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的。
江老夫人心里感觉受宠若惊,连忙热络招呼了贺宴舟两声,又连忙叫人把秦雨铃找来,坐到他身侧去。
贺宴舟刚一坐下,还未来得及询问秦相宜一声,又接连应付了一系列人情世故。
秦雨铃坐到他身侧后,垂着头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贺宴舟也没有要跟她搭话的心情,他一心想着身侧的另一个人。
贺宴舟过来了,秦相宜不得不将自己调整回来,她不愿意让他察觉到任何,贺宴舟向来心细如发,观察力异于常人,他一定会发现她的不对劲,而她绝不愿意让他发现。
就像是她绝不愿意让其他人直到他们俩之间有关系往来一样,她希望他们之间的关系仅限于此:隐蔽的、不为人知的、不触及心底的。
她不是个什么干净的人,他们最好是一直这么通过一层发光的纱看到对方。
她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人,他也觉得她是个很好的人,这就够了。
秦相宜将手藏在桌子底下,上半身逐渐柔缓过来,变成了正常的样子。
她侧头看他,微微点头道:“贺大人。”
贺宴舟微微朝她侧头,神情万分小心。
秦相宜却稍稍侧了点身子,挪得离他远了一些。
她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异样,更不想在这样的场合与他离得太近。
贺宴舟看到她侧腿的动作,心神一滞,有些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
他的心里一片赤诚,只是担心她而已。
“姑姑,你。”
他既然还这么叫着,秦相宜也不好不理他。
这时秦雨玲也找起话来说了,贺宴舟已称的上是她的未婚夫,这已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贺公子,饮完酒后喝点清口的茶吧。”
秦相宜还未开口说话,另一边秦雨玲倒是捧着茶递给贺宴舟了。
贺宴舟抬手接过了秦雨玲的茶:“多谢。”
他的礼数向来是如此,无论对象是谁。
但秦相宜看到,他将茶杯放嘴边抿一口后就放下了,甚至还未沾湿嘴唇。
而秦雨玲捧完茶又不知道想什么去了,倒像是专门做了个样子。
秦相宜轻叹了声气,抬手用自己身前的茶具重新泡了杯茶,动作行云流水,极具有欣赏性,贺宴舟一下看得呆了,她的掌心……
秦相宜将泡好的茶用指尖轻轻横推至他身前,这个动作还算隐蔽,无人看见。
他刚刚喝了那么多酒,现在胃里肯定难受,偏生这人又挑剔得厉害,真是拿他没有办法。
她便冷声道:“喝吧。”
贺宴舟捧起茶杯,小口啜饮,在喝茶这一项事上,他是极端挑剔的,在外行走的时候,除了必要的应酬以外,几乎不会碰外面的一口茶。
很少有主人家会注意到他的挑剔,例如见他饮得少,便在仔细询问他喜好的茶叶品种及冲泡方式后,让人重新做了奉上。
但他也不会对任何人有这样的要求,他只是不碰便罢。
有时候在外面待得久了,难免口干舌燥,他也自己忍着,只怪自己太过挑剔。
秦相宜的茶,他很喜欢,恰如同她这个人一般,他在饮下第一口时,不会有任何的犹豫,他下意识地觉得,自己会喜欢这杯茶。
果如其然。
但是……“失礼了,姑姑。”
他伸手挟制住了她的手腕,秦相宜猛然一惊,好在一切动作被桌子掩得严严实实,她只是惊于他怎会这般失礼的动作。
她的手腕很细,他手掌牢牢掐住过后,掌心仍有很大一片空间。
他心颤于她手腕的纤细与柔软,而他毫不费力地将她手腕翻转过来,露出了掌心。
秦相宜缓缓拧起了眉头,若是寻常那些热衷于贬低她的人此时看她,便会发现那张永远不悲不喜、无动于衷的观音像,终于出现了破绽。
她眉头直到拧成了深深紧锁的状态,任由贺宴舟看她的手。
她手心里是刚刚被自己的指甲掐出的见血伤痕,用力程度可见一斑。
而在所有人看来,她刚刚几乎没有出过任何事,除了与自己的母亲说了几句话以外。
又是如何突然将自己搞成这样的。
贺宴舟心惊于此,他那双温润清澈的眉眼,此时也多了丝惊慌的复杂情绪。
他又拽过她的另一只手查看,仍是如此。
“姑姑。”
他抬眼看她时,满眼的难以置信,还带有一丝疑问,期望她能给他个解释。
那模样倒像是在撒娇似的,可明明受伤的是她啊。
秦相宜淡漠收回手,她一点事也没有,也懒得跟这个喜欢多管闲事的善良孩子解释。
唉,看他那模样,受伤的倒像是他。
秦相宜抿了抿唇,又不得不对他的耐心稍微多一些:“我没事,你不用管我。”
贺宴舟对这个回答显然不满意,可他看着她淡漠无情不爱搭理他的样子,深呼吸了几口气,皱着眉头也只得就此作罢。
转而正襟危坐起来,将一双严谨肃穆的眼扫向在场所有人,都察院贺御史的眼就是一把刻度尺,他时刻注意着在场但凡在朝廷有职务的官员的言行,他是时刻准备出击的鹰。
在不知不觉间,明日的朝堂上又有人会被他检举。
而皇上也不是谁都会像朱遇清那么护着的。
也正是因为朝堂上多了贺宴舟这样坚守礼义廉耻的公正之人,这整个乌烟瘴气的朝廷才能维持还过得去的运转。
而秦相宜侧头看了眼尚还不知状况的秦雨玲,幽幽叹了声气。
第17章第17章
秦相宜总是有满腔的话想说,现在也说不出来。
她想她对铃儿,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
这世间本就没有多少她能关心和在乎的事情了,既然贺宴舟不要她管,那她就不管了。
宴席散去后,秦相宜看着迎面向她走来的秦雨铃,紧咬着牙硬是一句话也没说。
她更不知道贺宴舟的打算,事已至此,两家怎么做都不会体面。
但秦相宜也有自知之明,就算她不是秦家人,贺宴舟处理此事时,仍会给秦家留一个体面。
说到底她也不用担心什么。
贺宴舟就是极妥帖的一个人,更何况秦雨铃还未和他正式订亲,两人可以说是一点感情也没有。
至于什么男人的尊严一类的东西,秦相宜就是知道,贺宴舟绝不在意那些的。
直到又一日进宫上值的时候,再次遇到了在宫门处等着她的贺宴舟。
秦相宜心底的情绪难以用语言来形容,胸腔里砰砰地炸着隐形的烟花,但她面色不显,一张脸淡漠到了极致。
“贺大人。”
贺宴舟看着她款步而来行了礼,又端方恭谨地回了礼,动了动嘴唇,今日却没有再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