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楚幸運些,是東方玉林日後還要用的人,沒什麽事做,那些取悅東方黑獄的酷刑,也輪不到趙楚頭上。
時間一天天過去,趙楚很快發現,在這監牢中,每天過的日子都是相同。
沒人管你早上起不起來;正午,牢房相對最亮堂的時候,有人送來一碗飯吃,而一天吃得東西只有這麽多;黃昏和晚上交界的時間,有人送上一碗水,一個尿壺,一個便盆,等第二天送飯的時候,再來收走這些東西。
一碗飯怎麽可能吃得飽,甚至可以說難以維生。
趙楚的解決辦法是——節流。
節流很簡單,盡可能多的時間拿來打坐練氣,這樣時間過得快些,能量消耗小些,只是開源就不是趙楚能做的了,他只能分時間段幾次性將固定的一碗米飯吃完,這樣子的飽腹感是最強的。
饒是如此,頭幾天夜裡,適應不了饑餓,趙楚因為肚子咕咕叫而睡不著。
說到睡覺,這也是件難事,沒有被褥,沒有床墊,只能直挺挺地睡在地板上,平躺著,糾集些茅草撒在身上,總好過沒有。
趙楚已不再嘔血,體能漸漸恢復,少年人的年紀,倒也挨得住,只是不知道這種折磨,要挨到什麽時候。
“我無父無母,無依無靠,就這麽困死在這裡,也沒有人會為我流下半滴眼淚吧。”孤獨和淒清侵蝕著趙楚的靈智,他隻覺得自己有些渾渾噩噩,有些時候打坐到了極限,他就和自己拿長條茅草編制成的娃娃對話。
盡可能苦中作樂,盡可能改善生活的條件,睡覺的地方,壞的茅草整齊劃一地鋪成墊子,好的茅草堆放在兩旁,稍微像點樣子。
遠離鐵門的兩個角落裡,其中一個角落放尿壺和便盆,另外一個角落空出來,趙楚也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幻覺,還是說有鬼,有些時候那個角落會坐落一塊石頭,有些時候那塊石頭又不見了。
不敢輕舉妄動,即便那塊石頭在那裡,趙楚也沒敢當板凳坐。
“好了”,短平直敘,趙楚放下茅草娃娃,轉移到了他用身下茅草拚成的蒲團上,坐在上面勤修苦練。
第一天的時候,那時候,趙楚心緒不定,囚室裡還是一團糟,幾次作嘔,差點吐了出來出來,這時候的他,即便擺出練氣的姿勢,也堅持不了五秒鍾。
第十天的時候,囚室已經被趙楚收拾得井井有條,這時候的趙楚是每次打坐都是一到兩個時辰,都是等肚餓難耐之時,起來扒拉一口珍貴救命的米飯,活動下筋骨,重新落座,這時候的趙楚,神智已經被侵蝕地差不多了。
第二十天的時候,趙楚經歷了二十天豬玀般的生活,適應地**不離十了,神智逐漸恢復,開始探尋真我,在想自己是怎樣的一個人,自己又該幹什麽,這時候的趙楚,眼中長燃著復仇的烈火,還好獄卒麻木的很,要是讓東方黑獄知道趙楚材料這麽好的話,少不了一番酷刑折磨。
第三十天的時候,趙楚三十日沒洗澡了,身上黏貼了一層死皮,死皮粘粘著灰塵,但他的神情卻是健朗的,如炬的目光,也是收縮自如,依靠自己的努力,在極度惡劣的條件下,趙楚自己修複了三成的丹田之傷,這已經很了不起了。
既然監牢不見天日,趙楚又是怎麽知道時間的呢?
原來是趙楚在每喝完一碗水後,就在一個地方放一根長短相近的茅草,後面這些茅草移到了打坐的茅草蒲團下面。
“一雙、兩雙……十六雙啊……”
每天睜眼,就是在數茅草,在這裡面,趙楚已經呆了寶貴的三十二天。
全賴趙楚自己的靈性和小時候爺孫互相扶持的經歷,趙楚沒有發瘋沒有發癲,雖然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個怎麽樣的人,但他越發的知道,自己該做什麽——復仇!
其實東方黑獄隻想讓趙楚待個十五天,免得浪費牢房的,是那怪人出面,讓趙楚的牢獄冤屈無限期延長。
這一個多月,頑石怪人看著趙楚成長適應,也看著趙楚波動退步,那怪人旁觀者清,觀察的足夠久了,決定將自己剩下來的一切,不管是剩余力量也好,秘密也好,那早該斷絕的情愫也好,包括穹蒼修行的經驗也好,他都徹底準備好了。
趙楚不知道的是,自己房間角落裡,那個古怪石頭常常不在,是在安全靜謐的地方給他寫下所有。
那頑石怪人叫丁海,曾是個名動一方的少俠,後加入帝國最強的宗門九練門,展露絕強的資質,當上掌門弟子,更是同掌門女兒有了婚約,正常發展就是未來的九練門掌門,可謂是未來光明無限。
丁海到九練門,屬於空降,更是佔據高位,那些土生土長的九練門野心派有意見,他們能力、勢力都屬驚人,聯合在一起,圍殺掌門,嫁禍丁海,掌門女兒差點也被逼殺。
九練門水深,掌門都能被殺害,誰敢給丁海洗刷冤屈?
九練門有幾千年的底蘊,若不是丁海運氣和實力都算頂尖,豈能給他逃脫。
丁海和掌門女兒都是僥幸活了下來,丁海功力大退,更是身懷一個天大秘密,只能當隻驚弓之鳥,藏在東嶺官府的監獄裡,扶植東方黑獄,已是後話。
東方黑獄的作風,絕不符合丁海的本性,但為了更穩妥的生存,為了更好的保守秘密,這是沒有辦法的犧牲;總不能找個和和氣氣的草包,立足不穩,沒幾天就被人掃清了;中不溜秋的也不行,不能雄踞一方,沒有鐵血手段,就會被同等級的勢力無限打探消息。
兩害取其輕,丁海的選擇是東方黑獄,東嶺城一方水土遭殃,總比那不世寶典落入奸邪之輩手中,整個帝國,甚至整片大州下沉,要來得好些。
心中總懷著愧疚,丁海是一個顧大局的人不假,但他有俠骨,所以備受自己給自己的道德煎熬,直到一天,失眠的他聽見了趙楚的夢話,知道趙楚和東方世家有血仇,這才安心下來。
給趙楚脫胎換骨,丁海預估自己還能留下千分之一的修為,不一定敵得過東方黑獄和他三個兒子聯手,那就將這個任務交到趙楚這個將要綻放出萬丈光芒的人手裡吧!
想到此處,那一夜,丁海一夜無眠,只是顫巍巍的發抖,搜腸刮肚,看還能給趙楚寫些什麽。
後面的時間裡,丁海一次又一次的想要暴露身份,要給趙楚傳功,但一想到先前衝動,誤中奸計後的遭遇,丁海繼續潛伏,直到趙楚坐牢的來到第三十二天,這個少年已經雕琢成玉。
強闖肯定不行,丁海已然想好了更穩妥的方法,在後面推波助瀾,要比真刀明槍要好……
耐性遠超從前,趙楚一口氣打坐了兩個半時辰,囚牢來到最光明時,卻不見有人來送飯。
捏著松散的茅草娃娃,趙楚神情平靜,推測出今天會是自己出獄的日子,當然也有可能是自己死到臨頭的日子。
沒有力量,禍福甚至生命都掌握在別人手裡,趙楚眼中的神光內斂,深藏著他對力量的無比渴望,但卻叫人看不出端倪。
聽見的腳步聲並不熟悉,來人不是獄卒,趙楚眉眼一挑,手上用勁,人造的娃娃變回了自然的茅草,也算妥帖。
過不了多久,一個掛著勉強笑容的公子哥走到了自己面前,趙楚端詳一番,見來人與東方玉林七分像,但神情爽朗,並不陰毒,倒更像是男版的東方靈芝。
見來人面貌儒雅,捂著鼻子,喉嚨上下抽動,趙楚心下通透,知道這人受不了牢房裡的氣味,雖然皺眉,但神態裡倒沒有看不起人的意味。
這人讀書讀得好好的,被人拉來這裡救火,臉色尷尬極了,見到衣不遮體但神采超人的趙楚,雖然爺爺和爹爹一起和他通過話,但這人一時間還是不知道該怎麽開口的好。
用身體遮掩住尿壺和便盆,趙楚面目和善,拉近距離地道:“請問貴公子和東方家的東方靈芝小姐有何關系,靈芝小姐的草藥功底,我是認的。”
“哈!我該記得你認識我姐姐的!”少年捏著鼻子,眉頭輕舒,沒什麽心計,爽快道:“我是他弟弟,東方靈龍,我草藥功底比姐姐還要差些,就不知道趙哥哥你認不認了。”
趙哥哥?怎麽用這麽親切的稱謂和我套近乎,我一個無依無靠的人,憑自己的本事,能讓東方玉林的兒子來屈尊給我套近乎,這不大可能啊。
心裡一邊疑惑著,一邊越想越喜,但臉上沒有什麽變化,不改嘴角高揚的弧度,趙楚道:“哈哈,喬戈裡峰隻比珠穆朗瑪矮一頭,卻是世界公認的第二高峰,我認可姐姐,又怎麽不認可弟弟呢。”
“靈龍公子此次前來……是?”還不知道東方玉林這老狐狸葫蘆裡賣什麽藥,心裡七上八下的趙楚緩緩問道。
“哢喳哢喳”,取出一串鑰匙,熟練的扭開了發鏽的鐵鎖,東方靈龍將趙楚施放,轉述了爺爺和父親商定後的說辭。
“我爹爹之前的一切事情,都是受奸人挑撥,犯下大錯。那奸人誘使我東方世家的殺良殺賢,好在三年後的狩獵大會上佔據優勢,那奸人當真是舌綻蓮花,說的天花亂墜,害的老藥師這一良才冤屈而死,害的童正雄老伯這一賢人自盡而亡,害的趙楚大哥你蒙受牢獄之災。多虧爺爺極智,透過蛛絲馬跡,將那奸人的真實身份和目的拆穿,這才知道釀成大錯……”
“爺爺和父親都很愧疚,打算拿一千金幣作為補償,童正雄的舊居還給趙楚哥哥你,並且我姐姐與你見面一次後,生出佩服之情,想聘請你為老師,包吃包住,每個月有一百金幣的傭金哦,趙楚哥哥,你可千萬要答應下來啊!要不然我姐姐要拔我這個無能弟弟的耳朵啊。”
這都哪和哪啊,牛頭不對馬嘴的,怎麽東方世家這麽忌憚我,不管了,先和眼前這人虛與委蛇,逃出生天先。
眉頭飄到天上去了,趙楚流出哈喇子,欣然答應。
“對了,趙楚哥,喏,這是你心心念念的《百草練氣法》。”
東方靈龍塞上了一本藏在身上的卷宗,趙楚張嘴接過。
翻了幾頁,是最正宗的《百草練氣法》,趙楚眉毛高揚,這一次可就不是作假。
趙楚收好卷宗,在心裡對天發誓,復仇之路,糖衣炮彈也好,刀山火海也罷,我趙某人必走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