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萧云意一路跟到了这里,看着秦相宜独自进了县衙,她站在门口看着她萧索的背影,忽然觉得,秦相宜跟贺宴舟两?个人,是真的好像。
而自和离后一直沮丧着,浑身泛着一层灰的秦相宜,忽然就生出来了一股劲儿。
而一直守礼又规行矩步的贺宴舟,做起了出格的事情。
贺宴舟垂眸看着身下趴着的,挨过了五十杖的太监。
他蹲下身子,眼底的意味无人能懂,心如刀割一般。
那个挨了打的太监,费力地抬起头对他说:“贺,贺大人,奴才没?事,奴才是心甘情愿替您受罚的。”
贺宴舟伸手揪住了自己胸前的衣襟,这里痛得彻骨。
“对不起啊。”
话说得轻飘飘的,贺宴舟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沉重。
那小太监说:“贺大人,多?亏了您,奴才的家人才能从大旱里活下来。”
之前的连月大旱,皇宫里的生活一如既往,高门大户也都闭起了自家的院子,再苦苦不到他们头上来。
京郊以外?到处是哀嚎遍野,而那时候朝中唯一还在照看那些?百姓的官员,唯有贺家。
贺宴舟伸手将他扶起来,认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听说你也姓贺?”
那人垂头答道:“奴才贱名,贺自珍。”
贺宴舟拍了拍他:“好名字。”
这时候忽然又有传话太监跑进太和殿:“皇上,皇上,京兆尹又传来新消息了,贺大人是无辜的!”
贺宴舟抬起头,景历帝刚搂着漂亮妃子到龙床上躺下,这一下又给他气?得不行。
王炎瞪了那小太监一眼,那小太监连忙道:“是好事儿,皇上也不必为难了。”
景历帝搂着丽妃到殿前坐下:“你且说说,是什么好事。”
那小太监道:“裴清寂的前妻,秦家的姑奶奶,到衙门去举证了,信誓旦旦地说,她的前夫裴清寂,本来就是个废的,成婚七年?,从未成功圆房,皇上您说,那裴清寂胆子是真大,竟敢污蔑贺大人。”
景历帝本来还皱着的眉头,甫一听到这么个趣事儿,瞬间展颜了。
“哈哈哈哈哈,这也太好笑了,秦家姑奶奶也真是可怜,白白守了七年?活寡,倒是那个裴清寂,也太可恶了,这是欺君!欺君之罪!”
“贺大人,你说说,要朕怎么惩罚裴清寂才好,倒让你白挨了一顿打,这人真是可恶!”
“贺大人。”
刚刚挨了打的小太监扯了扯贺宴舟的衣袖,贺宴舟才回过神?来。
他的脑子忽然恢复了他应有的清明,贺御史要想整治一个人,怎么会?没?有办法。
“皇上,裴清寂犯的是欺君之罪,按律法,应当满门抄斩,趁着现?在裴家尚未反应过来,臣愿意亲自领兵前往裴府抄家,最大程度保留该进献给国?库的财宝。”
贺宴舟立在大殿上,句句话说得掷地有声,他又恢复了他意气?风发的模样。
景历帝心情好极了:“来人,这就给朕拟诏,就按贺卿说的办!不过,裴家要是没?了,可就没?人帮朕赚钱了,贺卿,依朕看,满门抄斩就算了,把?家抄一遍就行。”
秦相宜从衙门里出来,回家的路上,像是泄了满腔的气?,肩背全都失了筋骨支撑。
她希望自己这次真的能帮到贺宴舟。
萧云意走到她身边去,叹了声气?。
“相宜,你还好吗?”
她仔细看着她的神?情、她的眉眼,这姑娘真招人心疼。
秦相宜淡淡点头:“还好。”
走出了衙门,少了指控裴清寂的那股劲儿,她与贺宴舟本也没?有任何关?系。
她要回到自己的世界里去,不出意外?的话,家里母亲已经在为她跟戚文德商量婚事了。
还能怎么办呢,王庭阳不愿意娶她了。
萧云意陪着她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忽然遇到了一个人。
那人目光直直盯着秦相宜,他说:“相宜,咱们借一步说话。”
萧云意看了王庭阳一眼,又看了秦相宜一眼,朝她点点头:“去吧。”
二人来到一处无人的小巷,王庭阳似乎是鼓足了勇气?。
“相宜,之前是我误会?你了,只要你还愿意,我立刻到你家去提亲。”
秦相宜怔了半晌,她在衙门里说的话,怕是已经传得整个青京城都知道了。
裴清寂是个什么样的人,自然不必再多?说。
可是,王庭阳现?在又来找她,难道不是因为可怜她吗?
“不用了,庭阳先生,我这个人不喜欢拖泥带水。”
王庭阳之前究竟是为什么突然不想娶她了,裴清寂到底说了些?什么,秦相宜无从得知。
但从王庭阳退缩的那一刻起,秦相宜就已经不想再探知那些?了,无论王庭阳之前心里如何想她,她都不在意了。
王庭阳一开始只是觉得心里有些?膈应,并不是质疑秦相宜的品性,后来,后来觉得裴清寂实在过分,他不忍看到这么一位女子,就这样下去。
可惜这番话,秦相宜不会?听他说了,秦相宜不在意这些?缘由。
只浅浅行了一礼:“祝好,再会?。”
秦相宜便?转身出了这个巷子,萧云意还在等着她,看到她一个人走出来,连忙问道:“如何?庭阳跟你说什么了?”
萧云意觉得,若是庭阳能改变主意就好了。
秦相宜道:“没?什么,就这样吧。”
萧云意眨了眨眼,一脸无奈。
她伸手揽住她:“会?好起来的,相宜,会?好起来的。”
秦相宜拎了一坛子酒回家,得知母亲和嫂嫂已经与戚家商量好所有事情了,顺道,今日还为他们合了个八字,她与戚文德的八字非常合,合得不得了。
千松告诉她这一切的时候,急得不行。
“姑娘,这下可怎么办,要不赶紧去老夫人面前说一说吧。”
秦相宜不问也不闹,拎着酒往自己的春霁院走去。
“跟母亲闹起来不好看,何必呢。”
千松道:“难不成,姑娘还真要嫁给那个戚文德不成。”
秦相宜漠然道:“我从始至终没?有张口应过一句,随便?他们怎么弄吧,不关?我的事。”
千松睁大了眼:“姑娘的意思是,就算外?面所有人都知道了,秦家的姑奶奶跟戚家庶子定亲了,也不关?你的事?”
秦相宜点了点头,只要没?人能将她绑上花轿,这件事情说到底又与她何干。
千松愣愣地看着她,她觉得姑娘现?在极度不正?常,隐约带着一种?平静的疯感。
等这婚事闹得满城皆知了,姑娘也不在意吗。
秦相宜的大脑暂时停止了思考,她想不了任何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