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非塵此番遭人暗算,皆因在玄霄宮聽聞謬誤情報,竟將懸賞十萬玄元的重犯,誤作六萬玄元的通緝犯而妄加追捕。
初時,雲非塵未曾懷疑玄霄宮,隻當是九州府尋常的情報失誤。蓋因九州府情報屢有差池,譬如某通緝犯新上榜時懸賞十萬玄元,久無音訊,其實力大增,懸賞隨之水漲船高至二十萬玄元,亦是常事。
然而,雲非塵遭此毒手後,特遣人購得一份“龍蛇榜”,榜上分明記載著其所追捕之人,正是十萬玄元的重犯無疑。至此,真相大白,玄霄宮內必有奸人作祟,且對方勢在必行,欲置雲非塵於死地,所幸雲非塵命不該絕,逃過一劫。
即便知曉真相,雲家亦難以與玄霄宮抗衡,加之雲非塵被廢,重返玄霄宮無望,此事便隻得作罷。
然而,今雲非塵修為複歸,自是要返回玄霄宮探查究竟。既然有人對他起了殺心,雲非塵定要將此人揪出。他心中明了,即便自己不主動出擊,那潛藏暗影之人亦必不會放過他。
在他被廢之際,對手或許以為他再無作為,但如今他恢復如初,對方必將再次謀害,此乃雲非塵所不能容忍。
“塵兒,聽從為父之言。”雲天歷肅然喝止,打斷了雲非塵的沉思。
雲非塵微微一笑,沉思片刻後,正色道:“父親,既然您已深思熟慮,那我便有一問,若有人欲致我於死地,我被廢時尚無話可說,但現在我已複原,您認為他會就此罷手嗎?雖然玄霄宮非我雲家所能招惹,但與其讓此人繼續藏於暗處,不如讓我去探查一番,也好為將來預作防備。塵兒已非幼子,處事自有分寸。”言畢,雲非塵稍作停頓:“父親不必多言,明日一早,我便重返玄霄宮。”
言罷,雲非塵轉身離去,留下雲天歷一人,默坐椅上,沉吟不語。
玄霄宮,火羽郡中聲勢顯赫之宗門,位列夢溪國三等護國宗門之尊。
遠眺天池城,千裡之遙,群山巍峨,每座孤峰皆似刀削斧劈,峻峭入雲。其中,最為險峻者,更是聳入雲霄,自山腳仰望,峰頂隱於雲霧之中,霞光流轉,極光閃爍,玄霄宮便傲立於這絕頂之上。平素山腳下寂寥無人,唯有守山弟子巡視其間,但今日卻熱鬧非凡,一列列身著玄霄宮宗服的弟子絡繹不絕,沿著山道魚貫而下,邊走邊談,人人面露期盼之色。
“休得喧嘩,爾等以為這是兒戲嗎?此乃爾等之試煉,內門之門是否為你們敞開,便看此一舉,此事關爾等未來!”人群中,一名青年弟子驀地高聲呵斥。
青年之言一出,周遭頓時鴉雀無聲,眾弟子面色尷尬,紛紛望向那青年。
望向青年,只見其英俊瀟灑,劍眉星目,氣度非凡,舉止間自有一股銳不可當之勢,令人望而生畏。最為惹人注目者,乃是其身著的宗服,乃是與眾不同的一襲黑衣,與眾弟子的白衣形成鮮明對比。
宗門之中,內外之別猶如雲泥。內門弟子,著黑衣,地位尊崇,根骨非凡,享盡宗門恩澤;外門弟子,服白衣,雖亦勤修不輟,卻難及內門之榮光。
“郝師兄,息怒,諸位同門不過是心情激蕩罷了。”一名外門弟子緩步上前,面帶和煦笑意,打圓場道。
“哼。”郝姓青年冷哼一聲,稍作沉默,繼而正色道:“爾等切記,此次獵殺沉獄古屍非同小可,宗門隻取三個內門名額,各憑本事,好自為之。”
“有郝師兄領頭,我等自是信心十足。”先前發言的青年笑容滿面,再度出聲。
“你這滑頭。”郝師兄搖頭,面露笑意,揮手道:“出發!”
“轟隆隆!”話音未落,蹄聲如雷,響徹耳畔。眾人面露疑惑之色,那青年更是凝望遠方,只見一騎如飛,朝玄霄宮疾馳而至。距離過遠,不辨來者何人,但蹄聲沉重,異於尋常。
“是何人敢來我玄霄宮?”弟子中有人脫口而出,激起一片竊竊私語。眾人目光如炬,然而轉瞬間,驚訝之色躍然臉上。
“方……雲非塵……”一人低呼,聲震四野。
“怎可能……雲非塵他不是早已離去,又怎會重返此地?何況他身遭廢黜,此行何為?”
隨著時間流逝,那黑影愈發臨近,眾弟子終於辨識出來者真容,驚呼連連,不可思議之色在每個人眼中閃爍。
當中為首的青年面色一緊,目光中掠過一絲不豫。
眾目睽睽之下,雲非塵漸行漸近,直至清晰可見。眾人面色再變,先前的驚訝之色複又湧現。
目睹此時雲非塵,他跨坐於馬上,一手持書,專注閱覽,然而這非焦點所在。真正引人注目的,是雲非塵另一手中高舉的巨石鎖,其上不斷揮舞,石鎖之重,顯然逾千斤,卻在雲非塵手中輕若無物。
眾人頓悟,雲非塵馬蹄之音沉重有因——他竟攜此重物而行。觀其坐騎,雖奮力狂奔,卻顯疲態,似隨時將倒。如此這般,雲非塵終於在眾人注視之下,緩步抵達玄霄宮山腳下。
馬至山腳,雲非塵輕盈躍下,落地沉穩。
“噗通。”
雲非塵身形剛穩,座下馬匹卻力竭跪倒,喘息連連。
對此,雲非塵搖頭歎道:“耐力尚淺。”眾人聞言,心中暗惱,那馬乃是難得良駒,豈能與雲非塵背負千斤重物之能相提並論?
雲非塵不屑一顧,揮手將手中石鎖棄於地,煙塵彌漫,地動山搖。他從不放松修煉,分秒必爭。
“各位同門,別來無恙。”雲非塵轉身,面帶微笑,淡然問候。
一片寂靜,眾人瞠目結舌,目光怪異地凝視著雲非塵。他在玄霄宮名聲顯赫,昔日天才,內門中亦屬翹楚。然而,遭人暗算,經脈被廢,終被逐出宮門,此事眾所周知。如今雲非塵歸來,觀其舉止,似是實力依舊,究竟何解?傳言其十二經脈中七脈已廢,何以仍舊龍精虎猛,站立於眾目睽睽之下?
終於,寂靜的空氣中響起一聲疑問,劃破沉悶,正是那群弟子中的領頭青年開口:“雲非塵……你來此何為?”
“哈哈,郝平白師兄,久違了。”雲非塵目光淡然,嘴角勾起一抹微笑,“自然是重返玄霄宮。”
“雲非塵,汝已被逐出師門,無權再踏入玄霄宮一步。”郝平白目光如電,直視雲非塵,語氣淡漠。
“昔日離去,乃因修為盡廢,今修為既複,自當重歸。”雲非塵語聲平靜,仿佛在敘說一件平常事。
“荒謬!十二經脈斷其七,豈能複原?休想欺瞞幼童。即便汝肉身尚存,無長老令牌,依宗規,汝仍是被驅逐之身,永不得返!”郝平白聲色俱厲,義正詞嚴。
“此事無需與汝多言,汝非我對手,讓開。”雲非塵心中漸生不耐,言語間亦不再客氣。
“哼!被逐之人,也敢與我這般說話?”郝平白面色一沉,聲色俱厲。
“雲非塵亦是汝能直呼的?”雲非塵冷嗤,稍作停頓,繼而道:“昔日在內門, 是誰常隨我左右?我雲非塵一去,便忘了昔日情分嗎?”
“勿須多言,雲非塵,休怪郝某無情。若放汝通行,必有人不滿。”郝平白冷笑中帶著輕蔑,目光如冰。
雲非塵微微頷首,神色間透露出一絲了然:“原來如此。”但瞬息之間,他猛地抬頭,眼中射出熾烈光芒:“那便看看你是否有此能耐阻我!”
“汝欲嘗試……”郝平白怒喝之聲戛然而止,最後一個“試”字卡在喉中未能吐出。
雲非塵不知何時已如鬼魅般出現在他面前,冷笑凝視:“昔日我能壓汝一頭,今生亦能!”
“轟!”
拳風凜冽,挾帶狂猛之力,郝平白身形如斷線風箏般倒飛,鮮血狂噴,重重墜地。
“還有何人敢攔我?”雲非塵目光掃過周遭外門弟子,語氣淡漠,卻自有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四周一片死寂,眾人震驚,心中掀起驚濤駭浪。雲非塵之能,遠超眾人想象,那傳說中七脈已廢的身軀,竟似比往昔更為強大。郝平白,靈渺境八重的強者,竟在他面前無絲毫還手之力。
“阻他去路!全都給我上!”怒吼聲震蕩天際,郝平白雖身形狼狽,卻仍不甘示弱。
此時,郝平白匍匐於地,滿臉怨恨地盯著雲非塵。他心中亦是驚駭不已,雲非塵的傷勢怎會奇跡般痊愈?
“爾等欲試吾鋒芒乎?”雲非塵目光掃過周遭眾人,唇邊勾起一抹淡然的笑意。
四下裡一片寂靜……眾人目睹雲非塵之威,再回想他昔日的輝煌,外門弟子中竟無一人敢攖其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