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外圍的出口,蛇頭化形鬼吐著蛇信子吆喝著,他的豎瞳陰冷的注視著手底下的鼠妖鬼。
這些鼠妖鬼身材矮小瘦弱,都膽戰心驚的望著蛇妖鬼,他們對於蛇類有著與生俱來的恐懼,那恐懼直抵靈魂深處,根本無法抵抗。
茂密的山林間,密密麻麻的黑影圍著山寨圍了一圈又一圈。
這些黑影都是鼠頭化形鬼,他們的戰力並不強大,大多相當於一轉蠱師的實力,之所以被馬面分在山寨外圍守著主要還是因為他們的數量足夠多,有數千之眾,即使對上三四個四轉蠱師也能拖上好一陣時間。
“馬面大王為什麽會派蛇妖鬼那群家夥來統領我們,他可是我們的天敵。”一隻獨眼鼠妖鬼說道。
“是啊,蛇妖鬼吃了我二叔和四姐,隻留下了尾巴給我,他們太貪婪了,難以服眾。”斷尾的小鼠妖鬼說道。
“就是,應該讓羅刹大王統領我們。
“蠢貨,羅刹大王日理萬機,哪有閑工夫管咱們。”有人出言訓斥。
悉悉索索的聲響不斷,即使有蛇妖鬼鎮壓,底下的鼠妖鬼也吵鬧異常。
鼠妖鬼有同類相食的習性,他們之間的吵鬧可不止限於嘴上,有時可能還伴隨著拳腳,若是不小心打死了對方,旁邊的鼠妖鬼就會一擁而上,分食掉死去的鼠妖鬼。
因此,即使有鼠妖鬼突然發出激烈的慘叫聲也不會有人覺得奇怪。
這讓隱蔽在密林間的學宮弟子有了出逃的機會,她們早早藏匿在這群鼠妖鬼中,在等待出逃的時機。
“殺死鼠妖鬼,然後套上他們的頭顱混出去,這些化形鬼神智低下,看不出來。”有人用暗傳蠱傳音道。
學宮弟子們聞言都暗自點頭,接連出手襲殺臨近的鼠妖鬼,而後套上他們的頭顱。
多數人都比較順利,用鼠頭蒙混過周圍化形鬼的探查,只有兩個年齡較小的學宮弟子在套上鼠頭後,因為頭顱流下的血水激起了周圍鼠妖鬼的獸性。
群鬼狂亂,圍住他們撕咬,他們臉色煞白,拚命抵抗卻無濟於事,只能在慘叫聲中死去,連屍骨都被分吃乾淨。
他們倆人的慘叫聲並未引來蛇妖鬼的注意,蛇妖鬼即使化成了人形,對於聲音也不是很敏感,在他們耳中這些都只是噪音罷了。
學宮弟子們化成鼠妖鬼的樣子從群鬼身邊穿過,她們曾不止一次降臨在異化世界,面對著腥臭的血味和髒亂的環境也能保持著冷靜。
踩著地上鼠妖鬼的斷肢和血肉,每個人都憋著氣小心翼翼的前行,生怕引來鼠妖鬼的注意。
在擠出群鬼堆,走出山林後,這群學宮弟子才敢大聲喘氣,呼吸著山林外的新鮮空氣。
“他們兩人死了,就在我面前。”
林間,魏茵跪倒在地上,淚眼婆娑,死去的兩人裡還有一位是她的族弟,她卻不敢去救,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的族弟慘死在面前。
“我早便說了,若是沒有把握就捏碎傳送玉簡離開死域,失去試煉資格也比送命好。”薑臨川說道。
現在能逃出來三十余人在薑臨川眼裡已是一個極好的結果。
接下來穿過這齊人高的灌木叢就能下到山下,而後只要化整為零分散離開天道鄉,到一些小村落狩獵化形鬼,那樣他們就還有機會通過鬼鎮試煉。
暢想著未來的光景,薑臨川對於寂靜無聲的灌木叢反倒失了防備。
他直接走了進去,其他學宮弟子還有些猶豫,但見到領頭都進去了,也隻得硬著頭皮跟上。
齊人高的灌木叢異常寂靜,除了人穿梭過叢木的聲音外,還有細微的鱗片摩擦地面的細微響聲。
而這些細微聲響卻沒一人注意到。
山下。
燈火通明,豬頭、犬頭、羊頭化形鬼辦著酒宴,他們勾肩搭背,喝的爛醉如泥,有人高聲歌唱,有人在牆角放水,也有人手舞足蹈,在地上打滾撒潑。
這些化形鬼是原先天道鄉鄉民養的家禽走獸,後來在異變下才成為化形鬼,還保持著從前的一些習性。
比如豬妖鬼吃飯時總喜歡把頭伸入鍋裡,一邊吃一邊漏,也不管其他鬼嫌不嫌棄,還有犬妖鬼總是對著其他的化形鬼嚎叫,但見到對方拿出武器,他就又焉了,老老實實的啃著自己的骨頭。
席間,一隻虎妖鬼手裡抓著半根人腿搖搖晃晃地走著,他從前乃是山上的大蟲,被鄉民稱為三害之一,成為化形鬼後他的實力突飛猛進,達到了三轉蠱師的實力,而多數化形鬼的實力都處在一轉蠱師、二轉蠱師之間。
因此,對於許多化形鬼而言,虎妖鬼是不可招惹的存在,他走起路來威風凜凜,臂膀來回擺動,恨不得鼻子朝天翹。
他們此時是在一個大戶人家的門外吃酒席,大門裡面的院子裡也擺了一桌,不過只有兩頭身形巨大的惡鬼在吃喝。
虎妖鬼也不知是不是喝昏了頭,晃晃悠悠的就走到大院裡,嘴裡還喊著“給大爺倒酒,滿上!”
哐當一聲,虎妖鬼撞倒與自己身形相當的酒壇,聞到烈酒的香味,虎妖鬼忍不住口水橫流,伏在地上就舔起了酒。
“哼哼,好喝,好喝!這才是酒啊......”他喝的起興,喊道“外面吃的哪裡是酒!都是水,你們快進來喝啊,都來!”
虎妖鬼呼喊著自己的同伴,而那些門外的化形鬼注意到大院裡的情形,差點嚇昏過去。
“這酒香嗎?”坐在石桌上的牛頭巨鬼森然道。
虎妖鬼哈哈大笑著,說著“香啊,從沒喝過這樣的好......”
噗嗤!
虎妖鬼話還沒說完,一個如磨盤大的拳頭就砸在他頭上。
霎時血光四濺,虎妖鬼吭都沒吭一聲就變成了一灘肉泥,一位三轉實力的化形鬼就這樣死於非命。
“再搬一壇酒來。”牛頭不耐煩的說道。
他對面的馬面淡定的吃下一根牛尾巴,說道“下次下手輕一點,把那妖鬼的尾巴留給我。”
牛頭本來不怎麽生氣,但見到馬面嘴裡嚼著的牛尾,他頓時暴跳如雷,喝道“馬面,你若是再敢吃老子的同類,老子就吃了你婆娘。”
馬面對於牛頭的話渾不在意,說道“那老娘婆你能吃了她便去吃,我好在一旁看戲,到時候你倆的尾巴都是我的。”
“馬三兒,你竟然還惦記著老子的牛尾巴,狗入的東西!”
一旁進來搬酒的犬妖鬼打了個激靈,在馬面的冰冷目光下,他果斷割掉了自己的狗尾巴,而後落荒而逃。
撿起地上的狗尾巴,馬面沾了沾桌子上的牛血,而後放在嘴裡咀嚼起來,一邊吃一邊說道“饒人一命,勝過修佛拜廟,地藏大尊講過這緣法,只要他人肯斷尾乞活,我都可以繞他性命。”
“你和羅刹婆娘也是,哪日要被我殺了,就割了尾巴跪下求我,我可以不收你們的地魂靈魄。”
“放屁,你他娘的,那老子的人魂和天魂怎麽辦,被收走了不還是死路一條?”
“人魂是陽壽,陽壽用盡了人魂就散了,至於天魂,它不歸地府管,你要向天上那堆老不死的送賄賂才頂用。”
說到天上那堆老不死的,馬面就來氣,不是他們在背後搞鬼,他們倆人也不至於流落到這個鬼地方來當差。
“早晚要殺上去勾了他們的七魂六魄,一群狗入的。”馬面罵道。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吵鬧聲,一群化形鬼在大呼小叫著,好似在爭搶什麽東西。
“這是豹爺我的!”豹妖鬼搶來一個衣衫襤褸的學宮弟子,攤在桌子上就要開吃。
一群蛇妖鬼背上還馱著兩三人,他們惡狠狠地盯著豹妖鬼,這幾人是從山上抓來的活口,是用來貢給牛頭馬面的祭品,你一個小小的化形鬼也敢搶奪?
為首的雙頭蛇妖鬼一個鐵尾打在豹妖鬼臉上,把他打的一個趔趄,一頭撞倒在酒桌上起不來,酒肉被打翻一地。
“想投胎還趕趟,把他拖下去!”
幾隻狐大仙拖著豹妖鬼就下去了,臨走時還不忘點頭哈腰賠不是。
向身後瞪了一眼,隨行的蛇妖鬼匍匐在地上,看上去乖順了許多,雙頭蛇妖鬼接著威脅道“待會見到兩位大王時都機靈點,惹來了亂子就宰了你們做蛇羹。”
“是、是,大人。”眾蛇鬼應道,他們都還沒化形成人,沒有四肢,只能伏在地上爬行。
雙頭蛇妖鬼領著人進了大院內,向著高坐在上位的牛頭馬面倒頭就拜,先老老實實的磕了三個響頭,才稟報道“大王,人給帶來了,留了四個活口。”
“嗯,乾得好。”牛頭頷首,看向被丟在地上的四個學宮弟子。
魏茵和薑臨川也在此列,前者是實力低微被偷襲擒住,後者是為了給其他學宮弟子爭取逃命的時間才被困住,逃脫不得。
“殺了我,畜生!”
薑臨川瘋狂掙扎,臉上皆是鮮血,他現在一心求死,不想受到羞辱。
“想一死了之,哪有那麽容易!你們大鬧神鬼祭典,搶奪死祭聖物,壞了老子的那麽多好事,老子怎麽可能輕易放過你們?”
“哼,把他給我丟到羊皮窖裡去,用他的皮肉盛酒,讓她嘗嘗生不如死的滋味。”牛頭吩咐道。
馬面瞧著這四個細皮嫩肉的學宮弟子,有點不忍心,說道“還是把她們送到鬼母洞裡,羅刹婆娘那裡還缺幾個鬼巢,正好適合他們。”
鬼巢是孕育飛顱鬼的巢穴,飛顱鬼靠著吞噬鬼巢母體的血肉生存,一個鬼巢能同時養出十頭飛顱鬼。
這十頭飛顱鬼在孕育期間會細嚼慢咽,一點一點地啃食鬼巢母體的血肉,母體所要承受的苦痛更勝於千刀萬剮,即使是十八層地獄裡也少有這樣的刑罰。
“你真是變態。”凶殘如牛頭也覺得此舉過於不人道,他揮揮手,示意把學宮弟子帶下去。
“等等。”薑臨川顫抖著聲音,喊道“放過他們,送我一人去鬼母洞,他們的實力太過弱小,承受不住飛顱鬼的啃食,由我去做飛顱鬼的巢穴。”
馬面眯著眼睛,這個人類竟然知道鬼巢是用來孕育飛顱鬼的巢穴。
這可是羅刹一族的隱秘,馬面也是羅刹族的一員,因此才知道這則隱秘,面前的人族卻是如何知道的?
“慢著。”馬面示意蛇妖鬼放下薑臨川等人,他的馬眼正對著左右兩側,上下轉動了一番後才命令道“雙頭,帶著鼠妖鬼回去守著,不要放過山上的任何人,還有,多抓些活口!”
“是,大王。”雙頭蛇妖鬼領命下去,把四個學宮弟子丟在地上。
馬面來回渡步,最後走到薑臨川面前,問道“鬼巢母體的秘密是誰告訴你的?知道此事的人寥寥無幾,除了我的族人外我隻向那倆位大人提到過此事,他們倆位......”
薑臨川知曉鬼巢母體的隱秘得益於他在蠱界之中的經歷,他曾跟隨妙法宮魁首雜家仙子進過一處荒廢的羅刹鬼母洞,在那裡面見到了關於鬼巢母體的記載。
除了鬼巢母體的記載外他發現洞內有許多打鬥的痕跡,從那鬥蠱後殘留下來的氣息來看,應該是人族蠱師和羅刹族在爭鬥,而從羅刹鬼洞的毀壞程度可以猜到最後勝利者恐怕是那位人族蠱師。
如果把這些告訴馬面巨鬼,以他人族的身份,對方還不立馬生撕了他?
只能見機行事了,薑臨川深吸了一口氣,說道“我是從兩位大人那裡得知此事,他們其中一人是我的長輩!”
“什麽,哪位是你的長輩?!”馬面驚道,轉念一想又覺得不對“八爺和九爺這一輩子都上千歲了,人間哪還有血脈留下?你在說謊!”馬面反應過來。
“好賊膽!竟然敢拿八爺和九爺來糊弄我們。”牛頭的脾氣暴躁,掄起拳頭就要打殺了薑臨川。
躺在地上的魏茵趕忙道“等等!兩位老祖宗子孫眾多,總有人延續香火,他就是八爺其中一支分脈的子孫後代,到了這一世也快絕了後,就他一個血脈了,若你們打殺了他,八爺和九爺絕不會放過你們!”
牛頭一聽這話,又打不定主意了,他也不知道那兩位究竟有沒有後人留下,若是輕易打殺了,之後可不好交代。
“我在當差的時候聽夜遊神說過,八爺還在人間的時候風流成性,和不少女子相好過,會不會是那時......”
“放屁,八爺的事情你也敢編排。”馬面罵道,但也有些捉摸不定,因為他也聽過這個傳聞,而且比牛頭聽到的還要離譜許多。
若說這人族小子是八爺的後人,馬面還是有點相信的,至少對方沒說是九爺的後人,如果對方那樣說,馬面肯定不會相信。
八爺死前風流成性,死後也有無常婆常伴左右,而九爺那是天煞孤星一枚,生前死後都是孤身一人,絕不可能有子嗣留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