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磨用的銼刀等物品都還能放在腰間。
“沒想到馬斯克特居然連錢都沒有拿走,也對,他畢竟連錢放在哪裡都不知道,如果再花時間尋找可能有暴露的風險。”
莫爾摸了摸胸口的銀幣,900索克的紙幣就放在鞋底,剩下的零錢隨身帶著,行囊不能太重,不方便,反正他缺什麽東西買就是了。
保險一點就是走到偏遠的鎮上坐馬車離開。
在即將離開的時候,他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家:
鐵礦石,磨具,鍛造台,鐵錘,淬煉槽,冷卻池...
有些發霉的木床,塞了棉花的被子,沒喝完的劣酒...
還有...安送他的花兒,莫爾不認識這朵花,但是是安送她的,這朵花就是獨一無二的。
安?黛博拉就是男爵家的那個女仆,莫爾之所以抱怨也要免費給男爵做工,只是為了多見這個女孩一眼。
金發的安笑起來一直很美,就算男爵家的女兒溫妮莎也遠遠沒有她漂亮。
莫爾捏了捏拳頭,本該空洞的心變得充實起來,看著那朵花兒他再也感覺不到孤單。
他輕輕的將花盆裡面花挖出來,帶著泥土一起放在兜裡。
記憶如同清泉一般慢慢充斥他的心中,回憶告之不去。
莫爾幼時並不在科斯佩爾,而是在布勒克城,那裡是他的故鄉。
他跟隨著家人有說有笑的坐上馬車,路邊景色正好,水車嘩啦啦的轉著,金黃色的麥子隨著風搖曳不停。
仆人提著桶擠著牛奶,田野裡的偶爾傳來呱咕呱的鳥叫聲。
莫爾騎著馬兒在草場歡快的轉悠。
喀嚓,記憶開始裂開。
一個無聲的夜晚,求救聲,呼喊聲,怪笑聲。
土匪們將他的家裡圍住,點燃了馬棚的稻草...
匆忙中,管家帶著他離開麥田,雨水順著臉頰流到脖頸再由脖頸流到地上。
那真的是雨水嗎,莫爾忘記了。
等到回過頭來,他已經來到了科斯佩爾邊上的小路上。
管家也不小心跌下了馬,只剩他孤零零一個人走在路上。
走了很多天,沿路吃別人丟棄的食物,喝小溪上的水。
不知道走了多久,一直走到晚上,他又冷又餓,鐵匠鋪的火爐燃燒的溫暖的火焰。
幼年的莫爾小心翼翼地走過去,伸出髒兮兮的雙手烤著火,眼睛裡迸發出炙熱的火焰。
鏘!一個獨腿的大叔一瘸一拐的拿著錘子發現了莫爾。
從此以後獨腿大叔家裡多了一個學徒。
村裡有人說是和某個寡婦的私生子,有人說是獨腿大叔找人販子買的。
鏘鏘鏘!
莫爾用力的敲擊的砧板上通紅的匕首。
“不行!不能太快,男人得慢點,得受力均勻,每個位置都得來一遍!”
獨腿大叔喝著酒,臉上帶著些許紅暈的說著。
“喂,你還沒斷奶嗎?用點力!”
“怎麽,吃不下去?要不找個寡婦給你喂喂奶?”
“快!要快,該慢的時候要慢,該快的時候一定要快,趁著溫度沒下去,用你最快的速度來敲打!”
...
莫爾從回憶中醒來,他快步的走向男爵的宅邸。
兩個守衛一個躺在地上睡大覺,一個背靠牆壁打著哈切。
他墊著腳走著,穿過守衛,來到一個牆角站著,抬頭看著牆角上的窗戶。
......
跟著獨腿大叔久了,莫爾稚嫩的雙手多了不屬於他這個年齡段的繭。
有時莫爾會偷跑出去,出去看看,可是沒到半夜就失落的走回來---他永遠也忘不了那個片段
---家人慘死的樣子。
有時莫爾會偷偷的跑到狗窩裡逗小狗玩。
也有時他會一個人跑到稻田裡躺著看著頭頂的星星。
還有時他會偷偷去村裡最繁華的宅邸那裡呆一小會兒,看著宅邸裡明亮的燈火和上面的歡聲笑語,他感覺仿佛自己回到了家。
莫爾看著燈火通明的宅邸,他的眼角流出了快樂的淚水。
“這麽笨,把這麽值錢的東西都打碎了!你去外面站著,今天晚上不許吃飯,給你長長記性”
突然,遠處傳來了毆打聲,莫爾順著聲音,小心翼翼的走到牆角。
“嘎吱!”
牆角樓上的窗戶被打開了,一個女孩站在窗口哭泣,她的臉上多了許多傷痕,捂著眼睛對著星星流淚,哭了一會兒才發現牆角有一個小臉蛋直勾勾的盯著她。
男孩擦了擦臉上的淚痕,什麽都沒說,快步的跑開了。
......
莫爾默默的擦了擦眼角,什麽都沒有,他的心頭頓時空落落的,頭也不回的走了。
他能感覺兜裡的泥土的花兒,有它就夠了。
莫爾一直走啊走啊,穿過小道,躲過犬吠的屋子,穿過麥田,路過風車,他看著風車嘎吱嘎吱的轉折。
當他走到一個荒廢的屋子裡,他的心中突然生出某種預感,那種莫名的預感。
太陽正在緩緩升起,花兒被他放在屋子的一角上埋著,這又是新的一天!
新的一天?
莫爾站在屋頂看著遠處即將紅日,他的心中突然湧出某種預感。
隨著時間的流逝,莫爾的預感愈發強烈,他感覺自己越來越困,像是三天沒合眼一樣,他感覺自己馬上就要睡著了,他會在睡著的時候前往某個地方。
紅日越升越上,一縷陽光透過樹林,他的臉上出現慌不可竭的神情。
預感越發強烈,越發的讓他相信。
某個地方?
死寂,貧瘠的土地,劇痛的鞭子,不停的工作,怪笑的惡魔...
莫爾終於知道為什麽昨天最後的時候,羊角惡魔會發出怪異的笑容了。
“原來,我白天會過去,然後再夜晚回來是嗎?”他捂著用手掌捂著自己乾癟的面容說著。
那羊角惡魔仿佛現在在他旁邊譏諷的笑著。
他原來是會回去的啊!
那個地方,宛如地獄一樣的地方,以後他每天都要回去。
他不再擁有太陽了,太陽屬於世界上的所有人,唯獨不屬於他。
莫爾用著恍然大悟的表情說到:
“怪不得,怪不得我躺在墓園會有致命般的灼熱感,原來我是不能見陽光啊。”
“馬斯克特你毀了我的一切!”
莫爾氣眼紅著,氣衝衝的說著,如果對方站在他面前,他一定會用盡全身力氣和對方拚命,哪怕殺不死對方,他也要咬一塊肉下來。
只不過對方不在,他也只能憤怒的怒吼,像是一個沒地方出氣的老頭子一樣怪叫。
他最後看了看這個廢棄的屋子,遍地都是灰塵,廢石,雜草。
這個地方恐怕平時根本不會有人來。
莫爾快速找了一個昏暗的,陽光進不來的地方,就著雜草躺下。
他感覺自己體內有著什麽東西吸引著他,疲憊感,倦意席卷而來,
他的眼睛也開始慢慢合攏,宛如一具屍體一樣僅僅的躺在地上。
過了很久,地面上開始鑽出螞蟻,螞蟻成群結隊的外出,在他的身上爬來爬去,絲毫沒在意腳下的巨人還活著。
莫爾的手還揣在兜裡,他的手透過夾層摸著花兒。
花兒倒在他的兜裡和他一起墜入夢境。
一切開始旋轉...
莫爾猛的睜開眼睛,望向了四周,死寂,虛無,貧瘠的土地和詭異的天空。
他又回到地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