剝掉魚鱗,挖去內髒,在溪中浣洗三兩下,許易便大口生吞起來。
修習至鍛體巔峰,許易體力大增,力超一牛,食比一虎,十幾條巨大紅鯉,不下五十斤,被他連皮帶骨吞了個乾淨!
吃罷飯,許易也不挪動身體,盤膝溪邊,潛運氣勁,恢復著體力。
此刻,他胸懷激雷,卻面如平湖,靜靜等待著天崩地裂的那刻。
日影西斜,山風吹來,西邊的山坳,漸漸傳來環佩叮當聲,許易雖未睜眼,卻聽出來這是馬鞍和戰靴的金屬扣片相擊打聲。
果然,沒多會兒,便有馬嘶聲和騎士的呼喝聲傳來,光聽動靜兒,不下十騎。
霍地,許易站起身來,雙足急點,很快,便躍上了西邊的山道。
山風獵獵,旌旗招展,周公子打獵的隊伍再一次從會陰山脈滿載而歸,每匹健馬背上都托著沉甸甸的野畜。
滿載而歸地喜悅,精準地反映在每個人的臉上,便是素來矜持的周公子也忍不住吹起了口哨。
淺薄的絡腮胡子甚至歡愉地唱起了荒腔走板地山野小調,內容下流,卻引得滿座騎士轟然叫好。
絡腮胡子正唱得得意,緊挨著周公子左首位置的鷹鼻中年猛道,“有殺氣!”
鷹鼻中年是周公子家搜羅的第一客卿,神功無敵,地位非同小可,他一言既出,滿場頓時肅然,嘩啦啦,刀出鞘,弓上弦,環視八方。
“不用找了,殺氣在正前方!”
鷹鼻客冷聲道。
“嘿嘿,我倒要看看是誰敢如此大膽,方圓百裡,還有敢對我周家齜牙的!”
周公子一揚馬鞭,身下的棗紅健馬猛地一個加速,向前急衝。
一行騎士自是策馬揚鞭,奮力追趕。
馳上一道小坡,許易橫在路中的堅硬身影,便已完全顯露眼前。
瞧見是許易,絡腮胡心中豪氣陡升,他亦是周家客卿,但因武道境界始終停留在鍛體後期,地位遠不如鷹鼻中年。
但此人最喜爭功。
清晨時,獵隊經過許易家時,未見許易如昨日所言在路邊迎候,周公子不過稍稍皺眉,便是此人長嘯縱馬,一把火點了許易的矮屋,又擒住奔逃的老黃狗,剝皮釘樁。
此刻,見散發殺氣的是許易,在他眼中,真如螻蟻攔道,螳臂當車,大好頭顱,為他功勞薄增筆添墨爾。
既有心搶功,絡腮胡猛揮馬鞭,胯下黑馬吃痛,猛地奮力,竟然超過了奔馳在前的周公子,躍到了最前,冷笑狂喝道,“賤民敢戲公子,看老子剝了你的皮!”
呼喝聲未落,絡腮胡一勒韁繩,健馬雙蹄騰空,碗口大小的馬蹄,直直朝許易頭上踩踏而來。
眼見著馬蹄便要踏在許易身上,始終佇立的許易動了。
他身如電光,於千鈞一發之際,從馬蹄處閃避開來,弓縮到極限的身子,出現在馬脖一側,壓實的身子如最有力的彈簧,一朝演練過千百遍的“怒撞天門”使出,堅如鐵氈的背脊猛地擊在健馬頸部,那奔騰的駿馬,脖子處猛地斷裂,巨大的馬身朝斜向急飛,砸入人群。
馬上的絡腮胡子還沒回過味兒來,驚變已生!
周家的一眾狗腿子,便數這絡腮胡辱許易最多最深。
而方才絡腮胡“剝皮”二字一出,許易心血狂漲,滿腔殺意皆奔著絡腮胡去了。
撞飛了奔馬,絡腮胡子尚未回過神來,許易大手如龍擒到,輕喝一聲,拿住絡腮胡勁椎,將之硬生生從馬上扯了下來。
就在這時,鷹鼻中年蒼鷹一般的身影撲到,隔空就是一拳,直擊許易背脊,強大的拳勁扯出隱隱音爆。
三丈多的距離,瞬息即到,眼見著這毫無征兆的一拳就要打實,許易背後卻像生了眼睛,扯住絡腮胡,一腳點塌一個騎士的背脊,橫空硬挪開三分,險而又險地避過這一拳,而他前面的騎士卻沒這般好運,被這驚天一拳砸在背脊上,嗡的一聲怪響,身體陡然炸裂,騰起好大一蓬血霧。
一擊不中, 鷹鼻中年足尖在地上一點,折身再撲。
許易雖有絡腮胡拖累,但在人馬群中,屏障多多,仗著身形快捷,每每在間隙刹那,避開鷹鼻中年的殺招。
卻說鷹鼻中年不愧是鍛體巔峰期的高手,一身神力驚世駭俗,伴隨著周公子的狂呼,不得不下重手,可這重手易放難收,許易避得開,這群騎士卻避不開,轉瞬便讓鷹鼻中年斃掉七名。
轟!
許易足尖點在最後一名騎士的咽喉間,哢嚓一聲脆響,那騎士脖子一歪,摔倒馬下。
至此,周公子帶出的八名騎士盡數斃命!
這一刻,周公子才意識到眼前的山村少年,不再是自己可以隨意辱罵毆打取樂的螻蟻了,望著他那森冷的眼眸,周公子居然會覺得皮膚有一絲涼意在遊走。
冷意方去,募地,周公子心中的恥辱感如潮湧來。
他堂堂貴胄子弟,家世出眾,不說叱吒廣安的叔父周道乾,便是他自家也豢養門客數十,高手如雲,自身更已達到鍛體後期,距離鍛體巔峰不過半步之遙,許易這螻蟻一般的家夥,竟然讓自己生出了畏懼,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一念至此,周公子憤如江海,赤紅了眼道,“許易,你不是憋著勁要報仇麽,本公子就在這裡,我二叔說的不錯,你們許家祖上就是賊頭子出身,永遠就會乾這些鬼蜮伎倆,縮卵的家夥,敢不敢跟你爺爺正面放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