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把苻劫忘了。
“哎呀,把老板忘大街上了!”
“師父!師父!”
兜兜轉轉間,一大一小兩女又回到了苻劫臥病的馬車。
白生生掀開馬車的簾子,卻發現有一個不速之客正在背對著她們,面朝苻劫做著鬼鬼祟祟的動作。
這是一個身披大鬥笠的呆萌小童,額頭上扎著兩個朝天鬢,宛若一對小牛角。
“喂,你這小童,不要動我師父!”
江小童嚷嚷著,就要去抓這神秘的小童。
可眨眼間,這小童就已經溜到了馬車外,銷聲匿跡。
真是詭異地很。
小童走後,白生生這才開始擔心苻劫的安危,把他上上下下給瞧了個遍。
“老板,你沒事吧?你耳環呢?”
很快,白生生就發覺苻劫的耳朵上少了一個東西。
“不是他偷的,”苻劫一隻手攀著白生生的肩膀,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然能動了!
“我怎麽能動了?那小童對我做了什麽?”
苻劫伸出雙手,仔細地檢查了一番,卻沒有發現任何異常。
現在,他除了身體有點虛弱,以及不能動用芻狗之外,身體已經康復了大半。
“現在我們應該去哪?”
苻劫將一隻胳膊搭在白生生的背後,借力站起,準備規劃接下來三人的行動。
“去衙門,慕容公子有請。”
“哦?容易怎麽說。”
苻劫感到有些詫異。憑他對慕容易的了解,這個頭腦簡單,只有一根筋的家夥其實是個心高氣傲的人,平時壓根不求人。
現在慕容易突然一反常態,朝苻劫拋來橄欖枝,其中一定有隱情!
“慕容公子說他接到了一個大案子,需要一些江湖人士參與助拳,共謀大業,所以才請我們去相會。”
“他不會是想起兵造反吧!這可是要株連九族的,不去!”
苻劫其實早就清楚,慕容易心中一直想著一件事。
那就是複辟前朝!
可他是慕容易,不是慕容複啊!
而苻劫,也不是段公子。
“沒有你想的那麽玄乎,等我們去縣衙大堂就知道了。”
一柱香後,汝陽官府內,幾位揭榜而來的江湖中人已然相聚。
而苻劫等人是最後來的這批。
“是你?”
苻劫才剛剛進門,就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之前搶他耳環的那個女乞丐!
現在這個姿態風騷的女乞丐耳上正掛著一枚古樸的耳環,正是苻劫之前擁有的那枚。
“耳環還來!”
白生生雖然認不得眼前的女乞丐是誰,但是她卻認得那枚熟悉的耳環。
“誰允許你從我老板這裡拿東西了!那是我的!我的!”
憤怒的生生踏地而起,單手成爪,直接氣衝衝地朝著女乞丐的面門抓來!
女乞丐見到情況不妙,立刻施展起了她之前就在苻劫面前展露過的蛇行身法,邊躲邊退,嘴裡也不閑道:“你們衣著光鮮,救濟一下我這貧苦的叫花子怎麽了?”
對於女乞丐的詭言巧語,白生生並不領情。
“廢話少說,你看我能不能抓住你!”
那女乞丐見到白生生如此有信心,心中靈機一動,竟然直接將白光乍現的胸脯頂到了生生的手裡。
“進我花娘口袋裡的東西還沒有還出去的道理,既然你這麽想要,那就用我的身體來償還吧!”
白生生一爪探入,隻感覺到一陣溫暖飽滿。
花娘的心臟近在咫尺,發出撲通撲通的跳動之聲,可白生生卻怎麽下也下不去手。
都是因為她跟苻劫混了太久了害的。
苻劫心慈手軟,不殺一人。江小童年歲尚小,見不得殺人。
到頭來,就連食肉妖怪出身的白生生也開始沾染了一些凡間婦人才有的仁慈。
這時候,白生生身後又來一人,原來是慕容易。
他勸說道:“白姑娘且慢動手,這位【丐幫花娘】葉歡歡是進山的向導,暫時不要與她生起事端。”
花娘見到竟然有如此俊逸的小哥替她說情,面頰立刻漂紅,神情忸怩。
“帥氣的小哥,請叫我花娘就行了!不過,眼前這潑婦傷了花娘,花娘真想把隊伍帶到猛獸毒蟲的巢穴裡去呢。”
白生生一聽花娘的玩笑之辭,心中激燃的火焰燒得更旺了。
這一次,她確實動了殺心。
可現在官府內又不止花娘一個外人,白生生想要在此地動手,恐怕頗有不妥。
除了先前已經上座的花娘以外,此地還有兩位江湖人士。
一位是身穿黃色道袍,背上印著八卦五行的中年江湖道士。不知為何,白生生一看向這其貌不揚的中年道士,心底就莫名升起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寒意。
這股寒意,只有以往遇到天敵大妖時才會誕生。
黃袍道士發覺有人在窺探她,猛然回頭一觀,瞬息間就鎖定了白生生。
看到黃袍道士眼底浮現的紫色火焰之後,與他對視的白生生趕緊閉上眼睛,她終於明白自己的身體為何如此抗拒。
原來這道士修煉的是【馭妖丹氣】。
至於這馭妖丹氣,乃修煉此法者的六魄所化秘術,可拘魂遣將,號令妖魔。
一個人最多可修煉六股丹氣,拘禁六隻妖魔。
根據剛才的感覺,白生生推斷此人的丹氣或許還有剩余,自己萬般不可大意。
生生為了避免與那黃袍道士再做接觸,眼神匆匆移向別處,很快就又有新的發現。
黃袍道士的對面坐著一個熟悉的童子,男女不明,額頭上扎著一對牛角鬢,正是先前治愈苻劫的那個。
“剛才的那個小藥童,謝謝你治好了重傷的苻劫。”
藥童一動不動,仿佛沒有聽到白生生的聲音。白生生見狀,走到藥童身前又重複了一遍。
可那藥童只是抱著懷中的藥盒盯著她看, 並無開口回應的意思。
原來這個藥童是一個又聾又啞的殘疾孩子。
“慕容易那小子請來的都是些什麽怪人啊!”
四處碰壁的白生生氣極萬分,尖銳的妖爪刺進身旁的梁柱,製造出來的聲音如同她的心情般糟糕,順帶扣出五道長長的刺痕。
“挺住,生生姐,我相信師父一定有辦法。”
反觀縣衙的另一頭,苻劫正與慕容易抱頭洽談。
“容易,咱們認識的時候也不是一天兩天了,現在又是懸賞又是向導,你究竟想要幹什麽?”
慕容易雙掌按在腿上,盤坐於地,神色堅毅道:“為了我的大業!”
“刺史懸賞黃金百兩,粟米三百擔,隻為平定祠堯山上的某處妖患。”
“各路能人異事虎視眈眈,這本該是江湖中人所要博取的彩頭,可是我卻不得不辦。”
苻劫雙眼微眯,宛如蘇醒的凶獸,“你意欲何為?”
慕容易不想隱瞞摯友,如實答道:“為了穩住我在汝陽的地位,知縣已經開始猜忌我了,平定這次禍患就是我納的投名狀。”
“你說你一生如履薄冰,最後能走到對岸嗎?就為了你的大業?”
顯然,對於有些走火入魔的慕容易,他苻劫並不想當好好先生。
前世的慕容複就是最好的教訓。
一個正兒八經的世家大少爺,到最後卻變成了坐在墳頭上指點江山的瘋子。
苻劫不想讓慕容易也變成瘋子。
這要是傳出去,豈不叫人笑掉大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