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石大陆 第五十五章 病症

昨晚明明睡在木屋里，为什么会出现在这儿，塔兰特用力揉脸，快要分不清现实和幻觉了，蘑菇似乎有后遗症。

贾梅尔和肖普坐在一边，看到塔兰特起身立刻行礼，“大人。”

“你们…是你们送我们过来的？”塔兰特问。

“是的”，贾梅尔低着头恭敬回答。

“可真早”，塔兰特讽刺道。

肖普解释：“因为大人要求尽快回来，所以族长决定由族人及早护送你们，等天亮之后会不方便。为了不影响你们休息，没有叫醒你们。”

他们用了浮空术，确实可能被镇上看到引发风险，族长的做法没太大问题，塔兰特叫醒希亚。

希亚脸色有点差，她揉着肚子没有说话。

贾梅尔说道：“很抱歉昨天我提了那些要求，我不知道契约里…”

“嗯”，塔兰特打断他并表示原谅。

“我们不会再……”

塔兰特：“按照族长和祭司说的做，以后你们会明白为什么会这样。”事实上塔兰特也不明白。

贾梅尔用力点头。

“你们可以回去了。”多说一句就多一分危险，塔兰特不准备闲聊。

两人离开后希亚半蹲下来，表情痛苦。

“你怎么了？”塔兰特扶住她。

“没事”，希亚咬紧牙。

塔兰特并没有不适，他不确定是不是族长做了什么，他背起希亚，“我带你去找牧师！”

清晨的街道上只有游荡的野狗，塔兰特跑过两条街才看到一个清道夫，他为两人指了治安军办公室，那儿有巡逻卫队和牧师。

希亚趴在塔兰特背上，软绵绵地抱着塔兰特的脖子，脑袋在肩甲上晃来晃去，塔兰特感受到后颈呼出的一团团热气，她疼得说不出话。

治安军牧师没有责怪他们打扰了他的早茶时间，他为希亚施展中和毒素和治疗术，情况没有好转。

“她近期吃了什么？”牧师问。

“镇上的面包，井水，野猪肉。”这是昨天一天吃的东西，蘑菇没算在内。

“野猪肉？哪里能吃到这个？”

塔兰特不想解释过多，“是野猪肉有问题？”

“不确定，如果你指的是森林里的野猪，那儿有各种毒蘑菇，通过食物链最后积累到野猪的身体里，牲畜能抵抗毒素，这位小姐不一定。”

“可你刚才已经为她清除毒素。”

“嗯——”牧师想了想承认塔兰特说得对，“那就是疾病。”

“食物引发疾病吗？”

“野猪肉难以消化，导致胃部梗阻，然后引发急性的某种疼痛”，牧师这样给自己解释。“要点热水吗？”

希亚轻微点头。

塔兰特喂她喝水，希亚舒口气，“好一点了”，她的额头上渗出大量汗。

“看，不是创伤或者毒素，我猜是疲劳过度诱发”，牧师猜测。

“还有哪里不舒服？”塔兰特之前没注意到，两天的“旅行”对冒险者不算什么，在办公室的法师另当别论。希亚与下属保持着领导者与跟随者的距离，难以接近，她不会承认自己弱项。

希亚没有回答问题，“我们回国都。”

塔兰特：“我建议再观察一会儿，这里有牧师。”

希亚起身往门外走，走路的姿势证明她的身体确实好转了。

塔兰特无奈地跟上，傲慢、执拗、自负，这位长官有不少问题，但是她昨天赞扬了塔兰特，证明她还有基于事实的冷静、智慧、客观，塔兰特忍着笑，至少她没有把他当成史迪威或曼海姆。

两人从汉普镇治安军传送站到斯安特，再坐马车回到铁匠铺，史迪威和曼海姆在门口悠闲地拉着风箱，塔兰特看到他们两又想笑，“伙计们早上好。”

史迪威对两人这么快回来表示惊讶，“顺利吗？”

塔兰特点头，“除了差点送命其它都顺利。”

“快说说，那里有多少人？”史迪威兴奋地拉住塔兰特，他遗憾自己没有跟去，“我以为你们会用个十几天，你们被扔上天了吗。”

希亚没有理会大家的讨论，她径直往楼上走。

曼海姆在她身后说道：“订单完成了，已经按约定送过去。”

“很好”，希亚没有停下脚步，“继续。”

等希亚上楼后曼海姆转身抱怨：“我们可没其它订单，不能休息两天吗。小詹特的单子几乎是我一个人完成的，应该有些奖励吧？老爹不容易。”

塔兰特能想象希亚上楼后痛苦的表情，“希亚是不是不适合野外旅行？”

“她？谁知道呢”，史迪威此刻只对舒克林感兴趣，“你怎么找到那个纹身的？”

“以后再说，我得休息下，昨天很糟糕”，塔兰特挠挠头，“我先去趟玛克辛神殿。”

神殿里有更专业的治疗师，蓝盾圣骑士们专精于救助，塔兰特希望那里能提供帮助。

行政区有些异常，塔兰特在路上注意到庇护之光的人流比平时多，三三两两的冒险者在收集装备，到了玛克辛神殿里也同样如此，大约有三十个骑士整齐列队跪在玛克辛神像前做祷告，执事斯特拉普正为他们吟唱祝福词。

“愿玛克辛庇佑”，虽然塔兰特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为正义的同行者献上祝福是惯例。

“愿玛克辛庇佑！”圣骑士们起立，整齐地注视玛克辛的眼睛。

“愿玛克辛庇佑”，神殿里所有的人停下手上的活，为这支队伍祝福。

仪式结束，圣骑士们与周围的朋友道别。

“他们去哪？”塔兰特问身边的一位。

“冈萨斯。”

“冈萨斯？”去另一个帝国？冈萨斯也有玛克辛神殿和圣骑士，需要塞伦索派出队伍支援吗？

“冈萨斯全境成为战场，平民急需要保护。”

“我只知道那里土地出现了问题”，塔兰特在绿叶林时听到过，后续如何并没有关心，他对冈萨斯的最近记忆是海盗，袭击威尔辛抢走了林恩的锆晶。

“对，那是起因，沿海土地不再适合种植，联邦之间的援助渐渐稀少，农民被迫参与抢劫，联邦协议不复存在，玛克辛的光正在被黑暗吞噬。”

冈萨斯与其他帝国的制度不同，冈萨斯由最初的六处定居点族群融合而成，定居点之间处于平等地位，版图扩大之后成为联合城邦，由六位邦主各自管理自己的区域，并共同成立冈萨斯参议会决定王国重大事宜，也就没有权力集中的国王和皇室。冈萨斯的建立摆脱了人类历史上长期存在的资源战争、领地吞并、皇权斗争，那片领土具有更多和平与包容的内涵。

“希望玛克辛的使者能帮助他们”，塔兰特无法参与，只能祝福，他向斯特拉普走去。

斯特拉普身旁有一个年轻骑士，两人正在讨论。

“你好”，塔兰特首先招呼。

“嘿！那是龙徽吗！”年轻骑士看到了塔兰特的剑，“龙纹圣骑士布伦格的武器！”

“是”，塔兰特不喜欢提起布伦格，他的骑士荣誉还未澄清，官方也不再用“龙纹圣骑士布伦格”的说法。

“你一定是塔兰特！着名的继承者！”骑士激动地伸出双手。

塔兰特不觉得自己是“着名的继承者”，传播故事的人到处胡说八道，他平静地与骑士握手，“我是普通的正义追随者，与你一样。”

“你需要随从吗？我愿意跟随你，我愿意为正义付出生命。”

“不。我在铁匠铺工作，我现在是一个铁匠。”

“什么？！”年轻骑士不敢相信。

“洪都区的铁匠铺，你需要武器或者铠甲吗，我可以给你打折”，塔兰特笑着说。

“你怎么能这么做！你拿的是龙徽！你是斯安特最富盛名的圣骑士！我以你为荣！”骑士忽然异常激动，“你应该继续创造传奇，为世界维护正义！你怎么能做铁匠！你应该和他们一起去冈萨斯！”

“……呃……”塔兰特惊讶于自己的地位这么快崩塌，年轻骑士在幻想中树立了一个形象，见到真人后它似乎是迅速彻底地消失了，回到了现实。

斯特拉普提醒骑士：“铁匠同样可以传播光明、维护正义，玛克辛并不要求追随者只能与剑相伴。”

“他不一样！他可是塔兰特！”年轻骑士大喊，吸引了周围人的目光。

塔兰特不知道自己有这么高的声望，甚至于“塔兰特”这个词已经成为某种象征。

斯特拉普示意他安静，“这里是神殿。我看到你追求光明的热忱，但还缺少一些东西，你得好好想想，走上光明之路并非易事。”

塔兰特看着斯特拉普送走骑士，“当铁匠很丢人吗？”他在自嘲。

“这个孩子的热忱过于躁动。如果光明失控，那将会非常刺眼，让人目盲，无异于在光明中诞生出黑暗”，斯特拉普委婉地笑着，“不过，您的穿着一点不像铁匠。从哪个‘战场’回来？”

“什么意思？”

“你鞋上有干裂的污泥，斯安特可没下雨，还有那种杂草，边陲荒地才有，一个铁匠需要全副武装地到处跑吗。”

塔兰特确实大意了，他不应该继续以圣骑士的装束出现在公共场合，“别说这个，我有事找你帮忙。”

“非常荣幸为‘着名的继承者’效劳。”

塔兰特努嘴表示对这个称谓的抗议，“我有个朋友得了病。”

“朋友是指您本人吗？”斯特拉普闪着清澈的眼神。

“不，当然是别人，事实上，是我的老板，铁匠铺老板。”

“我能做什么？”

塔兰特把希亚的症状详细叙述了一遍，她两天里的饮食，她的疼痛。

“按照您的描述，我觉得可能是消化问题，胃病，她之前有这种异常吗？”

“我不确定。”

“她一天中的饮食规律吗，在固定的时间？”

塔兰特回忆了下，在他来到铁匠铺的这段时间里，希亚与大家一起用餐的次数有限，“她偶尔吃早餐，不确定午餐和晚餐是否正常。”

“应该是这样。她要按时用餐，吃点牛奶、汤、土豆泥之类的软食，不应该吃野猪肉。另外，胃病还与情绪相关，异常恐惧、高度紧张都会导致胃病发作，有这种情况吗？”

塔兰特想起昨晚绝望的场景。

“看来有。你相信食物治疗法吗？按照东方国度的说法，人体的每一个部分都需要维护，否则会产生不可逆转的微损伤，当积累到一定程度则会成为病症，魔法无法修复。你的老板需要相对应的食物治疗，并且情绪要稳定，不能激动。”

斯特拉普继续普及了一些知识，对冒险者来说这些知识属于有用但不太重要的范畴。据游吟诗人的统计，野外冒险的死亡率使这个职业平均年龄维持在二十五岁以内，大部分年轻人没有机会接受数年的正规训练，冲动和盲目推使他们跟随冒险队伍出发，一个月内即以残缺的身体回来，所以很多人来不及出现身体病痛。

塔兰特踏进了知识的新区域，他请教了很多，结论是希亚需要改变饮食习惯，否则她的胃病会影响铁组的战斗力和执行力，暂时没有任务的情况下他该研究一下食谱。

走出神殿，一支皇家卫队的骑兵队从身旁掠过，带队的人体型高大，长发飘逸，双头巨剑寒锋闪烁，这样的勇士只有一位，莎尔史莱文，塔兰特与她眼神交汇了下，两人都没有招呼。当时她被围攻狼狈地跳下了极光塔，塔兰特是这段不光彩历史的一个组成部分，难免尴尬，但她的作战能力绝对是顶尖的，塔兰特承认莎尔史莱文的能力，她也是实际上第一个“抓到”妮可的人，她回到皇家卫队塔兰特感到高兴。

喧嚣的市场里有各种新鲜蔬菜水果，按照斯特拉普的推荐，塔兰特挑选了适合煮汤的蔬菜和新鲜土豆，他拎着两袋战利品回去时铁匠铺的门口停着桑德拉的马车，塔兰特轻声叹口气，怎么才能摆脱她的纠缠。

“嘿”，史迪威打声招呼，用手势比划：她看上你了。

桑德拉跳下马车，“爵士，您回来了。”

“你好”，塔兰特微笑着转身进了铁匠铺。

史迪威在他耳边提醒：“昨天和前天她也来了。”

“您今晚有空吗？”桑德拉追进铁匠铺，她精心打扮过，双颊有淡淡红晕，挂着一副闪光的耳坠。

塔兰特有空……不，还是没空吧，他遗憾地道歉：“晚上要撰写一些……要写东西。”

“晚上有一个舞会”，桑德拉低着头略显害羞，“我想请您做我的舞伴。”

以舞伴的身份出场更令人误会，塔兰特不会去，“我确实有些事要做，见谅，祝你玩得愉快。”

桑德拉愣了一下，“有位女士说你也许会感兴趣的，因为她也会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