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清寂身子剧烈抖动了一下?,连叫声也无法喊出来了。
贺宴舟拎着鞭子又往他?身上?抽了几鞭,叫来狱卒:“给他?上?夹棍。”
那?狱卒屁颠屁颠跑过来:“得嘞,贺大人,给他?上?在哪儿?”
贺宴舟指了指他?的腿:“上?在他?脚踝上?。”
这些天,他?一直边给裴清寂吊命,边折磨他?,虽然他?人已经不成样子了,可他?仍还是一个完整的人。
他?要他?身上?再无一寸好骨头,不光是皮肉上?的伤与疼痛,他?要让裴清寂彻底绝望。
没了脚,没了腿,再没了手,要他?知道,自己一步一步地,从一个人,变成了一滩肉。
他?要将姑姑曾经经受过的绝望,千倍百倍地还回去。
那?狱卒做惯了这样的事,喜滋滋地将裴清寂的两只脚踝套上?夹棍。
逐渐收紧的过程中,脚踝骨收到剧烈压力,便会一寸一寸的碎裂。
秦相宜到街上?买栗子糕,马上?就要过了栗子糕的季节了,她想趁着时节多买一些吃。
没想到路上?却遇到了王庭阳。
真?是好久没见过的一个人了。
王庭阳站她跟前拦住她,一脸的纠结。
“王大人,你有何事?”
昨日贺宴舟与秦相宜的婚礼上?,王庭阳也在,秦相宜与贺宴舟背后的弯弯绕绕,他?自然全都?知道。
不过他?现在纠结的却不是那?个,而是另一件事。
“贺大人自从北境回来,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你可知道?”
秦相宜摇了摇头,宴舟还跟以往一样啊,待她极温柔,无论?站在哪儿,都?是光风霁月的好郎君。
王庭阳纠结已久,每当想起当初贺大人写给他?的那?封信,邀他?进京一同?做出一番事业,两人理?念一拍即合,一直以来相处融洽。
可是最近,他?发现贺大人不像之前那?样了,甚至,还偷偷做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这与他?们一开始的理?念相悖,王庭阳不愿看到这样的事情发生。
可贺大人拿他?当兄弟,他?不能把这些事情告诉旁人,便只能告诉贺大人的妻子。
让他?的妻子劝告他?,叫他?别再误入歧途,早日回归正道。
“永宁郡主,你要不,还是到大理?寺去看看吧。”
王庭阳觉得自己最多也就能做到这里了,贺大人若还不迷途知返,他?与他?,便要分道扬镳了。
秦相宜点了点头,往大理?寺走?去,好在皇上?给了她这个郡主的身份,她走?在街上?,无论?要去任何地方,心中都?不必害怕。
裴清寂双腿被拉直,脚踝处正对着那?令人生畏的夹棍,这夹棍,通体由某种精铁制成,黝黑的色泽仿佛浸染了无数犯人的鲜血,夹棍中间布满了无数细小而尖锐的木刺,棍身中间,一条粗实?的铁链缠绕,链环相互紧扣,宛如狰狞的蟒蛇随时准备择人而噬。铁链的一段连接着一个巨大的绞盘,行刑者只需轻轻转动,便能掌控这夹棍的开合。
裴清寂的双眼瞬间瞪大,眼中满是惊恐与绝望。他?的嘴唇开始剧烈颤抖,想要开口求饶,可干涩的喉咙却只能挤出几声细碎的呜咽。
贺宴舟对他?,怎会有怜悯之心。
裴清寂陷入了深深的悔恨之中,他?万不该招惹贺宴舟。
贺宴舟往常的形象往往是最好欺负的那?一个,任何人都?以为,只要给他?扣上?仁义道德的帽子,贺家出身的贺宴舟,必会遵守。
与姑姑的情意,多不符合仁义道德啊。
裴清寂此时才真?正知道,越是像贺宴舟这样的人,一旦抛弃了他?从小坚守的信念,会变得比毒蛇还恐怖。
随着绞盘的持续转动,一阵剧痛从脚踝处如同?闪电般蹿升。
木刺扎入他?脚踝的肌肤,鲜血缓缓渗出,洇红了周围的地面。他?的面部肌肉因痛苦而扭曲,牙齿紧咬下?唇,直至咬出鲜血,混合着汗水淌下?,在下?巴处形成一道可怖的血痕。
就在这时,秦相宜闯进来了。
她是郡主,没人敢拦她。
这阴暗又黑洞洞的大牢里,忽然闯进来一抹亮色身影,很难不引起人的注意。
贺宴舟刚抽了一鞭子下?去,渗出丝丝的血,他?侧头望去,秦相宜正紧紧盯着他?。
这里的血腥气,和四面八方传来的惨叫,令她很不习惯。
可是她的夫君在此啊,她那?光风霁月的夫君在此。
她便丝毫不惧了,她抬步往最里侧的牢房走?去。
贺宴舟垂手扔下?鞭子,手上?的血迹无处可藏,便只能在衣服上?擦了擦。
他?有些害怕,相宜见到这些,会不会生他?的气。
相宜不该来看到这些的。
相宜越走?越近了,贺宴舟手背在身后,像个等着长辈惩罚降临的孩子。
他?心中祈盼着:姑姑,别过来。
他?不想叫她看到这些。
秦相宜却未曾停下?脚步,他?咽了咽口水,喉结上?下?翻动,妻子已然逼近了他?。
她的脸上?没什么表情,贺宴舟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
秦相宜却俯身拉起了他?的手,掏出手帕替他?擦掉血污,柔声问道:“夫君,你在这里做什么啊?”
她抬眼看他?,静静地望着他?,眉眼里的温柔如同?潺潺暖流,就只是问他?,来这里做什么而已。
贺宴舟扛不住她的凝视,更扛不住她一下?一下?用她那?盈满香气的手帕给他?擦手。
她的手温柔地将他?的手拖住,轻柔包裹住。
而他?脚边,躺着他?刚刚扔下?的刑具鞭子。
贺宴舟觉得自己好坏,怎能当得起她这样的好。
可一旁急促又沙哑的呼喊声响起:“相宜,你还活着!你快叫贺宴舟放了我,他?是魔鬼!是魔鬼!”
贺宴舟双目突然变得血红,可他?制止不住相宜扭头看去。
秦相宜这才扭头看向被绑在架子上?的犯人,若不是她对自己这位前夫极为了解,怕是也认不出他?了。
她眼底闪过一丝惊诧,又有些害怕,贺宴舟小心翼翼注视着她的眉眼,他?怕叫她害怕。
可是忽然,当她微微扬起嘴角,露出那?抹笑?容时,贺宴舟愣住了。
她的笑?直直照进人心最深处,她嘴角的弧度完美而自然,仿若新月初绽。
她的眼眸弯成了月牙,眼中的光芒如同?繁星闪烁,纯净且炙热。
她细密的睫毛随着笑?容轻轻颤动,仿若振翅欲飞的蝶。
“宴舟啊,有这样的好事,为何不早些告诉姑姑呢?”
贺宴舟从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突然变成了求表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