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神之名 第8章：神王之死

萊德利基再次走進這個他曾經來過十數次的地方，而這一次，他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神。”

見神站在空曠的大殿之中，看向遠方的海洋，萊德利基不禁情不自禁的喊道。

“萊德利基，你來了。”

似是說了無數遍這樣的話，但每次見到萊德利基到來和問候，神還是會如此回應。

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擔一樣，萊德利基此刻的狀態顯得很是輕松，只見他笑著問道:“神，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問問您。”

“說吧。”

只聽神如此回道。

“三葉人是人嗎?”

只聽萊德利基語出驚人道。

“…………”

只見神沉默良久，最終如此說道:“三葉人只是三葉人。”

“這樣麽，我明白了。”

只見萊德利基如此苦笑。

“你為什麽會這麽問?”

只聽神如此問道。

萊德利基聽聞，卻是如此解釋說道:“神，早在我誕生之初，我曾問您，什麽是人，您跟我說，人就是人，像我這樣的，就是三葉人。”

“現在我明白了，我們根本就不是人。”

見他神情悲戚，神卻是如此說道:“萊德利基，人，是神的過去。”

“您的意思是，神最早是人嗎?”

只見萊德利基表情錯愕，如此問道。

“並非如此，人是人，神是神，神無始無終，可在神之前是人。”

“…………”

萊德利基聽聞，卻是好一陣的沉默，終於似是完全的讀懂了這個信息，只聽他如此說道:“神，這回我真的明白了。”

說著，身軀再也支撐不住，單膝跪地俯首說道:“神，萊德利基有罪。”

“因為萊德利基有了私心。”

“萊德利基就要死了，可萊德利基並不害怕，相反，萊德利基還十分的開心。”

“能夠長眠於神的身旁，是萊德利基莫大的榮幸。”

“萊德利基不敢奢求您的寬恕，但還是忍不住想要請求您不要放棄三葉人………”

“神………”

他就像是一個純真的稚子一樣，在神的面前毫無保留的念叨了他的全部想法。

而就在他說完這最後一句話之後，他的身軀便就一寸又一寸的石化為了一座灰白色的石雕。

萊德利基踐行了他的諾言，他把他的一切都獻給了神，於是，他死了。

神一直眺望著遠方，一陣風吹來，還隱約的夾雜著那大海之上的濕氣，祂的心情，不禁又是糟糕了幾分。

“萊德利基。”這是祂最後的喃喃自語。

……………

同一時間，山腳下，王宮內。

穆塞爾王的心中不禁一痛，下意識便就悲痛的脫口而出道:“父王！！”

頭頂的智慧王冠放出無量毫光，似是也在為它的前主人送行。

體內智慧血脈傳來的痛楚告訴穆塞爾，他的預感沒有出錯。

在萊德利基臨行之前，曾告誡過穆塞爾王，他要是死了，不必去看他，能夠常伴於神的身邊，是他的榮幸。

但他此刻，卻是顧不得這麽多了。

只見他從王宮之內飛出，向王城之後的祭神之山而去，在到達了山腳下之後，為表敬意還特地步行上山。

而就在他走到山腰上無神之殿的附近的時候，神出現並攔下了他。

夕陽西下，殘陽如血，神一開口，便就是一句令穆塞爾王遍體生寒的話，“萊德利基死了，我要收回屬於我的恩賜，帶著你的族人，前往新大陸吧。”

“神———”

看著穆塞爾王那既委屈而又不敢置信的樣子，神沒有多說什麽，只是如此平淡說道:“去做準備吧。”

“讓神的歸於神，人的歸於人。”

“這就是我最後的勸告。”

說完，神便消失不見了，但穆塞爾王卻是久久站立原地不動，因為他能夠感受的到神話語中的冰冷與不耐。

“也許，這就是神對於三葉人信仰不虔誠的懲罰吧。”

穆塞爾王心中一時翻江倒海，無所適從。

……………

無神之國。

整個三葉文明之中，那最為漫長的搬家和遷徙工作，終究還是開始了。

幾百萬三葉人，分為幾批，扶老攜幼，在領頭者的帶領下，形成了一望無際浩浩蕩蕩的隊伍。

無數人回望身後那再也回不去的故鄉，眼神悲戚情緒低迷，但卻毫無辦法。

穆塞爾王對他們說，這是神對於他們的懲罰，但有朝一日，我們取得了神的原諒之時，我們還會再次回來的。

對於這一點，三葉人將信將疑，但還是那句話，他們毫無辦法，因為這是神的決定。

讓神的歸於神，人的歸於人。

每一個知道這句話的三葉人在心底裡都認為神很有可能要放棄他們了。

一種無言的恐慌與絕望在三葉人間蔓延， 且無可阻擋。

但日子總還要過，在穆塞爾王的強力組織下，總歸是沒有出什麽大亂子。

畢竟神本來就虛無縹緲，見過神的人更是寥寥無幾。

十年後，幾百萬三葉人已經全部遷徙完畢。

十五年後，已經探索完新大陸一部分的三葉人開始建造新王都神降之城。

這片廣袤無垠的荒古大陸被三葉人叫做三葉大陸。

又是三年，神降之城建設完畢。

次年，三葉人開始在三葉大陸內、幽藍之海內建設陸上城市、海底城市，王室分出四大旁系探索大陸四極，領受封地。

二十年後，神降之城，王宮內。

已經是一副中年人模樣的穆塞爾王坐在白玉王座之上，對著其面前的群臣如此說道:“孤決意，在神降之城以北不遠處的天柱山上修建一座無神之殿，以表我三葉人對於無神的虔誠！”

“都說說吧。”

“啟稟王上，王國這幾年一直在建設城市，勞力與物資已經告急，是否可以………”

“嗯?！”

穆塞爾王的一聲質疑，打斷了王國財政大臣將要說下去的話。

殿內一時寂靜無言，見此，只聽穆塞爾王直接一錘定音道:“孤意已決！對於天柱山上無神之殿的建設不容推辭！”

說完，只見他又是掃視一圈，道:“爾等是要惹得無神再度厭棄嗎?！”

話已至此，就算還有大臣在心中有不同的意見，表面上也不敢有任何異議，隻得齊齊躬身說道:“臣等謹遵王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