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果真是炙手可热。
秦相宜已被贺夫人划入了贺家人的范畴,她当下的心?绪实在是复杂得很,她遥遥往对面望去?,贺家的男人们?正对着她们?坐着,隐约有几道打量的眼?神穿过层层端着酒盏的宫侍落到她身上。
秦相宜心?里?已然明了,她与贺宴舟的事情,怕是一整个贺家都知道了。
她心?底连声叹着气,这个贺宴舟啊,她真是拿他?没有办法?。
明明是一件万万不可展露于?人前的事情,若不是头上还有个喜怒无常的皇上压着,贺宴舟怕是要把这件事说得人尽皆知了。
可此时贺家人全都知道了,秦相宜的心?里?却罕见?地,十分安心?。
就像是贺宴舟在说:“相宜,你?别担心?,这件事情有长辈帮咱们?办成了,咱们?什么也不用?管了。”
就是这样?的一种安心?感。
原来她的人生,不需要自己费劲筹谋啊,不仅有贺宴舟包揽她,他?还会告诉她,他?身后还有很大一个贺家。
秦相宜第一次觉得,男人原来会是这样?一种,令人安心?的存在。
她抬眼?朝着对面望过去?,贺宴舟坐在他?祖父身边,眼?里?含着笑意,望着她。
她的一颗心?又?开始剧烈跳动起来,无人不会为着那样?一张脸不动心?,她浅浅呼吸着,可她现在突然很想很想,吻他?。
他?们?之间心?照不宣的事情,现在成了整个贺家心?照不宣的事情,她忽然对上了贺家祖父的眼?神,贺老太傅辅佐了三代帝王,如今已经不问朝事,他?那双因?苍老而浑浊的目光落在秦相宜身上,虽夹杂着打量与试探,却是慈爱的。
秦相宜垂下头,自己在贺家祖父面前,也是晚辈呢。
一瞬间,她想了许多,想起了自己小时候踹了贺宴舟一脚的模样?,当时贺太傅抱起他?,他?一身泥哇哇哭着,小君子的仪态也顾不上了。
真是神奇,自己明明如何也想不起那件事情,现在一见?到贺老太傅一张脸,便全然想起来了。
她微微点了点头,朝着老太傅笑了起来。
贺老太傅一阵恍惚,仿佛眼?前人又?成了那个笑得狡黠又?调皮的小女孩儿。
那个时候,他?可没给她父亲好脸色呢,秦总兵一个当将军的,在他?一个教书的面前赔礼道歉了好久,也不怪他?狠心?,他?孙子当时裹了一身的泥,哭声简直快要震碎他?一双老耳。
在这一场对视中,贺老太傅成了那个率先挪开目光的人,他?侧头看着自家乖孙,这就要被那女子欺负一辈子了,真心?疼乖孙啊。
叹了声气,还不是得继续替他?筹谋着。
要怎么样?才能光明正大地、且不损害两方名声地、有理有据地将秦相宜娶回来呢?这是个需要深思熟虑的问题。
太傅没想到自己到了晚年,竟能被这么一个问题给困住。
像正常结亲那样?,叫个媒人直接上门,是万万行不通的,人家要说,你?贺家之前来说亲的还是秦家大小姐,如今不成了,立马改口换成秦家姑奶奶,这也太不体面了。
可贺宴舟又?是明着要求的,要家里?风风光光给他?把人娶进门。
贺太傅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样?才能风风光光把人娶进门,真是头疼得很。
转眼?看贺宴舟倒是乐得自在,一双眼?里?只有他?的相宜。
秦相宜收回目光,稳了稳心?神,她现在没有任何想法?了,她也想不出任何。
要不就这么依着贺宴舟来呢,贺宴舟看起来,真的很好依靠呢。
她的眸光缓缓扫向贺夫人的背影,贺夫人穿着一品夫人的朝服,端端坐在那儿,为她隔绝了一大部分的目光,气质温和娴雅,秦相宜觉得,多年过去?,自己又?一次被当做小辈照顾了。
贺夫人也是极让人安心?的人。
这一刻,她忽然什么不想思考了,她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安心?享受这一晚的宫宴,有美食与美酒,有舞蹈与奏乐,而她再不用?像往常一样?提心?吊胆地待在宫里?,她在贺夫人的身后,便是有靠山的。
在宫女的服侍下,她净了手,抬眸望去?,忽然想起来,今日铃儿也要入宫呢。
若是拿着她的请帖,应当是坐在十分靠后的位置。
她抬眸朝四周望了望,在大殿靠后一些的角落里?看到了秦雨铃,以及正看着她纳闷的张斯伯。
秦相宜抬眸与他?对了许久的眼?神才对上,在张斯伯看过来的时候,她往秦雨铃的方向瞥了一眼?,随后点了点头。
在她的记忆里?,她从前与张斯伯还有有过几次点头之交的,后来虽说她没有选他?做结亲对象,两人也算是好聚好散。
也正因?如此,她才任由家里?人让秦雨铃拿着她的请帖进宫,张斯伯应当不会在意。
她隐约记得他?当初……是个挺爽快大气的人。
如今一身官气,看起来倒是圆滑了许多。
张斯伯做出一副了然的神情,朝她点了点头,又?看向她身前坐着的贺夫人,心?里?更是明白。
秦相宜身侧就坐着朱家的女眷们?,与铃儿的位置相隔甚远。
但她也没有办法?,秦家如今在青京城里?的确就是这么个地位。
家里?人想让铃儿进宫,也是做了让她提前来朱家人面前混个脸熟的打算,毕竟她今后嫁了朱家,此生的一番事业便都要在朱家后宅完成了。
一想到这里?,秦相宜少不得想替侄女儿打算打算。
虽说嫂嫂待她并不好,成天阴阳怪气的,但她心?里?并不太当回事,最伤她的也只有母亲。
一码归一码,秦相宜看着侄女儿如今局促不安的模样?,心?里?也不舒服,秦家确实不如当年了,自己当初入宫的时候,何需如此小心?翼翼。
想到这里?,秦相宜俯身向贺夫人叫了声:“夫人。”
贺夫人回头,耐心?问道:“你?有何事?”
“夫人,我家侄女就要嫁到朱家了,我可否与朱家夫人说几句话。”
贺夫人点了点头:“没什么不可以的,相宜,你?在宫宴上想做什么都可以,虽说朱家几个官当得不怎么样?,但朱家夫人人还不错。”
说完,贺夫人竟亲自去?叫了朱夫人,要将秦相宜引见?给她。
“舒妍,这是相宜。”
秦相宜又?一次感受到了贺夫人给她的推背感,用?一种柔缓而坚定的力量将她推至人前。
秦相宜便行了一礼叫道:“朱夫人好。”
朱夫人就这么看着一个冰肌玉骨的美丽女子给自己行了一个端端正正的礼,脸上不禁扬起笑意来:“相宜?”
贺夫人又?道:“秦家的,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