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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2章谷有牛
陆军医院。
洪智有和余则成看着病床上的谢若林,两人心里都很不是滋味。
「这,这麽看着我干嘛。
「当着李涯卖惨而已。
「老子还,还得做买卖,死不了。」
谢若林语气微弱的笑道。
「老谢。
「对不住了。
「我是真没想到李涯下手会这麽黑。
「好歹你也是卖给他两卡车白糖和不少美债的人啊。」
余则成一脸歉意道。
「跟……跟你没关系。
「挑的什麽情报,自负盈亏,风险自担。
「我既然收了你的钱。
「这……这事就跟你没关系了。」
一提起生意,谢若林眼里依旧有光。
余则成看着他,心底暗自叹息一声,过了电会落下病根,老谢日后怕有得苦头吃了。
「别这麽看着我啊。
「不就是挨了顿打吗?」
「我,我又没指望长命百岁。
「当年没死在鬼子手上,活到现在,多一天我都是赚的。」
谢若林生死看淡的笑道。
「老谢,你好好养着。
「先熬过去这一关,等日后吃中药慢慢调理,或者到香岛或者北美,我给你找最好的大夫。
「总归是得让你多赚些时日。」
洪智有笑道。
「成,有你这句话,我死不了了。」谢若林道。
说着,他看向老余:
「以后有这样的情报,我……我还卖你。
「就不……不信姓李的邪!
「他还敢来砸老子的锅。」
「谢谢,谢谢。」余则成泯着嘴唇,用力点头道。
他知道老谢卖这份情报图的不是钱,而是这份友情。
他要卖钱。
原件卖给李涯,或者陆桥山,甚至是党通局,都至少可以翻三倍。
不,甚至是十倍。
深海啊。
毛人凤做梦都想挖自己出来。
老谢淘到情报,就是为了保护自己。
这份恩情真是比山还高啊。
正聊着。
丁德峰走了进来:「洪秘书,吴站长说有事找你,让你回去一趟。」
「好的。
「老余,咱们也该走了。
「老谢,你好好养着,下次再来看你。」
洪智有打了声招呼,拉着余则成离开了。
上了车,余则成摘下眼镜,颇是感触道:
「这次多亏了老谢。
「要换了别人,怕早撂了出来。」
「是啊,信仰的力量何其强大,对他而言,诚信就是命根子,为此不惜性命啊。」洪智有亦是感慨。
他觉的换了自己,恐怕是扛不住的。
不。
是一定扛不住的。
毕竟,谁不想活啊。
回到站里。
吴敬中正等着了,一见面他就问道:
「西安绥靖公署那边有认识的人吗?」
「有,老师尽管吩咐。」洪智有道。
「建丰在胡宗南身边安插有铁血青年团的人。
「李涯不知道从哪得到的狗屁消息,说有个什麽牛的,就给余太太妹妹牵马的马夫,好像被关在一监。
「你看能不能把这个人处理了。
「要不然,就这点破事折腾起来没完了。
「必须把李涯的注意力从则成身上转移到陆桥山这,要不,让陆桥山回来就没意义了。」
「我跟陕西的侯站长不是很熟,找他要人无疑授人口实。
「你那边能运作吗?」
吴敬中问道。
「我认识胡宗南的副官周力。
「就上次和李涯押运押运药品,被截胡了的那位。
「后来,我不是帮郑介民补偿这批药品吗?
「他来津海点过货,我请他玩了几天,算是有点酒肉交情。
「这人对李涯很不满,也很喜欢钱。
「只要钱到位了,这点小事还是很容易办到的。」洪智有笑道。
「行,那你去办。
「让他事情办漂亮点,不能把这边给卖了。」吴敬中指示道。
「是。
「正好胡宗南第一师有个旅长被红票活捉了。
「两边前些时日磋商了第一批换俘,可以让周力把王范岭村这批人换回延城,李涯再想找人就难了。」洪智有道。
「嗯,去办吧,越快越好。」吴敬中点了点。
对自己这个准女婿的办事能力,他还是比较信任的。
「钱……」洪智有问。
「钱从站里出,你把帐做好就行。
「就当是对他主动辞掉副站长一职的补偿了。」
吴敬中想了想道。
「老师,既然李涯这麽针对余则成,要不把他调走得了?」洪智有试探性问道。
李涯这个人太鬼了,手段又阴。
洪智有怕就这麽查下去,余则成兜不住。
「为什麽要调走?
「则成就是最好的饵。
「有他在,就能钓住李涯和陆桥山,分散他们大部分的精力。
「要没有则成,该被查个底朝天的就是你丶我了。
「他可不是马奎。
「上有建丰,下有手段和脑子。
「人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谁能保证一辈子没有破绽呢。
「再说了。
「他去了别的站,万一有个好歹,会不会把津海站和你我连累了。
「这种人就适合在眼皮子底下呆着。」
吴敬中当着洪智有,话说的很直白了。
「明白了。」
这个话题洪智有不敢深接,赶紧打住。
有些话是绝不能说出口的。
你不知,我不知。
你不说,我不说。
大家和气一堂,什麽事都没有。
一旦揭开,谁知道底下会不会埋了个大的,直接把大夥一块给带走了。
……
翌日。
行动队办公室。
电话一响,李涯迅捷抓起听筒,满脸期待道:「是我。
「确定是谷有牛吗?
「太好了。
「换出来了就好,不要声张,我马上亲自来接。」
挂断电话。
李涯狂喜。
不得不说三青团的人办事就是利索。
差一点,谷有牛就被换俘就走了。
多亏了那边的人提前长了个心眼,把人甄别出来,找了个替身顶了包。
「天助我也。
「余则成,这一次看你还怎麽逃。」
李涯兴奋的紧了紧拳头,拿起衣服就往外走。
他本想叫上高原和玉成两个心腹。
转念一想,这事必须得保密。
为了安全起见,还是自己单独去接为妙。
下了楼。
李涯驱车直奔火车站。
……
楼上站长室。
洪智有在打电话。
吴敬中站在窗口,见李涯神色匆匆驱车而去,不禁皱起了眉头。
作为一名情报线上的精英。
直觉告诉他,事情不太对劲。
「周副官,人被转过去了,确定吗?
「好。
「我知道了。」
洪智有挂断了电话。
「怎样?」吴敬中问。
「问过了,周力说的确有王范岭村的人,都被当做战俘交了过去。」洪智有道。
「可靠吗?」吴敬中问。
「周力说他亲自检查过,对过名字和身份。」洪智有道。
「这个人我感觉不太可靠啊。
「上次来津海,出事被劫的就是他。
「再者跟着胡宗南这等好大喜欢,虚华无实之人,就怕这人也是脚不沾地的主。
「得要有应急预案。」
吴敬中道。
「老师提醒的对。
「就算李涯找到了谷有牛,他也很难有所作为。
「我这边已经准备好了。」
洪智有点头道。
「好。
「这事我就不参与了,多了容易引起李涯怀疑。
「你多和则成商量。」
吴敬中背着手道。
「明白。」洪智有点头。
走出站长室。
迎面看着陆桥山穿着一身板正军装,挎着公文包正往楼下走。
「老陆,又出去忙活?」洪智有笑问。
「有秘密任务。
「反正是好事,回头再告诉你。
「走了。」
陆桥山笑着摆了摆手,自行而去。
……
南开城中村老宅附近。
换了一身长衫便衣,带着圆帽的陆桥山钻进了监控车。
「陆处长,已经锁定了目标。
「户主就唐大春。
「这一周内,他发了三次电报,用的是老式发报机,暗码不详。」
监控车上的技术员汇报导。
「喜子,查出眉目了吗?」他转头问一旁的陆玉喜。
「山哥。
「这人叫唐大春,三月份过来的,根据附近邻居反应,这人说话有陕北口音。
「平时深居简出,也没见什麽朋友丶亲戚来往。
「有个老婆,没孩子。
「但最近一段时间,也就是电报频率高了以来,有不少衣着光鲜的人来这院子。
「初步推测,这人很可能是发黑报的。
「也有可能是红票。」
陆玉喜很专业的分析道。
「嗯。
「最近电报局进行了管制,发黑电报的不少。
「先把人控制起来,带回稽查队。
「行动要快,要小心。
「我有种预感,这搞不好是条大鱼。」
最⊥新⊥小⊥说⊥在⊥⊥⊥首⊥发!
陆桥山叮嘱道。
「山哥,我办事你放心,稳就是了。」
陆玉喜乾笑一声,跳下了车。
一摆手,几个稽查队员跟着他往巷子里摸了过去。
咚咚!
确定了门牌号,陆玉喜叩响了门。
「谁啊?」
里边唐大春喊道。
「是老家二表舅吗?
「我过来拿点山货。」
陆玉隔着门喊道。
这暗号他盯了这麽久的梢,早一清二楚。
唐大春不疑,打开了门。
门一开,陆玉喜的枪口就顶在了他头上。
「老总,你,你这是。」唐大春吓的举起了手。
「闭嘴。
「搜。」
陆玉喜一摆手。
稽查队的人冲进去一通搜,很快找到了电台。
「头儿,找到了。」队员道。
「连那个女人一块押回去。」
陆玉喜一摆手,收工。
回到稽查处。
陆桥山慵懒的张开双臂,靠躺在沙发上。
这边的办公室比津海站要气派,稽查处也是自己一个人说了算。
底下六个分队,情报丶行动一应俱全。
不过,他还是更喜欢津海站一些。
或许是不甘心。
或许是有恨。
陆桥山自己也说不上来缘由。
「山哥,这小子扛不住了,要招。」
片刻,陆玉喜满脸欣喜的走了进来。
陆桥山来到审讯室。
唐大春已经被打的浑身是血,正在咕咚喝水,浑身筛糠子一样,喝的还没撒的多。
「你们先出去。」陆桥山挥手道。
陆玉喜等人识趣退了下去。
「唐大春,说吧。
「哪路的?」
陆桥山拉了把椅子,坐下问道。
「我,我是陕北过来的。」唐大春道。
「陕北。」
陆桥山双眼一亮。
「长官别误会,我过去的确在延城待过,后来因为拿了几块肥皂被处分,取消了党员身份。
「也是在延城,我认识了二保小的老师冯剑……」
唐大春道。
「等等,你说的冯剑是保密局的李涯吧。」陆桥山愈发来了精神。
「没错,就是他。
「我来到津海后,听说他在这边混的不错就投靠了他。
「他给了我一个电台。
「偶尔会让我替他往延城发送电报,给我点小费。
「但你也知道的,现在的物价飞涨,这点钱根本不好使。
「所以我在黑市就接了私活。
「……」
唐大春一五一十如实说道。
「你说你往延城发报。
「也就是说,李涯暗中向红票传递情报对吗?」
陆桥山欣然大喜。
他万万没想到,误打误撞竟然捡到宝了,这人简直就是斩杀李涯的神器啊。
「陆处长,你误会了。
「李涯不是向红票泄露情报。
「他向来憎恨红票,怎麽可能泄露。
「他在延城有个线人叫屠夫。
「李涯经常通过这个人了解延城的一些近况和资料。」
唐大春道。
陆桥山一听脸拉了下来,起身拿了几张纸和笔拍在了唐大春跟前:
「写。
「把李涯让你发过的电报,一字不差,全都给我写下来。」
唐大春能干发报员的工作,记忆力自然不会差。
很快。
他就在纸上写下了几篇电报。
陆桥山拿了过来:「屠夫,眼镜蛇?」
看完电报,他脸色更难看了。
原本还以为抓到李涯通票的证据,没想到白欢喜了一场。
单从电报内容来看,李涯不是通票,而是利用线人在清查余则成两口子的老底。
延城边保六处一个叫陈秋平的女人和余则成夫妇的社会关系。
还有左蓝的线索。
嗯,这是个值得注意的点。
陆桥山抽出了一份塞进了衣兜里。
「长官,你和李队长都是情报系统的,你们应该很熟吧。」唐大春小声问道。
「是,很熟。
「不仅熟,我们还是同事。」
陆桥山灿笑道。
「既然都是自己人,能不能给小弟一次机会,我保证以后绝不私发电报,还请看在李队长的面子上,放我和我婆娘一条生路吧。」唐大春拱手作揖道。
「自己人?」陆桥山笑的更灿烂了。
「嗯,你说的对,咱们是自己人。」
陆桥山起身走到他跟前,直勾勾盯着他道:
「想要带你老婆活着离开很简单。
「你只要照我做的办,我不仅放了你们,还可以给你们一笔钱。」
「长官,您,您吩咐。」唐大春大喜道。
「稍等。」
陆桥山回到审判桌,从口袋掏出钢笔,唰唰写了一封电报。
「绝密。
「北方一号。
「近期津海港有一批军用物资急调葫芦岛,将运往东北战区四平方向,望我部周知,做好应对准备。
「深海。」
唐大春皱眉念完了。
「长官,什麽意思?」他有些不解。
「李涯就是深海。
「深海就是李涯。
「懂我的意思了吗?」
陆桥山冷笑道。
「你,你想陷害李队长?」唐大春顿时明白了过来。
「陷害?」
陆桥山起身拿起烙铁,照着唐大春胸口就呼了过去。
「啊!」
唐大春发出一声惨叫,痛的直跺脚。
「听好了。
「李涯是红票,你要想活着离开,就得按我说的去做。
「否则,你这辈子都见不着你老婆了。
「懂了吗?」
陆桥山扔掉烙铁,冷森森道。
「呜呜,明白了。
「长官,只要你们活着,我做什麽都可以。」
唐大春本就不是什麽有骨气的人,这一烫哪里还扛得住,立马答应了。
「很好。
「我会送你回院子。
「你还跟以前一样,该干嘛干嘛。
「记住,敢透露一个字,你老婆在我手上,就是一个死字。」
陆桥山道。
「是,是。」唐大春鸡啄米一样的点头答应。
「送他回去,从后门走。」陆桥山打开门,吩咐了陆玉喜一句。
「是,山哥。」
陆玉喜拿起黑头套罩在他头上,押着从后门走了。
陆桥山回到办公室。
往沙发上一坐,点燃了一根火柴。
透过火光。
他仿佛看到了一年前,李涯就是利用汤四毛发了封假电报,把陆玉喜骗到了龙华大酒店。
结果自己被录了音,栽了个大跟头。
如今也该轮到自己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
不仅如此。
尚博那里还有一手情报。
可以证明李涯就是深海。
如此双管齐下,李涯必死无疑,就是建丰也休想保住他。
而且。
李涯明面上是保密局的人。
一旦事发,也必然是毛人凤和郑介民先调查他,建丰是「太子」不假,但现在党内依然根基不稳,有很多觊觎「总统」宝座的人想搞他。
谅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保李涯。
想到这,陆桥山吹灭火柴,脸上浮起一丝久违的笑意。
玛德。
沉寂了这麽久,终于等来了反击的机会。
……
津海火车站。
李涯左右看了一眼,压低帽檐,押着同样戴着圆帽的谷有牛走了出来。
谷有牛年纪并不大。
二十五六岁,浓眉大眼,大脸盘子,显得很是精神。
「你是陈秋平的马夫?」上了汽车,李涯边开车边问道。
「不是。
「她马骑的不错,只是我喜欢她,所以老赖着给牵马。」谷有牛道。
「9月26号那天发生了什麽?」李涯问。
「那天我陪她去边区社会部报导,结果她骑的太急,山里晚上下了一场雨,路滑松软,马没勒住失蹄滚山沟里了。
「等我下去找到她的时候,脑壳子都摔烂了,都没来得及见医生人就没了。」
一提起秋平,谷有牛眼眶不禁一阵泛红。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