這球形的屏障拒之門外了。

“新品種啊...”余白轉向這個倒霉的路人:“我可能還要研究一會兒，雖然問題不大，但你最好還是躲一下，我怕這玩意不老實。”

路荏紅著臉搖了搖頭，眼前這男人在昏暗燈光裡都帥的晃眼，讓她很有多聊幾句的衝動，但更強烈的求生欲讓她小聲說了聲謝謝後乾脆的躲到了路旁被屏障囊括的樹後。

余白見路人躲好就把注意力放在被釘在半空中張牙舞爪的怪異身上。

這個和他印象裡的【穢屍】區別有點大，除了那顆同時兼具視物和進食作用的大眼珠子外就沒有一樣和傳統【穢屍】一樣的地方。

【穢屍】作為一種吸食精氣為生的怪異，巨大的體格從來不在它的變異選項裡，而且...

余白站的遠遠地，控制一柄長劍劃破異種【穢屍】的皮膚， 汩汩湧出的黑色液體迅速蒸發成一團濃厚的黑色霧氣，過了很久才看到破損的皮膚出現一些開始恢復的跡象。

這很不正常，余白之所以選擇【穢屍】作為練手對象，就是因為它的恢復能力讓它變得結實耐操，而現在這頭異種【穢屍】表現出來的恢復能力似乎都不如從小就接受過體質強化的普通人。

“難不成技能點全點了領域屏障了?怎麽感覺像是哪個實驗室跑出來的殘次品...”

余白想的入神，串在長矛上張牙舞爪的異種【穢屍】卻突然突然僵住。

他感覺不對勁，身體卻不聽使喚，只能眼睜睜看著異種【穢屍】的昏黃瞳孔開始變色，石灰般的慘白色，從瞳孔一路蔓延，先是巨大的眼珠，然後整個頭顱，直到全身都被慘白色塗滿化作一個石雕。

時間像是靜止了，余白動彈不得只能眼神定定的看著那個石灰色的瞳孔，【穢屍】石雕周身還未來得及消散的黑色煙氣劈頭蓋臉衝來直接將他整個人都裹了進去，最後一刻余白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

這把歇逼了，陰溝裡翻船，希望我留下的保險和鈔票能寄到我爹媽和那幾個傻逼手裡。

隨後就失去了意識，腦子裡回蕩著飄忽不定似在天邊似在耳畔怪異的合成音，洪呂大鍾般、每一聲都像成千上萬人同時詠唱的聖歌，莊嚴、肅穆，斷斷續續的聲音伴隨著晦澀難明的知識，就像有人掀開了余白的頭蓋骨，倒垃圾一樣把這些東西通通一齊塞進腦子:

“人...”

“蟲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