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不來?”
“莫不是貧道剛才劈歪了?還是那無生劍母如此能隱忍?”
望著山巔之上驟然興起倏爾消失的凶戾劍氣,易塵眸中戾色一閃,決定給其再上點強度。
此刻。
昆虛山前的動靜已經引起了劍邪宗修士的注意,有人騰空而起,神念掃視天地,最終定格在山底下那紫金色雄壯道人身影之上。
“道友何人?何故興無名之師,犯我劍邪宗疆境?”一個身著黑白道衣的老者背負一把黑色長劍,率先站了出來,身上散發著入道真君境界的靈壓。
“魔頭放肆!”也有一尖銳怒叱之音從雲海中傳來。
易塵對此充耳不聞,並沒有回應,不過是一些聒噪的蟲鳴罷了。
他如同霸王一般,單手持戟,驀然下壓,朝著遠方縹緲仙山的雲霧深處一戟劈出。
哧!
巨大的琉璃極元驟然激射而出,迎風便漲,化作一把驚天巨戟,瞬間便延展到近千米之巨。
磅礴氣勁化作的巨戟沒入雲霧當中,好似熱刀切入黃油一般,僅此一擊,大半個雲海便被琉璃金色戟光一戟中分。
這一戟,沒有別的名字,靠的就是勁大,馬力足。
大力出奇跡!
此刻,紫金色道人肌肉賁起,左右雙臂上兩道玉質臂鎧微微勒進了肉裡,凹出兩道痕跡。
雲層深處一隻躲著怒罵魔頭的巨大紅頂仙鶴躲避不及,正好被戟光擊中,炸成一蓬血霧,僅余一對修長鳥喙從雲層當中掉落。
狂暴的氣勁激起天風,一時間竟是將被巨大動靜吸引,騰空而起的劍邪宗精英弟子刮得立足不穩,身形東倒西歪。
易塵五指攤開,隨手合握,天空掉落的一對修長鳥喙便攝入到了他的手掌之內。
“聒噪的蟲子也該殺!”
“冒昧的家夥,你家魔頭有如此精純的滿身純陽氣息?”
“全身上下哪裡都不硬,就嘴最硬,倒是一副上好的煉材。”
力破境的穿透異能讓易塵的氣勁有著震蕩與爆炸的異能,經過多次強化之後,如今能在他氣勁余波的摧殘下還剩下一副鳥喙,足可見此喙甚堅。
心念一轉間易塵將這一對鳥喙收入儲物戒內。
而被他劈開的雲海,此刻又恢復如初。
“放肆!”
“道兄先殺吾兒,又打上我劍邪宗山門,濫殺無辜,是欺我宗門無人乎。”
一位發髻高盤、眼眸黑白分明的美婦人影幾下閃動間便落到了易塵跟前,神態間頗有幾分氣急敗壞之意。
無生劍母萬萬沒有想到,自己不過是向凌虛度打聽了一番山下強人來歷的功夫,耽擱了一會,竟是連山門之內護山靈獸也被人宰殺。
而她之所以到如今還保持著如此大的克制,實則是她感受到面前之人那如山如海的氣勢緣故。
自見到面前之人後,她身上靈鬼入劍之劍器便不斷發出嗡鳴之音示警。
她知道,此人絕非等閑。
若是換了一個不如她之人,她早就一劍劈上去了,哪裡還會質問。
“天下何時又出了一位如此強悍的修者?”
無生劍母心中疑竇大生,她搜腸刮肚,卻是找不出哪位截道高手有如此奇異高妙手段。
“你還有臉質問貧道,無生真君。”
“貧道不過是外出雲遊了幾月,你的好大兒竟然欺壓我合歡宗宗主,還意圖染指貧道道侶,若不是貧道出關意外發現,豈不是貧道得把頭上的道髻染成綠的?”
易塵怒目圓睜,一副受害者模樣,“你兒子丟的不過是腦袋,我合歡宗琴韻宗主可是被人逼迫撫琴了。”
“太過分了,此事劍邪宗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好!好!好!哪怕吾兒有錯在先,也已經以命相抵,道兄畢竟沒有損失,如今殺我守山弟子,滅我宗門靈獸,今日本座也想請道兄給我一個交代。”
無生劍母怒極反笑,鳳目含煞,“本座浮沉半生,還真未見道兄這般囂張之人。”
“今日便請道友試試吾鳳邪神劍之利。”
話音未盡間她身後劍器已經在劍鞘之內不斷抖動嗡鳴。
她生性薄涼,對於親子的死去倒不是太過心痛,但是如此打上山門的做法,她若是沒有強有力的應對,這群星劍盟還不如盡早解散。
若沒有群星劍盟這個籌碼,單純以她劍邪宗之實力,她如何換來禦靈聖傀宗的‘服靈秘法’?
阻她道途者,就得死。
天地間異風乍起,一柄柄古怪光劍以無生劍母身形為中心,驀然生發。
“囂張嗎?無生道友你今日不就見到了?”易塵望著劍邪宗主身後所負劍器,卻是忍不住咧嘴獰笑起來。
那黑色劍器之上,隱隱透出鬼力邪元之氣息。
看來多情公子所言非虛,此物靈鬼入劍,果真與他有緣。
“劍殛·風雨交鳴!”
無生劍母何等心思通明之輩,一眼便看出了眼前之人不過是故意找茬而來。
她並指成劍,虛手一引,天宇間頓時浮現密密麻麻的丈許劍氣,好似雨打芭蕉一般朝著易塵激射而來,伴隨著無邊劍雨而下的則是陣陣鬼哭邪嘯。
“我這就給道兄交代!”無生劍母柳眉倒豎,語聲如同萬載寒冰一般森寒。
“宗主劍道又進一步,動念凝氣,聚氣成劍,劍動音生,如此修為,老朽真是望塵莫及。”身著黑白道衣的老者撚著頜下稀疏的幾根胡須讚歎道。
在其眼中,現在的易塵已經是一個死人。
“無生劍母野心極大,但是果真是驚才絕豔,若是用好了,定然是我禦靈聖傀宗的一柄上好尖刀。”厚重雲霧之後的縹緲仙山之上,凌虛度眼神內泛起一陣奇異靈光,臉上神色莫名,
“不過那拜山挑事之人,又是何人?總感覺此人有些眼熟,好似在情報中見過。”
迎著萬千劍氣,易塵臉上毫不驚慌,甚至浮現出一抹狂熱之色。
他將聖戟往地面一插,張開雙臂,掌心,頭頂,足下,胸膛,全身各處濃鬱的琉璃極元瘋狂湧現,盤旋,掀起一陣陣颶風,氣勁拂地百草折,一時間竟是地陷三尺。
此戰乃是他義成子顯於台前的立威之戰,既然無生劍母身後劍器不動,他便也不出聖戟,如此也好試試這無生劍母的成色。
雙方不世之招皆是瞬息間完成,說時遲,那時快,很快漫天劍氣便如同得到指引一般降臨到易塵的紫金色功體之上。
叮叮咚咚之聲不斷襲來,無邊劍氣落入極元漩渦之內,刺出一個個凹陷的坑洞,最終卻是力道耗盡,被瘋狂盤旋的極元攪碎。
天地間的鬼哭邪嘯之音,在劍氣的指引下,聚音成束,也朝著易塵身形籠罩而來,萬千魔音好似十萬八千蟲一般,想要往他識海中鑽去,卻是被他腦海中綻放的一圈圈清光攪碎。
赫然是精破境之異能神禦在發揮作用。
“無生真君,這個交代,貧道不太滿意。”
“還請換個交代。”
易塵雙眸透過重重劍氣阻隔,倒映出無生劍母之身形,他此刻負手而立,面容冷漠。
“義父,那來犯之人好強勁之修為,好凶霸之體魄,宗主能戰勝此人嗎?”一名扎著飛仙髻的狐媚女子馭風來到了身著黑白道衣的老者身邊,摟住老者的胳膊,側身輕輕搖晃摩挲。
黑白道衣老者抽了一下手臂,沒抽動,柔膩觸感傳來,他心中一蕩,見此刻眾人皆是被眼前大戰吸引,故而也就沒有繼續,而是皺著眉頭悄聲道:“不是說了嘛,在外面不要叫我義父,要叫我師傅。”
“在裡面師傅你不是讓我叫父親的嗎?徒兒到底怎麽叫啊~”一道狐媚之音忽然在老者心中響起,言語放蕩,勾人心魄,不過多少還是有些分寸,使用了傳音之法。
“你這個….算了,玉鳳,你不懂,宗主的手段可不是眼前這點,如今不過是試探一下而已,此人名不見經傳,籍籍無名,宗主的鳳邪劍一出,不出十招,定讓那叫陣之人有來無回。”
黑白道袍老者瞧了一眼身前的狐媚女子,臉上露出幾分寵溺與無奈之色。
此女乃是他一位老友請托給他收為弟子的一名女修,資質差強人意,但是對《劍道三千年》這本劄記很有研究,他便勉強答應了,初時不過是應付一下,不過後面他發現…..
“玉鳳,且看,宗主自從靈鬼入劍之後第二次出劍了。”
“第一次出劍,不到七招便讓一個仇家血遁而逃,功體大損,此人修為不差,我賭其能撐到十招潰敗。”
“若是死戰不退,超過十招,他也就不用退了。”黑白道衣老者一隻如玉大手隱晦的順著狐媚女子的如墨秀發滑過,腦中已經浮現出玉鳳倒在錦榻之上,秀發如同畫布一般灑落在身下之景。
她淺淺的眸子裡,水霧清冷而迷離。
有時更是黑瞳不見,眼仁全白。
一念及此,他的劍,動了。
——
此刻,無生劍母身後背負的無雙劍器,鳳邪劍,也動了。
鳳邪劍出!
劍縈三尺氣,鋒銳裂空穹。
劍未動,無盡鋒銳之氣便自發切割空氣,在劍刃周邊激蕩起陣陣漣漪。
簡簡單單的拔劍動作,卻讓易塵周身的皮膚隱隱緊繃起來。
沒有那漫天劍氣的強大視覺壓迫感,但是這柄劍,卻更讓易塵心中忌憚。
一隻玉足倏爾點地,美豔豐腴的無生劍母手持無雙劍器,陣陣鬼哭之音從劍器當中發出,比之前威能強大、邪惡十倍不止。
她微微點頭,斂裾朝著易塵輕輕一禮:“此劍乃是吾劍邪宗鎮宗之寶,兩痕道劍,無生借此劍,拜候道友。”
“此戰道兄若不幸身隕,吾定厚葬道兄,合歡宗隻誅首惡,許其傳承不絕。”
易塵拔出身前長戟,也是躬身稽首一禮。
“合歡宗大長老,隱龍道人,拜候!”
“道友巾幗不讓須眉,修為氣度,貧道佩服。”
“今日道友若是身隕,吾也許諾隻殺劍邪宗高層,不滅其傳承,趕盡殺絕。”
“道友就不好奇貧道今日此行的真正目的嗎?”易塵眸中異色一閃,忍不住出聲問道。
“這重要嗎?道兄來有不得不來之理由,吾劍邪宗威壓北域,欲建群星劍盟,也有不得不這麽做的理由,道義從來無一真,吾劍邪宗日後真個成事,自有大儒替我釋經,道兄亦然。”
“世間從無道義,只有規矩,秩序。”
“確實,這是最無關緊要之事。”易塵一聲哂笑,似乎也感覺自己這個問題有些蠢了,他此刻對面前的美豔女劍修倒是升騰起了幾分認同感,當然了,這點好感絲毫不影響他易道長砍死她就是了。
死掉不動的敵人才是好敵人。
兩人沉默一秒,一時失聲。
圍觀眾人或立於昆虛山各個山頭奇石之上,或憑虛禦風,遠遠眺望,皆沉默的望著這一切。
這是屬於截道真君的戰場。
也是一次難得的機會。
一秒後。
兩人竟是同時動手。
“靈邪劍陣·分化·繭殺!”
無生劍母一聲清叱,手中長劍倏爾自動掠起,滴溜溜分化出十二把黑幽邪劍,以易塵為圓心,緊緊將其圍困。
“霸王起戟,吞天滅地!”
“燃七情,焚六欲,純陽十三熾皆空!”
易塵此刻的戰意也完全被點燃。
他再一次找到了活著的感覺。
就是這種壓迫感,讓他的神經末梢都開始微微興奮顫栗起來。
殺!殺!殺!
無關一切,唯戰而已。
此刻易塵心中唯有最純粹的戰意。
他紫金色功體之上,凶龍,惡虎,凶戾青牛,三大紋身,更加栩栩如生起來。
無生劍母之劍招有魔音入腦,更兼具異力,有著困人之能,卻是以霸體應對最為合適。
神力催運。
易塵提戟應招。
這一刻。
劍氣縈九丈,極元裂蒼穹。
速度對力量,鋒銳對剛強。
無生劍母手掐劍訣,鳳邪劍本體化作一道普通劍氣,隱沒在十二口巨大劍光之內。
易塵神力催動,再催,再催,無雙戟招接連使出。
諸多極招於天地間碰撞,沛然莫禦之威在天地間交匯,轟鳴,摩擦,抵消。
一時間天風怒流,疾風過山,唯草伏存。
“開陣,開護山大陣!”
身著黑白道衣的老者見狀臉色大變,忍不住高聲呼喊,他心念一動,一枚黑色劍形令符頓時射入雲霧之內。
以他劍邪宗三長老,掌刑堂的令符,將大陣激發至第二層卻是已經足夠抵禦易塵兩人交手之威。
雲霧消去,組成一道好似清透塑料一般的厚重薄膜,阻擋著易塵兩人交手的余波,以及那外溢的威能。
沒錯,就在純陽十三熾皆空道音響起的那一刻,黑衣道衣老者竟感焚身**大熾,心火升騰,一時間心中凜然,不開大陣削去天地間那股奇異波動,阻擋道音,他劍邪宗的普通弟子不消片刻全得死!
雲霧化陣,陣成之際,黑白道衣老者抹著額頭的冷汗掃過山下,只見此刻已經有十余位弟子壓抑不住體內心火,在地上打滾。
好在大陣開啟及時,這才沒有釀出更大的禍端。
“師傅,這,此人來著不善,伱說宗主真能贏嗎?”狐媚女子臉色煞白,她怔怔的瞧著遠方的激戰,一改之前輕佻語氣。
“能….能吧,不,宗主是無敵的,宗主一定能擊殺此人。”
“宗主不會敗,也不能敗!”
好似在說服自己一般,老者的語氣由疑惑轉為堅定,他的眸中閃過一抹厲色,顧不得自己對《劍道三千年》研究很深刻的女弟子,轉身朝著一處山頭掠去。
宗主行事不似男兒更勝男兒,雖然也耍陰謀詭計,但是從來一口唾沫一個釘,言而有信,既定下規矩單挑鬥法,生死相搏,必是做不出那搖人偷襲之舉。
但是他刑堂長老,可以。
為了宗門,他個人的榮辱又算得了什麽?
要知道,他們劍邪宗此刻可還有一位禦靈聖傀宗的高修在此。
….
….
“哈哈,本座認出來了。”
“雖然比情報中的描述更加驚人,但是這般異象,應當就是此人無疑。”
“自在天,貪狼星君,你隱藏得好深啊,隱龍道人,合歡宗大長老,貪狼星君,法家棄徒張三,這一切都連起來了。”
“宗主曾言,東洲**至強勢力當中,自在天主這條老狐狸的修為心計可列前三,乃是寥寥幾位他看不出半點端倪之人物。”
“這貪狼星君身為截道真君,卻是裝瘋賣傻,莫非那小小的合歡宗,有什麽天大隱秘不成?”
“還是說自在天提前落子,想要暗中與我禦靈聖傀宗爭奪北域之地的控制權?”
玩戰術之人心都髒,作為禦靈聖傀宗的第一智將,剛晉升截道境界不久的凌虛度念頭百轉,已經腦補了無數個陰謀,卻又被他一個個推翻。
作為禦靈聖傀宗的軍師般的人物,他手中每天過手情報無數,異軍突起的易塵情報自然也在其中,在浩如煙海的情報當中給他留下了一絲印象。
他萬萬沒想到,這一切竟是一位截道強者在演戲。
“隱龍道人,你瘋了嗎?”
“明明有更好的方法完成此事,你卻要不時蹦出來,是在故布疑陣,吸引吾等注意嗎?自在天到底在打的什麽鬼主意?”
無數念頭糾結成一團,哪怕以凌虛度截道真君的腦力,他cpu都要乾冒煙了也沒想出這貪狼星君葫蘆裡賣的什麽藥。
“宗主所言不差,自在天之人神神秘秘,果真沒有省油的燈,那鬥姆元君瘋瘋癲癲,行事毫無邏輯,她手底下的貪狼星君亦是如此,自在天主更是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