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进入景德三年九月,当秋风再次吹过大别山,树叶渐渐染上了金黄、橙红、深紫等斑斓的色彩。枫叶如燃烧的火焰,在阳光下闪耀着夺目的光芒;银杏叶似一把把小巧的扇子,铺满了山间小径,踩上去发出沙沙的声响。山谷中的溪流在秋天显得更加清澈宁静。溪水潺潺流淌,倒映着两岸五彩斑斓的树木。偶尔有飘落的树叶在水面上轻轻荡漾,增添了几分诗意与灵动。
三国鼎立保持了短暂的和平。
北金:女真军定都长安,完颜晟驾崩,完颜宗翰除掉了完颜术敢后即位,改国号为金,金国占据黄河流域以及长江以北的大部分地区。其疆域北至外兴安岭一带,南抵淮河,西至陕西、甘肃东部,东达大海。包括了今天的蒙古、北京、天津、河北、山西、山东、河南等地区。
南华:以南京为首都,景德帝李培年幼,才十二岁,掌权者是现任丞相、原吏部侍郎蔡安石(由于能力出众,加上故旧众多,被皇帝赦免)和镇国公韩忠,依托的主力军是龙武军和逍遥门,涵盖长江以南地区。包括今天的上海、浙江、福建、广东、广西、湖南、江西、四川、湖北、安徽、江苏以及贵州、云南的一部分。
华朝已经形成了大大小小的军阀割据势力,对朝廷阳奉阴违。四川地区的齐王李坤和太平教是大军阀,可支配的军队包括虎武军团及太平军,超过三十万人,与朝廷面和心不和。
另外一支军事势力是江西和安徽、湖南地区的撼山军李易、萧狂及霓裳宫,与朝廷重臣蔡安石和韩忠都有良好的私人关系,名义上听南京朝廷宣调,撼山军超过二十万人,已经被兵部授旗,鉴于李易和萧狂在长安战役中的英勇行为,破格提拔李易为兵部右侍郎(正三品),撼山军监军,萧狂为撼山军指挥使(从三品),由于朝廷财政困难,百废待兴,撼山军可自筹军饷粮草。
西夏:皇帝汉名李仁孝,五十岁,年富力强。以银川为首都,疆域为今天的宁夏、甘肃大部、陕西北部、青海东部以及内蒙古的部分地区。
三年之内,撼山军日益壮大,军事人员已经发展到二十余万人的规模,萧狂军部直属警卫旅三万人、特战旅二万人,机关后勤、家属人员两万人驻扎在在大别山白马尖;第一师欧阳林师部五万人,驻扎大别山龙泉河;第二师万邦彦师部五万人,后勤人员、家属三万人驻扎在吉安府及井冈山茨坪,第二师第一旅一万人驻扎在洪都府及梅岭山脉;第三师黄天师部五万人,驻扎在大别山系的大良山。
白泉洞会议室,李易、萧狂、欧阳林、朱向阳、何鑫、萧诗雯商量如何开源节流的方案。
何鑫挠挠头,有些惭愧地说道:“总指挥,我们发展的太迅速了,原来按我的估计,养军十万不成问题,现在翻了一倍,军费不够,养军难,真的是花销太大了,捉襟见肘了。”
李易坐在长桌一端,手指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有节奏的哒哒声,安慰道:“这不能怪你,你做得已经不错了,酒店、驿站、玻璃、眼镜、钢铁、纺织、物流都在蓬勃发展。但是六安府和安庆府的经济不发达,大别山地区虽物产丰富,但贪官横行与自然灾害导致百姓生活困苦,想赚大钱很难。我们要把生意做到江浙地区,到南京、扬州、杭州等地。到那里才可以赚得盆满钵满。现在为了保障军队的给养和后续作战能力,我们必须开源节流。我觉得打土豪是一个好办法。”
萧狂即使坐着也身板挺直,像一棵青松,他双手握拳置于桌上,作为猎户出身的他,深知穷苦百姓的艰难,点头表示赞同:“总指挥所言极是,我们除了外部的女真人威胁,内部的经济问题同样不容忽视。大别山周边不乏不良富户,他们中有些人囤积居奇,一些奸商哄抬物价,甚至勾结山匪外敌,实为害群之马。若能将其资产充公,不仅可解我军燃眉之急,还能震慑那些心怀不轨之徒。”
欧阳林道:“那些土豪劣绅平日里欺压百姓,作威作福,就该整治整治,把他们的钱财拿来充作军费,还能分一部分给乡亲们,一举两得。”
何鑫跷着二郎腿,学着李易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他家是大商人大地主,虽身处不同阶层,但他似乎并没有考虑太多,他还是一个热血青年,崇拜李易,只要李易的决定,他都无条件赞成。他微微前倾身子,不紧不慢地说:“总指挥,我支持您的意见。当下形势,军队若没钱没物资,谈何打胜仗?打土豪,一来获取军费,二来赢得民心,对咱们的大业百利而无一害。那些土豪,平日里囤货居奇,剥削百姓,也该给他们点颜色看看。”
朱向阳坐在一旁,脸色却不好看,他的双手不自觉地在大腿上摩挲,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心中暗忖:“这可如何是好,我家在湖北可是大地主,家有良田万倾,这风要是刮起来,自家产业岂不完蛋?”他张了张嘴,犹豫再三,还是硬着头皮提出反对:“总指挥,我觉得此举不妥。咱们初来乍到大别山,根基不稳,一旦开了这个头,那些地主豪绅联合起来反抗,再煽动不明真相的百姓,我们可就陷入困境了。”
李易听到朱向阳的话,心中长叹一口气,皱了皱眉头,“每个人都是有阶级的,朱向阳家是代表官僚地主阶级的,他虽然是一个读书人,能全心全意抵抗女真人,但不代表他愿意革自己阶级的命。”
在湖北那片土地上,他的家族坐拥万顷良田,奴仆千人,是实打实的名门望族。朱向阳本人饱读诗书,一路中举、进士及第,自幼浸润在传统士大夫“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理念之中,这让他有着满腔报国热忱。
李易也确信,在抵抗女真人这件大事上,朱向阳定会全心全意。朱向阳虽心怀天下,可一旦触及家族利益,触及地主官僚阶层的根本,那潜藏在心底的犹豫与挣扎便会破土而出。朱向阳也是撼山军的核心人物,要改造朱向阳的思想绝非易事。强行施压,只会让他心生逆反,彻底离心;放任自流,又恐他在关键时刻因家族利益掣肘,坏了大事。
李易在心中思索,需得让朱向阳真正看清这天下大势,百姓之苦。皮之不存,毛将焉附,若女真铁蹄踏碎山河,他家的万顷良田终会沦为焦土,千名奴仆也会四散奔逃。只有打破旧有的阶级藩篱,让百姓真心拥护,汇聚起磅礴力量,才能守住这山河家国,朱向阳的抱负、家族的荣耀才有机会存续。
李易深吸一口气,告诫自己要耐心,内部团结至关重要,存在意见分歧很正常。
朱向阳眉头紧锁,问道,“总指挥,打土豪分田地是否能持久呢?打完了怎么办?影响团结怎么办?引起民乱怎么办?”
李易目光平和,言辞恳切:“朱部长,我理解你的担忧。但你看看如今的大别山,很多百姓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咱们若不采取些激进手段,如何能站稳脚跟?那些土豪劣绅,真的会乖乖支持咱们吗?他们压榨百姓多年,咱们是在替天行道。只要咱们把控好分寸,把田地公平地分给百姓,让他们真心拥护咱们,何来民乱之说?”
朱向阳仍面露犹豫之色,李易站起身来,缓缓踱步到他身旁,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朱部长,咱们打土豪,不是不分青红皂白地乱来,而是有针对性地打击那些为富不仁者。对于愿意配合的乡绅,我们可以给予一定保护,让他们参与到咱们改善民生的事业中来,共享成果。”
欧阳林目光扫视一圈众人,道:“咱们在行动之前,会深入调查,把那些鱼肉百姓、勾结外敌的土豪劣绅列为重点打击对象,对于普通的地主和商人,只要他们不与百姓为敌,咱们绝不轻易动他们分毫。而且,每一步行动都会向百姓公示,让大家看到咱们的公平公正。这样既能解决军费问题,又能赢得民心,还能避免你所担心的民乱,你觉得如何?”
“正是此理。”萧狂道,“我们只向那些趁乱发国难财的土豪劣绅开刀,打土豪并非易事,需得周密部署,既要确保行动成功,又要避免激起民乱。”
会议室里的气氛稍有缓和,众人都在等待朱向阳的回应,只有烛火在微风中不安地跳动。
朱向阳见大家都在劝自己,笑道:“好的,我想通了。但是我认为,光靠打土豪分田地只能解燃眉之急。必须多管齐下才行。”
李易眼中闪过一丝微笑,胸有成竹地说道:“我们的军需不成问题,我已经发现了黄巢的宝藏,以前我不想动用是因为何财神赚的钱够我们使用,现在比较困难了,这笔巨大的宝藏就可以发挥作用了。”
何鑫拍了拍桌子,兴奋地大叫道:“总指挥,黄巢宝藏,你什么时候拿出来,可是你半天没动静。你看,我为了筹集军资,都掉了好多头发了。”
李易笑道:“真做假时假亦真。不让你有点压力,你怎么会有动力呢?我们不能只靠这笔钱,俗话说,坐吃山空。金山银山如果没有好好利用也会败光。我们要自力更生,一方面种田、养殖、钢铁、贸易都不能停,另一方面打击土豪劣绅没收他们的土地,分给农民,才能得民心。”
萧狂问道:“我们打土豪,不仅要分他们的家产,还要把土豪的田地分给农民,那简直是要了土豪的命啊。”
李易道:“我有一个理想,就是土地公有制,耕者有其田,所有的土地都是国家的,土地不能买卖,就不会发生兼并。以后就没有大地主了,是不是我这个想法太超前了。”
李易看着几个人问道,他们众口一词,“可以啊,不超前啊,土地是大家的,就是耕者有其田啊。”
李易的眼神深邃,缓缓站起身,走到地图前,手指轻轻划过大别山的轮廓,“土地公有制,并非是要剥夺所有人的私有财产,而是要让每一寸土地都能发挥其应有的价值,让辛勤耕作的农民得到应有的回报。我们要做的,是建立一个公平、公正的制度,让所有人都能在这片土地上安居乐业。”
“具体操作上,我们可以先从那些真正囤积居奇、欺压百姓的土豪劣绅入手,查实他们的不法行为后,依法没收其非法所得及多余土地,然后重新分配给无地或少地的农民。同时,设立专门的机构来管理这些土地,确保分配的公正性和可持续性。”
萧诗雯闻言,眼中闪过一丝赞许:“此计甚妙,既能解决我军当前的物资困境,又能改善民生,赢得民心。”
李易微微一笑,转过身来,目光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关键在于行动要迅速、公正、透明。首先,我们要派遣可靠的探子,深入各乡各村,收集那些土豪劣绅的罪证,确保每一条证据都经得起检验。其次,在行动前,我们要广泛宣传我们的政策,让百姓明白我们的目的不是为了掠夺。”
萧诗雯道:“设立监督机制,邀请百姓代表参与监督整个过程,确保我们的行动在阳光下进行。只有这样,才能真正赢得百姓的信任和支持。”
欧阳林点头表示赞同:“总指挥言之有理,如此一来,我们不仅能解决眼前的困境,还能为未来的长远发展打下坚实的基础。”
何鑫也兴奋起来:“对,我们要让百姓看到,我们撼山军不仅仅是一支能打胜仗的军队,更是一支为民请命、为民造福的军队!”
会议的气氛逐渐热烈起来,李易则耐心地倾听,不时点头或提出新的问题,大家纷纷发表自己的看法和建议。
李易总结道:“好,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就按照这个方案执行。打土豪分田地只是我们开源节流的一部分,我们还需要在农业、工业、商业等多个领域同时发力,才能真正实现自给自足,为长期的战争做好准备。”
“接下来,暗夜人要把六安府和附近的几个府县的和土豪劣绅及土地情况调查清楚,展开行动。我们撼山军,不仅要在这片土地上站稳脚跟,更要让所有人看到,我们是一支不可战胜的力量!现在有目标了吗?”
何鑫兴奋地一拍手,道:“六安市有一个大土豪,张家堡的堡主张万金,是当地有名的恶霸,不仅霸占良田万顷,还勾结山匪,欺压百姓,民愤极大。我们可以先拿他开刀,分他的田地。”
萧诗雯道:“他这么嚣张,是有缘由的,他弟弟是六安府同知张万银,他和六安知府曾和忠关系也很好。没有少给曾和忠送钱。”
“如果张万金此人,有武装势力,又有后台,我们需得智取。”萧狂道,“要摸清其布防与粮仓所在,派精锐部队攻打,务求一击即中。”
山洞外的秋风,似乎也在为他们加油鼓劲,吹得更加猛烈了。大别山的枫叶,仿佛也感受到了这股力量,燃烧得更加灿烂夺目。
会议室内,气氛凝重。其他人走了,李易留下朱向阳,交流思想。
李易与朱向阳相对而坐,中间的烛火不安地跳动,预示着这场思想交锋的激烈。李易率先打破沉默,目光坚定,道:“朱兄,我们就当两个好友交流,没有上下级之分。畅所欲言。你饱读诗书,纵观古今,想必也知晓历代王朝更迭,多与土地息息相关。每至王朝末期,土地兼并猖獗,百姓流离失所,饿殍遍野,实乃大乱之源。”
说罢,李易微微前倾身子,双手交叠置于桌上,似要将这沉重的话题剖析透彻。
朱向阳眉头轻皱,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他出身官僚地主世家,家中万顷良田皆为祖辈积攒,此刻听李易提及土地兼并,心中自是知晓这背后深意,轻咳一声,回应道:“安邦所言,确为史实。然,土地之归属,自古便有定法,士农工商各安其业,地主拥田,纳赋缴税,养一方百姓,亦是常理。”
李易微微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沉痛:“常理?朱兄,你且看看如今这世道,那些权贵豪强,仗着权势肆意吞并土地,普通农户几无立锥之地。我等一路走来,所见百姓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为一口吃食争得你死我活。如此下去,何谈养百姓?分明是将百姓往绝路上逼!”
朱向阳脸色微变,他想起自家在湖北的广袤田产,那些佃户们虽辛勤劳作,却也仅能糊口,可若真如李易所言改变土地制度,自家根基必将动摇。朱向阳咬了咬牙,反驳道:“安邦,变革土地制度谈何容易?我承认当下百姓困苦,可若贸然行事,打破现有的平衡,只会引发更大的乱子。我家世代为地主,深知土地经营之道,赋税、水利、耕种,皆需精心筹划,若土地归公,谁来担此重任?”
李易在营帐内来回踱步,边走边说:“朱兄,你只看到自家经营土地之法,却忽视了百姓的苦难根源。土地集中于少数人手中,百姓沦为佃户,受尽剥削,丰年尚不得温饱,一旦遇灾,唯有等死。若实行土地公有制,土地由众人共同劳作、共同受益,百姓怎会不拼死守护家园?军队也有了稳固根基,抵御外敌不在话下。”他停下脚步,目光炯炯,似要将这革新的决心注入对方心中。
朱向阳面露难色,眼神中满是矛盾与无奈,一方面,他认同李易所说的百姓苦难,也渴望抗击外敌,成就一番报国大业;另一方面,家族的利益也不可抛弃。他沉默良久,缓缓开口:“安邦,您的想法虽好,可在这世道,推行土地公有制,内部阻力重重……”
李易心中默念,不能急不要急,平静地说道:“朱兄,我明白。但你想想,若女真铁蹄踏碎山河,你家的万顷良田还能保得住?皮之不存,毛将焉附。我们必须为这乱世寻一条新路,哪怕艰难,也不能放弃。推行公有制,可以激发广大百姓的热情,共享劳动成果,为撼山军发展提供有力支撑,希望你能看清大势……”
朱向阳低头沉思,会议室内一时陷入沉默,唯有烛火的噼啪声。许久,他抬起头,目光中虽仍有迷茫,却也多了一丝动摇:“安邦,给我一点时间想清楚。”
李易微微点头,要改变朱向阳等人的思想,前路依旧漫长而艰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