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段擇將佩刀向後撥動,雙手拱起,對著周圍鄰裡們誠摯鞠躬。
玲瑤也提著燈籠從屋子裡出來,臉上洋溢著燦爛笑容。
“大家別害怕,段大哥沒有死,只是昏過去了。”
“不信你們看地上,還有影子哩!要是厲鬼的話,哪裡有影子。”
鄰裡鄉親們一個個瞪大眼睛看著地面上被燈籠火光映出的影子,臉上從恐懼害怕,再到劫後余生,最後到瞠目結舌。
上演了一出過渡自然的變臉,一個個宛如老藝術家。
“可是……那天擔架抬回來的時候,醫館的郎中可是親自掐脈診斷過的,我們也都看了沒有呼吸……小段你是怎麽又活過來的?”
段擇家旁邊的一位大嬸好奇的問道。
這不僅是她一個人的疑惑,也是所有人的疑惑。
要知道當時李郎中搖頭說段擇無力回天之後,還是他們幫忙擺置的靈堂和靈柩。
人死沒死,他們還不知道嘛!
“只能說平時還是做了些實事,地府暫時沒收我。”
“也辛苦大家這兩天的幫助,我已經聽玲瑤說了。等白天的時候,還請大家賞光過來一起吃個飯。”
鄰居大嬸擺了擺手道:“小段這就叫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另外都是鄰居鄉親,用不著這麽客氣。還吃什麽飯,你有那錢,還不如攢著置辦彩禮,有些姑娘為了你的事情,可是忙前忙後,有情有義。”
一句話,再加上在場鄰居們的起哄,玲瑤都快待不下去了。
要知道得悉段擇的死訊後,玲瑤就一直以妻子的身份忙前忙後,腳不沾地,守靈什麽都是一樣不落。
如今小段沒死,剛好喪事變喜事,多好啊!
“那我便不與各位客氣了,待日後我和玲瑤大喜的時候,還請各位一定賞光!”
之後又是一陣寒暄,在打發走周圍鄰裡後,段擇嘴角不禁揚起。
他“復活”的消息通過這些百姓傳開,估計很快就會傳到縣衙。
到時候,某些人怕是要坐不住,打算試探了。
“玲瑤,要麻煩你提前準備一桌酒菜了,得招待人了。”
玲瑤現在滿腦子都是段擇剛才的話,小腦袋已經開始冒起粉紅泡泡了。
聽到段擇的話,也沒問緣由,就乖乖去照做了。
這一次段大哥醒來後,她就覺得變化很大。
以前的時候都很少和她說話,或者表示關心,只有最簡單的問候和寒暄。和周圍的鄰裡也好,也是做多說少,更不會出現今天這樣應對的遊刃有余。
換做以往,要是聽到鄰居大嬸的話,肯定會趕忙擺手澄清,說什麽“不能開玩笑,毀了玲瑤清白”之類的蠢話。
還有在屋子裡頭不時說出的一兩句讓她小鹿亂撞的暗示。
玲瑤望向站在門口的段擇的背影,心中雖然害羞萬分,但也滿含竊喜。
‘或許,也不是什麽壞事呢!’
很快,小段捕快“復活”的消息就傳遍了整個清河縣。
大家在高興之余都不忘說一句“好人有好報”、“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之類的感歎。
縣衙自然不例外。
吳知縣本來還在睡懶覺,卻被夫人粗暴的搖醒。
“出大事了出大事了!段擇那小子居然沒死成,又給活過來了!”吳夫人說這句話的時候都是咬牙切齒。
吳知縣更是驚醒。
“不可能啊!他死的時候可是倒在縣衙門口,大夫和仵作都驗明正身的,怎麽會活呢?”
吳知縣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情,天然的產生一種不好的預感。
“可是現在滿縣城的人都知道消息了,你還一口一個不可能呢!怕是今天下午,消息就傳到山魈那邊了。要是影響到我家的商隊,我和你急!”
吳知縣忙擦了擦額頭的汗,賠笑道:“我這就派人去了解情況,如果屬實,肯定有辦法的,你先別急!你家的商隊,那不也是我的商隊麽,我還能和自己過不去嘛!”
吳知縣心急火燎地穿好衣服,急忙出門對身邊的師爺吩咐道:
“柳主簿呢,讓他來衙門見我,我有事找他!”
身邊的師爺立刻跟上:“大人,柳主簿早上來了衙門,聽說段擇死而複生的消息,立刻帶著捕快們上門查看去了,這會兒還沒回來。”
“還真活了?”吳知縣眉頭緊蹙,覺得事情頗為棘手。
這馬上臨近一年一度的郡縣檢查,這個檔口上要是鬧出點事兒來,他這個知縣也就坐到頭了。
沒了知縣身份,怎麽斂財,縣城的諸多產業全都要付諸東流!他辛辛苦苦積攢下來的基業,就徹底報銷了。
所以,段擇必須死!
吳知縣眉頭深鎖,在思考還有什麽借刀殺人的辦法。
上一次讓段擇一個人去給山魈賠禮道歉,結果這家夥愣是給殺回來了。
眼下活過來,同樣的方法他肯定不會再上當!
要不然,安排點人手找借口上山剿妖,然後給山魈通風報信,讓它親手解決段擇?
就在吳知縣思索之際,府衙的小廝突然跑進來,道:“大人,段擇在外請求面見。”
吳知縣驚疑不定,這說曹操曹操到,頗有打了他一個措手不及的意思。
“段擇來做什麽?你看他有什麽異樣沒有?”師爺緊接著問道。
“反正說話挺客氣的,還提了東西,乖乖在偏廳候著呢。反正就是……就是感覺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說話客氣,提了東西,乖乖候著?
不僅是師爺,吳知縣也是一頭霧水。
這幾組詞,用來形容誰都行,但偏偏和段擇風馬牛不相及。
記憶中的段擇,莽撞、沒有眼色,說話更是不會拐彎抹角,直來直去,經常讓吳知縣下不來台。
“走,那就看看這段擇究竟耍什麽手段!”
等吳知縣和師爺來到偏廳,見到段擇第一眼。
“段擇見過大人,見過曹師爺。”
雙手交疊抬至胸前,還恭恭敬敬的彎腰鞠躬,禮數十分到位,讓人挑不出半點毛病。
吳知縣和曹師爺都像是見了鬼似的。
“小段呐,你沒事就太好了。我這兩天一直為我們清河縣少了你這位英傑而感到遺憾,茶飯不思。”吳知縣語氣沉重, 一臉憂心。
“多謝大人惦念。這次假死昏迷,又經蘇醒,從地府走了一遭,醒來後突然明白了很多。
我才知道以前的想法和做的事情是多麽荒謬。大人為了清河縣百姓忍辱負重,我不理解也就罷了,竟還為了自己一廂情願的想法,將大人和百姓置於危險境地,肆意妄為,任性行事!
換做其他地方,早就被革職查辦了。也就是大人愛才心切,一直容忍卑職的做法。”
段擇一套“言真意切”的自剖,直接把吳知縣和曹師爺給打懵了。
這些話從誰嘴裡說出來,都不可能從段擇嘴裡說出來!
“卑職醒來後想了很多,在安撫完鄰裡後,就懷著一顆忐忑的心上門求見大人,想要彌補自己曾經的過錯。
這是卑職的一點心意,還請大人務必收下!”
段擇說罷,將一包牛皮紙包裹的長方形物體擺到桌上。
曹師爺只是打開牛皮紙一角,就看到了裡面真金白銀散發的光芒。
更是瞪大眼睛,一時間不知如何是好。
這死了一回,人還能轉性?
吳知縣可管不了那麽多,看到明晃晃的財物,又看到段擇送禮的方式,頓時眉宇舒展,心防大減。
“小段你這就見外了。你本就是我清河縣捕快中數一數二的,年紀輕輕就有凝氣後期的實力,未來前途不可限量!我也是擔心你誤入歧途啊!眼下看到你醒悟,實在是令人寬懷欣慰呐!”
段擇微不可查的揚起嘴角。
接下來,才是真正圖窮匕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