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晁芝林與之前判若兩人。緊密關注的師春不知對方在施展什麽法術,但他能感覺到,周圍有一股冥冥而動的異波,憑他的修為卻又感察不清楚。
他的右眼異能也在此刻開啟了,一開始就打算要開啟的,本就要盡自己所能觀研這宿元宗的本事。
右眼裡的景象瞬間翻轉,那個虛幻世界又出現在了視線中。
白蒙蒙人形霧氣的晁芝林,渾身飄散著絲狀白絮,絲絲縷縷的白絮迅速向那些縹碧色底色中滲透,在其丹田部位有一團銀輝狀朦朧物在浮沉和翻轉。
虛幻景象中滲透的絲絮,如一條條在縹碧色物質中流通的經絡。
其中一些在師春的正前方上空與一片縹碧色物質快速混合,導致縹碧色物質迅速產生異變,異變區域迅速變得銀閃閃,然後快速扭動成了一個人形,化作了一個持劍的人形輪廓。
這人形輪廓隱約與晁芝林本人相似。
還有一個持劍的人形物在師春的右側於冥冥中悄然成形,劍鋒已經快觸及師春的身體,離其只有一尺來遠。
正前方還有一個銀輝閃爍的持劍人,蟄伏於前方的地下,儼然是一個刺客。
還有一團銀輝似要在師春左側形成,然晁芝林並二連指的手勢有些晃動,似乎有些發功過渡,顯然和所受重傷脫不了乾系,最終左側那團要形成的銀輝又散去了,反哺回了虛空中擴散的白絮狀絲縷中。
整個過程說時慢,實則很快就完成了。
似乎感受到了異常的師春,不動聲色地環顧了四周及腳下一眼,發現其它地方並沒有那銀輝持劍人,就正前方凌空虛設了一個,前方地下蟄伏了一個,右側靜默了一個,共就三個。
這些只有他右眼能看見,左眼視線中一切如常,什麽都沒有。
可作為見識過定身符所產生的虛幻與現實交織真相的人來說,他深知這些虛幻之物並非無害,是能與現實共存的,是能在現實產生殺傷力的,故而不敢大意。
而正前方的晁芝林本人已虛空攝步而起,整個人飄然後退,離地三尺懸停,那二連指低眉垂眼浮空的模樣,宛若一尊獨臂真神,視覺上確實給人不小的衝擊力。
安靜的王都校場內頓又陸續響起一陣驚嘩聲。
“乖乖,無憑無依,凌空虛停。”
“高武最多也就凌空虛渡,這凌空虛停起碼得人仙境界才能達到啊。”
“進了西極之後,從高武上成一路突破到了人仙境界?”
“放屁,再快也不能快到連續突破兩級這麽離譜。”
“術法的緣故吧,不愧是勝神洲第一大派,光這即將要出手的氣象就不一般。”
宿元宗長老計清和兩邊的弟子,聞聽一片誇獎聲,頗為自傲地四處打量了一眼,但計清和盯著光幕的面色卻越發凝重。
周圍也有違和話語聲蹦出,“那他是被誰打傷的呢?師春敢放開他對決,未必怕他。”
“無亢山初武境界的弟子,和宿元宗高武上成境界的弟子對決,憑什麽?”
“所以才把人家先打傷了。”
“瞎扯什麽,無亢山是煉制定身符的門派,人家憑的是定身符啊。”
作為煉製符咒的門派,無亢山的高層自然很清楚符篆的弱點,深知定身符對宿元宗弟子無效。
殷蕙馨下意識扭頭,輕聲問身邊的柯長老,“定身符和宿元宗之間的差距,你跟師春說過嗎?他們剛出流放之地出來,可能不知道這些。”
柯長老繃著臉頰道:“不知天高地厚,死了更好。”
很顯然,這是沒告知過。
他也不知道會出現這種情況,他好好的怎麽可能跟兩個來路不正的弟子說這個。
殷蕙馨想了想,似乎還真是這個理,師春真要在眾目睽睽之下被宿元宗的人給打死了,那惹下的麻煩事情還真的就過去了,但她多少還是輕歎了一聲。
在兩位長老的眼中,顯然也認定了師春是要以定身符製勝。
除此以外,他們想不出師春還能有什麽別的辦法取勝,偏偏宿元宗的功法又能克制定身符,二人自然認定了師春是在作死。
蒙在鬥篷裡的鳳池卻是另一種看法,她看到了象藍兒在場,知道象藍兒是曉得宿元宗能破定身符的,故而預料師春並不會施展定身符對決。
看台上的苗亦蘭,為人還是清澈的,她也知道宿元宗很強大,如此對峙局面,加上現場氣氛,令她頗為緊張,忍不住回頭問了聲,“爹,師春能贏嗎?”
苗定一不知結果如何,以反問作了回答,“你看他有怕嗎?”
是的,最佳看位上那些冷眼旁觀的高手們,看的都是師春的反應,不到最後,沒人會戲認為晁芝林穩贏。
以晁芝林目前的勢頭,都不能讓師春顯露絲毫懼色,某種程度上已經能說明一些問題。
生洲域主衛摩,人貌似松垮地靠在了椅背,搓胡子的手指卻幾乎沒停,胡子都被搓擰巴到了一塊,目光盯在光幕上也沒有挪開過。
晁芝林虛空而立的情形,把觀戰的吳斤兩也給搞緊張了,此時方真正認可到了象藍兒說的宿元宗的可怕。他因此而大喊了聲,“春天,行不行呐?”
言外之意是,要不要我們一起上?
師春沒有理會,別人眼中的晁芝林是凌空虛停,他眼中的晁芝林卻像一隻掛在蛛網上的大蜘蛛,蛛網四周攀拉,網中核心內沉,網絲似乎繃到了極點,似乎隨時要將晁芝林彈射出來一般。
或者說,這周圍一大片的地方都成了晁芝林的領域,到處蛛網密布。
師春靜候觀察,沒見再有多余的變化,捫心自問,這就是晁芝林的最強殺招嗎?
他之所以要說出自己殺了管溫和晏幾,就是要激怒對方,就是要讓對方害怕,就是要逼出對方的絕招觀察,以應對此次天雨流星大會可能會出現的最終決戰!
既然再無變化,他抬手過肩,握住了刀柄緩緩拔刀在手。
沙沙拔刀的聲音,令低眉垂眼浮空如神的晁芝林驟然抬眼,神目如電般的氣勢,倏地盯向了師春,法隨心動。
靜默在師春右側的銀輝劍客,手中離其只有一尺來遠的劍鋒,驟然向師春腰子捅了去。
動的不止那一個劍客,蟄伏在地下的無視大地的阻礙衝來,空中的也無視了天地間的重力法則,於空中奔襲而來。
這些劍客似乎可以穿梭於任何障礙中,可以自由上天入地。
拔刀的師春側身一擰,避開刺向腰部的劍鋒,順勢一刀,斬向了劍客側腰。
一刀命中的刹那,遭受力擊,虛幻與現實的景象雙重出現。
所有人的視線中,不管是在現場的,還是在俯天鏡鏡像中的,都看到了一個銀輝劍客的身影。
憑空出現這麽個似人非人的東西,很多人都被嚇了一跳。
銀輝劍客現形的刹那,也是崩解的刹那,無魔刀下,一聲炸響,當場炸開成茫茫銀霧,不過又瞬間消散於冥冥中,似乎從未出現過一般。
“那什麽?”同樣嚇了一跳的吳斤兩失聲。
“兵解術的兵…”象藍兒下意識隨口應付了一句,面色凝重緊盯。
一刀後的師春扭身順勢又一刀,雙手持刀狂劈向了地面。
轟!地面一個深坑炸開,這一刀的威力,令王都鏡像前的高武境界修士多少都有些震撼。
大多人對刀斬的威力,和吳斤兩第一次見到無魔刀威力時的認知是一樣的。
土石爆開的地面中,又炸出了茫茫銀霧,稍現既逝,雖沒看到銀輝劍客,但內外觀眾都知道了是怎麽回事。
宿元宗長老計清和的面色格外凝重,顯然沒想到以師春的修為竟能預判到地下的偷襲。
炸開的土石中,師春亦翻身而避,避開了空中奔襲而來的一劍,外人眼中卻什麽都看不見。
也就在這時,晁芝林動了,二連指豎立胸前的手,驟然閃握腰間,拔劍。
整個人彈射出的速度,快的幾乎看不清了人影。
自身躥出的速度,加之蛛網彈射出的速度,他劍一出鞘的刹那,人便已經到了師春的跟前。
速度之快,快到了讓人反應不及的地步。
起碼憑師春的修為是完全來不及反應的。
好在師春一看他那彈射的陣勢,就已經將其路數給猜了個十有**,一見那廝握劍動作,根據蛛網調整的核心崩向,他翻身躲避的身形還未完全落地,腳尖稍觸地面,便又足尖頂力再次翻躲。
唰,寒芒一閃而過,劍鋒幾乎是擦著師春翻轉的身形撩過去的。
“春天!”吳斤兩的驚呼聲同時響起。
高武境界的攻擊速度竟能快到如此地步,快到人都看不清,已經超出了他的想象。
校場鏡像前,幾乎都在這一刹那屏住了呼吸,許多人更是刹那瞪大了雙眼,快,太快了,快到了高武大成境界的人怕是也難躲過這一劍的地步。
苗亦蘭下意識扭過了頭閉眼,不忍心看老朋友血濺當場的情形。
扭頭的刹那,她已經隱約看到了師春身上甩出的血跡。
場內許多人都看到了,一道鮮血從師春身上飛灑而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