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微微点头。
皇帝了然,平淡道:“让她们进来吧。”
林贵人和阮答应很快便进了大帐。
看见皇帝,二人蹲身行礼:“嫔妾参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
皇帝对这二人微红的眼眶恍若未见,神色淡漠道:“免礼。”
林贵人和阮答应却没有起身,反而双膝跪地:“皇上,嫔妾有事想求问皇上。”
见她们跪地,皇帝也没说什么,只淡声道:“何事?”
林贵人仰头看着皇帝:“皇上,嫔妾近日听宫中议论,嫔妾和阮答应乃是因与慧贤皇贵妃相似,所以才被皇上恩典选入宫中,皇上,不知这是宫中宫人胡言乱语,还是……事实如此?”林贵人渐渐红了眼眶,声音亦是有些颤抖。
阮答应亦是悄然攥拳,紧紧地盯着皇帝。
未得君王恩准,仰面视君,是为大不敬,可此刻她们却什么也顾不得了。
皇帝神色平静地看着二人:“慧贤皇贵妃柔嘉淑慎,地位尊荣,能与慧贤皇贵妃相较,是你们的荣幸。”
他的声音依然很是平淡,甚至是温和的,可这平淡话语之下的凉薄无情,却是让林贵人和阮答应不住地发冷。
皇帝端坐宝座之上,容颜俊美平静,周身却是威仪不减,春秋正盛的帝王,那份沉稳内敛的成熟,经年手握大权坐拥天下的从容威严,与他俊美绝伦的容姿相互辉映,风姿卓然,光辉万丈,甚至比他年轻时更加吸引人。
林贵人和阮答应仰头看着他,看着这样威严端方,风姿卓绝的他,恍惚间便回忆起初入宫时让她们沦陷的那一眼,她们从来都为这样渊渟岳峙,光辉万丈的皇上而心折。
可是这份从前在她们眼中耀眼无比的威严淡漠,此刻却如同一道利刃深深刺入她们的心中。
不怪宫中众人总是害怕这样疏冷威严的皇上,原来当这份淡漠凉薄面对的是自己时,她们也再生不出什么爱慕之心,一样觉得森然可怖。
林贵人身形一晃,竟是跌坐于地,她不敢相信地看着皇帝,泪水滚滚落下:“荣幸?像慧贤皇贵妃竟是嫔妾的荣幸?!”
阮答应亦是跪在地上,酸楚而怨恨地看着皇帝,含泪哽咽道:“皇上,您可曾问过嫔妾们到底愿不愿意要这份荣幸!您究竟将嫔妾当做什么!”
皇帝微微凝眉:“是朕说错了,慧贤皇贵妃从来温婉柔善,你们这般悖逆,如何比得上慧贤皇贵妃。”
阮答应眼中的泪水不住地滚落,心痛至极,但她狠狠地抹去脸上的泪水,不屈地冷笑道:“皇上喜欢温婉柔美的汉女,那皇贵妃娘娘呢,皇上如今这般宠爱皇贵妃娘娘,日后是不是也要选几个更年轻貌美又肖似皇贵妃娘娘的女子入宫?!”
皇帝的神色霎时寒凉下来,他冷声道:“放肆!慧贤皇贵妃如何能与皇贵妃相较,你们更是远远比不过皇贵妃的一星半点!”
哪怕知道慧贤皇贵妃比不过皇贵妃在皇帝心中的地位,阮答应却没有想到皇帝竟已偏心至此,慧贤皇贵妃也是曾经受他宠爱良多的嫔妃,如今在皇贵妃面前,却似乎是不值一提。
他竟是凉薄至此!
阮答应仰头怔怔地看着他,眼中的泪水还在不断落下,却竟是一时失了言语。
林贵人跪在地上,只觉一颗心冷得发疼,几乎要撕裂开来,她神色凄然而痛楚地看着皇帝:“嫔妾自知比不过慧贤皇贵妃,更比不过皇贵妃娘娘……可是嫔妾待皇上从来都是一片真心,这些年皇上对嫔妾当真就没有一丝一毫的真心实意吗?”
皇帝神色淡漠,平静道:“没有,朕此生唯钟爱皇贵妃一人。”
钟爱,他说的甚至不是偏爱。
林贵人和阮答应震惊到了极点,皆是不敢相信地看着皇帝。
他的神色分明是淡漠甚至疏冷的,可她们却还是从其中看出了他对皇贵妃深深的爱意和温柔。
他是多么的温柔啊,可这份温柔爱怜从来都只给了另一个女人,从来都不会为她们所有。
林贵人和阮答应也终于知道,慧贤皇贵妃的确远远比不过如今的皇贵妃,而她们便更不必提。
她们和慧贤皇贵妃大抵都是皇上眼中一件漂亮的花瓶装饰。
一个还算顺眼的花瓶碎了,而这个花瓶碎掉的时候,皇上尚且还没有腻味厌烦,所以心尚有不舍。皇上暂且还算喜欢这般纹样的花瓶,不想它完全消失在他的多宝阁上,便再摆上几个相似的花瓶代替原来花瓶的位置。
可皇贵妃却不同,皇贵妃大抵便是皇上手中的玉玺罢,皇上永远珍爱手中的玉玺,更永远不会有东西能替代他的玉玺。
他待皇贵妃钟爱纵宠,待她们却是一视同仁的凉薄无情。
林贵人伏跪在地上,神色凄然地笑起来:“是嫔妾错了,都是嫔妾错了,嫔妾竟一直天真的以为只要嫔妾真心待皇上,皇上对嫔妾总会一分的真心,竟都是嫔妾痴心妄想啊!”她眼尾的泪珠止不住地滚落。
阮答应此刻与林贵人感同身受,眼中的泪珠还在滚滚落下,但她却满是冰冷而酸恨地看着皇帝。
皇帝对她二人的凄然酸楚视若无睹,他声音寒凉道:“既然知道痴心妄想,日后便收回你们的心意。皇贵妃的话也同样是朕的意思,只要恪守宫规,安分守己,自可保一生平安,日后在皇贵妃面前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们也该清楚。皇贵妃一向宽仁善良,但你们应该也知道朕的手段又是如何。”他的神色甚至冰冷下来。
从前婉嫔告诉她们在这宫里想要过得好些,便该收回对皇帝的真心,她们没有听从,一意孤行,今日便再由皇帝来亲口告诉她们。
可是这样的话由皇帝来说,便不是婉嫔那般的温柔劝慰了,唯有令人胆寒发冷的凌厉和无情。
初秋的天儿,暂且还没走出盛夏的炎热,可是在这样燥热的天儿里,林贵人和阮答应却是冷得不住地发抖,只觉那寒意都从骨子里浸到了心底。
林贵人潸然落泪,惨然笑道:“皇贵妃,皇贵妃,皇上就这么喜爱皇贵妃啊,嫔妾们的真心在皇上心中当真是一文不值啊……”
皇帝神色冷寒地看了一眼这纠缠不清的二人,冷声道:“的确。”
没想到皇帝竟是如此不留情面,这一声肯定的答复说得林贵人和阮答应又凄楚又难堪。
她们思慕的男子,在她们面前,亲口告诉他们,他钟爱另一个女人,永远不会对她们有一丝一毫的怜惜,甚至她们的一片真心在他心中一文不值!还有什么比这更残忍更冷酷的打击吗?
皇帝却也不准备再和她们废话下去,只道:“林氏,看来你还是没有将朕的话记在心里。”
林贵人和阮答应还没有从方才他那般无情又让她们难堪的话中缓过神来,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