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赫拉此行的目的,真正要殺的人是伊阿宋嗎?
先殺現任國王佩利阿斯,讓伊阿宋成為新的國王,然後再殺伊阿宋?
那,赫拉要殺的人,其實是國王?
“不不不”,美狄亞搖頭,她不能這麽做。
“你不想殺死伊阿宋,要讓伊阿宋成為新的國王。”赫拉繼續說:
“作為伊阿宋的妻子,你會看著伊阿宋再娶一個又一個像你一樣的女人。當然,那是你的丈夫伊阿宋在信守他的承諾,對其它女人們的承諾。”
赫拉切切實實就是婚姻與生育女神,但她自己的婚姻與生育竟也是搞得一團糟。
她與宙斯相知相愛,結婚生子,共治世間萬物。
原本以為,她很懂宙斯;
畢竟,那是她的弟弟。
她也以為,宙斯足夠愛她。
因為,她是宙斯的姐姐。
後來才發現,赫拉的判斷出現了失誤。
她很了解她的丈夫以及她的弟弟,可是,她根本就無法看透一個男人的心。
在昨天,宙斯給赫拉的承諾,可以在今天兌現。
然而,赫拉後知後覺的是,宙斯不只是跟赫拉一個人兌現承諾。
更加可怕的是,宙斯背著赫拉做了太多事情,那些,可以與承諾無關。
可能,與**相關;
再或者,是關於權力。
美狄亞凝視著眼前的影子,深吸一口氣,孤獨地站著。
聽赫拉這麽一說,美狄亞以為的讓伊阿宋兌現承諾,要嫁給伊阿宋,實際上卻是另一段不幸命運的開始。
如果神後陛下都不願救贖美狄亞的話,她一個不幸的女人還能怎麽辦呢?
自生自滅吧?
美狄亞臉上露出淒慘的笑!
“其實,我們是一樣的。”赫拉說,“總有一天,我會讓我的兒子戰神阿瑞斯取締我的丈夫宙斯,成為眾神之神。而你,不幸的女人,我可以教你,要讓你自己的兒子取締伊阿宋,成為愛俄爾卡斯國的王,你,就是國王的母親。”
美狄亞眼裡放光,心中重新點燃了對命運的希望。
赫拉說,“作為女人,與其把命運交給你的丈夫,不如把你的命運寄托給你的兒子,這麽做,你也許就會多一些生存話語權。”
“拜謝神後陛下教誨”,美狄亞深深地鞠躬。
“你聽好”,赫拉說,“在你殺死佩利阿斯的那天晚上,我就會讓你懷上伊阿宋的兒子。”
美狄亞淚流滿面,她在心死的邊緣得到了救贖。
赫拉伸出一隻手,替美狄亞理順披散的碎發。“不幸的女人,看在你如此不幸的份上,我會賜予你兩個兒子。將來,你有兩次機會,選擇其中一個聽話的兒子為你所用,改變你這不幸的命運。”
來不及再道謝,赫拉的手漸漸虛化,直至整個影子都化為烏有。
房間內,一陣涼風起,掀開了美狄亞的被子。
她從睡夢中蘇醒,窗外的亮光透射進來,昨晚發生在這房間中的對話歷歷在目。
美狄亞相信那是真實的,因為她身上的傷痛,全都消散,一整個人變得神清氣朗。
她從床上起來,坐到梳妝台前,看見銅鏡裡的自己,好像年輕了十歲。
紅潤的唇,高深的眼,明亮的發;
還有,就連胸前的兩團也是變得高翹挺拔;
美狄亞抬手間,總能擦到胳膊肘;
也是,撐得衣服有些擠。
美狄亞跑出房間,來到一樓的餐廳,所有人都起來了,大家在吃早餐。
原來,美狄亞昨晚做太長的夢,睡過頭了。
她一眼就在人群中找見了伊阿宋,悶悶不樂的樣子。
美狄亞昂首挺胸,走向伊阿宋。
領口兩側淺淺脹開,像極外面的雪一樣白。
“喔,美狄亞。”善於發現美的小姨,首先看出了美狄亞這一夜煥發的姿色,“我的眼睛可能是在欺騙我,你好像年輕了十歲呀。”
美狄亞笑容滿面,“是啊,我也感覺自己輕松多了。”
她有意拖長語氣,講得大聲,目的是想引起伊阿宋的注意。
小姨放下手裡的黃油麵包,深深地吸氣,屁股在凳子上往後挪了挪,調整身姿,背打直,做出一個極力擴胸的動作。
美狄亞都漲起來了,小姨得保住自己人傻胸-大的地位。
“多吃點吧”,一旁的加西亞輕松拿捏傻小姨的女人心機,咬著麵包,嘴巴隻張一半,“多吃點,長得快。”
“要你管”,小姨一杓敲在加西亞腦門,疼得叮當響。
這一聲,小姨敲到好處,杓面反扣,正中加西亞頭骨凸起處。
因為敲得用力,剛好會形成一股空氣吸力,造成響亮的聲音。
眾人都被這一幕吸引,紛紛投來目光。
只有一人另例外,那便是已經吃飽了,陪坐的忒修斯。
他的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著美狄亞看。
忒修斯其實早就吃飽了,因為起得最早,吃得最多。
為何起得早?
因為他昨天出去找美狄亞,直到晚上也沒能找到人,所以想著今天早點起來看到美狄亞。
原本,他昨晚自己提前回到驛館,是要等美狄亞回來,見她一面再睡覺的。
但,他也是繞著大半個愛俄爾卡斯城去尋找美狄亞,實在累得頭痛腦熱,一回房間便昏睡過去,沒能等到美狄亞和伊阿宋回驛館。
就連忒修斯這位勇士尚且累成那樣,何況是美狄亞這個不幸的女人呢?
昨天,她真是差點疲勞死亡。
好在夜裡有神後赫拉的出現,給了美狄亞新的生機。
在忒修斯的眼裡,美狄亞哪哪都好。
豐潤的唇、撐開的胸、散亂的發、眼睛鼻子耳朵……
忒修斯狠狠地咬下一塊麵包,就著黃油,用力地吮吸,吃緊地吞下。
他早就吃飽了,無需再吃;
陪坐到現在,隻為等美狄亞下樓吃早餐,見她一面。
這會兒也見到了,忒修斯不知道自己該開心還是難過。
“我的船長”,美狄亞輕聲說。
伊阿宋埋頭吃飯,不做理睬。
美狄亞再喚,伊阿宋聽見了,假裝沒聽見。
她想,她已經年輕了十歲,甚至比小姨還要高。
自己預估的,實際未必!
美狄亞插起一塊麵包,放進伊阿宋的餐盤裡。
不管對方吃不吃,至少這麽做,可以製造一個機會,讓伊阿宋抬頭來看美狄亞一眼。
只要他看一眼,美狄亞相信,伊阿宋就會被吸引。
哪個男人不喜歡變漂亮的女人呢,尹阿宋也是個男人啊。
果然,伊阿宋抬頭看了美狄亞一眼,談不上嫌棄吧,是那種漠然的無所謂。
“哎呀”,小姨尖叫,因為她被加西亞給報復,一盆黃油扣臉上。
“你聽我解釋”,加西亞說,“我只是不小心,真的。”
“加西亞,你這個小海盜,好不知廉恥。”小姨一邊抓掉臉上的黃油,一邊痛罵。
加西亞還擊,“傻小姨,你說話要憑良心好嗎,我怎麽就不知廉恥啦?還有,是你先動手打我的。”
“我不過是打你一下,你就這麽報復我?”小姨氣到磕巴,“那你的嘴都被人給咬破了,怎麽不見你報復?”
啊?
小姨在講什麽?
這,和小姨有什麽關系?
她總不能是在吃美杜莎的醋吧?
加西亞母親在桌底下踩了小姨一腳,“不是說好了,別當著美杜莎的面,提這事的嗎?”
好嘛?
這件事情,加西亞一家子人全都知道了。
只是,大家心照不宣,裝作什麽也沒有發生。
“為什麽不”,小姨甩頭,“小海盜身上那些傷就是被美杜莎給咬的,我看見她喝醉後,自己一個人走進了小海盜的房間,關上房門就再也沒有走出來。”
眾水手停止了咀嚼,側著耳朵,偏近這頭,想聽小姨多講點細節出來。
餐廳內,鴉雀無聲。
加西亞發現,只有他自己一人在吃東西。
但,所有人的目光,包括伊阿宋也扭過頭,去看早已臉紅到無地自容的美杜莎。
“小姨,我認錯,別說了。”加西亞埋頭,求饒道。
“我就要說,這是你自找的。”小姨好奇地問,“加西亞,你對美杜莎做了什麽,人家幹嘛要咬你啊?”
哐!
在眾人的注目禮中,美杜莎索性起身,出了驛館,走進漫天大雪裡去。
加西亞吃得嘴裡鼓鼓囊囊,出糗了。
他剛給小姨臉上那一盆黃油,本來是想激怒小姨,在她跟加西亞動手動腳的時候,用腿功壓製她,以此刺激她,【督促】她刻苦練習腿功。
然後,加西亞就可以獲得【雙倍獎勵】。
沒想到,小姨這一次居然是動口不動手,把加西亞被美杜莎撕咬一事公之於眾,讓美杜莎羞愧到了極點。
“傻小姨,你給我等著。”加西亞扔下手裡吃剩的麵包,緊一緊身上的衣物,慢慢地起身離開餐桌。
剛出了門口,離開眾人視線後,他便尋著美杜莎的腳印快步跑去。
大雪下得沒完沒了,加西亞伸出左手,還不等伸出右手呢,左手掌心便已經盛滿了積雪。
大雪,下得急!
如果不是有北風刮得猛,會將新下的雪花吹進海裡去,估計這地上的積雪已經足夠將一個成年人給淹沒了。
世界白茫茫一片,天空仍是陰沉沉的。
這股壓抑的顏色,縱使刮再大的風,也是無以驅散。
加西亞還在追尋,向著雪地上的腳印。
美杜莎走得匆忙,留下的腳印極深,預示著將要在加西亞身上一件不可挽回的事情。
“美杜莎”,加西亞邊跑邊喊,一張嘴,吃進鵝毛大的雪花。
她為什麽要跑這麽快?
不就是讓小姨說了幾句害臊話嗎?
至於走得這麽決絕?
何況,按美杜莎的冷血性格,她可不是個遇事就退縮的女人!
會不會,加西亞在別的什麽地方傷害了她的心?
難道,就因為,昨晚後半夜沒去找她?
不不不,不能夠!
加西亞腦袋一團亂,沿著腳印繼續向前跑,在雪地上踏出清脆的聲響。
這一路追來,就只剩下腳底的踏雪聲,再也沒有別的回響。
他加快速度,像是非得在這條路上找到一個答案。
美杜莎的腳印越來越淺,可能是因為倆人隔得遠,老腳印被新下的雪花給覆蓋了。
前面的路越來越難走,附近荒無人煙,想必在平日裡也是一條很少有人光顧的路。
加西亞跑了相當長的一段距離,開始在喘氣。
此時,地上的腳印變得模糊,出現錯亂,加西亞停了下來。
他需要喘口氣再追,他也不得不仔細去辨識地上模糊的腳印,然後再判斷美杜莎可能離開的走向。
加西亞觸發【洞察技能】,環視一周,沒有發現別的什麽動靜,只有簌簌的雪花落地聲以及呼呼的寒風在刮。
他憑直覺,隨意找了個方向,接著走了一段路程,還是沒有跟上美杜莎的腳印,更不能追到她本人。
不好?
美杜莎不會是真要離開了吧?
加西亞似乎是在跟一種不具名的力量在抗爭,於內心深處反思,到底有沒有做過讓美杜莎傷心的事情?
除了,允諾過,要娶美杜莎為妻,還沒實現;
沒有做過其他會讓美杜莎傷心的事情,加西亞不記得。
但,加西亞娶美杜莎為妻,那是河神的報復,不可以這麽做,美杜莎是知道的。
至於昨晚的那一出,是美杜莎冒險了,主動來找加西亞,才會釀成後面床上撕咬的事情。
加西亞漫無目的地走下去,無意間,瞥見前方的坡下,突起一塊雪堆,像是有人被凍死,身上蓋著厚厚的積雪。
美杜莎?
會是她嗎?
被凍死在這雪地裡了?
加西亞內心一顫,咽下寒氣,跑到雪堆前。
不對?
還好!
走近了,加西亞才發現,這不是個凍死的人,而是一間沒人居住的小木屋。
前前後後,沒有人來過的痕跡。
當然,也沒有離開的腳印。
加西亞算是徹底跟丟了,美杜莎消失在這皚皚雪天裡。
找不到美杜莎這件事情,似乎要比看見美杜莎死了更加讓加西亞失落。
死了,還可以復活;
可要是永遠地走了,也就什麽都沒了。
他搓著手,呼出一口熱氣,鼻子凍得發紫。
加西亞走進小木屋內,空間很小,查看下來,沒有發現美杜莎。
出去再找找吧?
加西亞走出去,突然感覺身後有人?
他迅速轉身,看見美杜莎就站在小木屋的門口。
“美杜莎,你怎麽跑這兒來了?”
“那麽你呢,為什麽跑來這裡?”
“我,我是來找你的。”
美杜莎長長的睫毛微微垂下,“沒錯,我就是為了讓你來找我。”
啊?
所以,這是美杜莎在引誘了加西亞?
想要繼續昨夜沒完成的美事嗎?
加西亞跟著美杜莎重新走進小木屋,坐在一個廢棄的火爐旁,他在抖身上的積雪。
美狄亞甩出蛇尾,鋒利的蛇鱗在加西亞的皮靴上摩擦,濺起的火星點燃火爐裡的木柴。
火光漸漸升起,熱氣很快彌漫整個小木屋。
倆人默默地坐著,誰也沒有說話。
“抱歉”,加西亞打破僵局,“你也知道的,我小姨就是個傻子,她只是無心的,昨夜的事……”
“我知道”,美杜莎打斷,不讓加西亞說出後續的話。
透過火光,加西亞看見對面美杜莎臉上泛起一抹嫣紅。
她是冷血的蛇,不是受凍,而是在害羞。
對於昨夜自己主動走進加西亞房間的事情,她羞愧難當。
但,這件事,不能不了了之,加西亞得給個說法。
當然了,他也想自己有個想法。
“美杜莎”,加西亞說,“昨夜的事情,我,我會對你負責的。”
“我喝多了,什麽都不記得。”美杜莎說。
喝多了?
那你還知道要鎖門?
誰信?
加西亞嚴肅地說,“我想好了,等我們安頓下來,我就娶你為妻。”
等什麽什麽時候,就娶你為妻?
這話為什麽會這麽耳熟?
等盜取金羊毛、等回國、等登基……
伊阿宋是不是也把這話掛嘴邊,用來搪塞不幸的美狄亞?
對方沒有應答,只是撿起一根木柴,添進火爐裡。
加西亞走過去,就挨著坐在美杜莎身旁,握住她的肩膀,正視她的眼睛,“娶你為妻,如果以前是為了救你;那現在,我改變主意了。”
啊?
改變了?
美杜莎抬眸,癡癡地望著加西亞那雙蔚藍色的眼睛。
他說:
“我不再為了救你,所以才要娶你為妻。我今天決定要娶你為妻,是因為我喜歡你。相處這麽長時間了,我也愛你。喜歡你,愛你,你明白我的一顆心嗎?”
加西亞講得有些激動,自己也擔心會不會反被美杜莎給拒絕。
因為,美杜莎還是呆呆地看著加西亞,一言不發。
認識之初,加西亞真是為了利用美杜莎,所以才會救她;
雖然見到她的第一眼, 加西亞就有心動。
但,那也僅限於心動。
所以,在後來河神因為美杜莎違背契約而想要采取報復時,加西亞以自己會迎娶美杜莎為條件,幫美杜莎免於報復。
這,也是因為要救美杜莎,加西亞還沒有萌生要娶她為妻的念想。
當然,加西亞和美杜莎都清楚,美杜莎之所以會因為毀約得罪河神,她也是為了把加西亞一家子從蛇族地牢中救出。
直到昨夜,美杜莎主動走進了加西亞的房間;
再到,今天加西亞追尋美杜莎的這一路。
當加西亞想到美杜莎可能就要真正離開的時候,他的心是會痛。
他察覺,原來他已經愛上美杜莎了。
不想失去!
自從帶著美杜莎走出黑夜之地的蛇族水宮,結伴伊阿宋的隊伍盜取金羊毛,歷經點點滴滴,一起來到北方的愛俄爾卡斯國。
在加西亞的回憶中,幾乎每一個碎片都有美杜莎的身影。
她,已經走進了他的世界。
作為一個兩世為人的【玩家·加西亞】,遇見了喜歡並且愛的人,那就攤牌吧,有什麽好扭捏的。
“美杜莎,你聽好了。”加西亞湊近,貼著她的耳朵說,“我要娶你為妻。”
不妙?
加西亞的人頭反而被美杜莎抓牢,一張嘴又撕咬進來。
不用說,加西亞以牙還牙;
如同昨夜一般,兩張嘴撕咬在一起,難舍難分。
越貼越緊,加西亞感覺自己的身體已經陷入雪花中,又軟又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