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麽就是他似乎已經死去,被人丟到了亂葬崗。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吳用醒來,小心翼翼摸索著這個世界,某一日聽到了有關蜀郡西沿峨眉派的傳說,心頭一熱,便自來了。
只不過,眼下的境地是他動身時從未設想過的可能。
除此外,值得一提的是,吳用雖然前世而立,但不知道是否因為魂穿的緣故,前身那個少年的影響仍舊存在。
直觀地講,便是他有時候的思維舉措,並不完全像是這個年紀魂靈該有的表現。
譬如和玄虛子相處時候的表現,同求以柳、覃箐說話的自在,與白也交談的謹慎,又比如隨鶴一的玩鬧。有時他的表現像個成熟的人,有時卻又和一個十二、三歲的少年並沒有兩樣。
一言以概,還是那句話,如夢似幻。
吳用仔細研究老師玄虛子給他的道冊抄本,一如前世讀書的投入勁道。
“玄虛子這本劍訣倒是奇特,怎麽和峨眉自家的劍訣練法截然不同?”吳用左翻右看,與腦袋裡的《少清劍訣》做著對比。
《少清劍訣》講求煉氣,須得察悟氣感,生氣後,將這一縷真氣通過手足陰陽表裡經的聯接來打通傳注。
此一境界謂之“導氣”。
只有煉通了奇經八脈與十二正經,初步打通任督與三關徑路,直至氣通全身經絡,達到精滿、氣足、神旺,方可突破至下一階段。
之後的具體詳細似乎是被白也封禁,吳用知道確有相關內容,但並未對自己開放。
興許是怕自己好高騖遠,不利修行,這才有此一出。
然而……玄虛子抄本裡的內容卻截然不同。
這一本劍訣卻沒有先讓他去導生氣感,而是走了另一條路子——按玄虛子的說法,叫做淬煉血氣。
吳用得要先強筋健骨,壯大氣血體魄,方能夠精深修行。但最終殊途同歸,一樣是要讓他生出氣感,貫通全身經絡。
“這麽理解的話……《少清劍訣》是由外而內,玄虛子的劍訣則是由內而外,我兩門一起練,當真不打緊麽?”
吳用拿不定主意,思索了好一陣。
良久,他灑然一笑,自語道:“這是什麽問題?既然白也讓我這麽修煉,諒必沒有差錯,我擔心個什麽勁?該擔心的不擔心,不該擔心的擔心,這樣我要如何成事?”
與其擔心這有的沒的,倒不如考慮怎麽樣最快入門才是,毋論《少清劍訣》還是玄虛子的抄本劍訣。
庸人才自擾。
說乾就乾,吳用稍作思量,便決定先行修煉玄虛子的抄本劍訣。
無他原因,蓋是《少清劍訣》講的東西玄而又玄,哪怕他一個外行都知道生出氣感絕非易事。
相比之下,抄本劍訣的淬煉血氣卻有著詳實真切的入門辦法——一套非常基礎的拳腳功夫,名曰《五元靈樞拳》。
照玄虛子所說,他只需要按部就班習練這門拳法,便能夠淬煉血氣至旺盛,皮、脈、肉、筋、骨得到滋養,氣感自生。
一切水到渠成,哪個合適入門,顯而易見。
“這氣感與我而言太過玄乎,全然想象不出,倒不若先把這門《五元靈樞拳》學透,說不得能摸到一些門道。”
吳用自忖如此安排確算合理,便翻到下一頁,就見是一個個墨色小人兒躍然於紙上,上下翻飛,左右踏步轟拳,赫然是拳法架勢,仿若真人與他相授。
吳用起身,欲待跟練,卻才想起這會兒乃是深夜半。屋外月頭靜謐地從白雲簇繞背後露出半輪,好似一盤白玉凝脂,室內油燈反倒不如室外月光皎潔明亮。
他飛身跑下竹樓,尋了一塊石頭擱靠抄本將其豎起,便自學將起來。
看著這一個個小人兒圖畫,吳用開始時候也不覺得有如何,一拳一掌,踢腿扭胯,動搖四肢,打出去有模有樣,一絲不苟。但只是沒一會兒,他竟爾開始氣喘籲籲,臉色慘白,上氣不接下氣。
等一套拳打下來,已是渾身熱汗淋漓,把衣衫也盡數浸透,癱倒在地呼哧呼哧喘著粗氣。
甚至未知是否錯覺,他感覺自己全身骨頭好似都在震動,血液滾燙,赤燎燎燒得他跟有螞蟻在血管裡爬也似。
“這一套五元靈樞拳,有這麽大的運動量?”吳用渾身不自在,一停下來就感覺自己身上奇癢又燒熱, 簡直受耐不住。
呼……涼爽的江風撲面而來。
“哈!”大字躺倒的他神清氣爽,一聲喝,腰部發力,雙腿曲彎,整個人登時從地上蹦起,劈劈啪啪又開始迎著江風比劃拳腳。
甚至他自己都沒有發現,以往的他要想這麽利索從地上蹦起,那是絕無可能的事兒。
五元靈樞拳一共有五式,分別錘煉皮、脈、肉、筋、骨,而每一式又都有一十二種變化,不多不少,統共六十記。
吳用徐徐演練,兩趟打下來,第三趟的時候已然不用再一直盯著抄本跟學,能夠脫離抄本片刻,連貫技擊。
這下越打拳,他渾身就越發燥熱,根本停不下來,哼哼哈哈在月下崖邊比劃個不停,胸口仿佛淤積了什麽不痛快,要振臂揮拳,連著拳勁一道轟打出去。
天邊微露魚肚白。
“咦……沒想到我峨眉也有弟子願意淬煉血氣,走煉體的路子。”
吳用不知道的是,就在他練拳的時候,自天外流來了一道清泓劍光,途徑望江峰的時候忽地頓足,走出一個穿著麻袍的中年男子,於雲頭悄然觀看著他的拳腳。
“我在派外行走多年,久未回府,不想門內竟有新進弟子,是哪位師侄的傳人?徹夜練拳,露曉也不停歇,有此少年,我峨眉何愁不興?”
麻袍中年男子觀瞧了一陣,搖頭道:“這套拳法倒是不錯,上下起合呼應,是正經路子,人也耐得苦……但卻練得錯了,到這個地步,哪裡再好窮錘苦打,這麽練下去,非要傷了身體不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