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凌虛度暗自思忖、臉色莫名之時,一個身著黑白道衣的老者行色匆匆的趕了過來。
“劍邪宗三長老莫求用請見上宗凌虛度前輩。”三長老站立在數十米外,一躬到底。
“道友所來何意?”凌虛度聲音飄忽,好似從四面八方湧來,雖是立於不遠處,但是三長老卻感此人如處迷霧之中,身形似真似幻。
“為我劍邪宗千秋萬代而來,也是為了上宗在北域的利益而來。”
“劍邪宗,願為禦靈聖傀宗在北域之利刃,掃蕩不群。”
“上宗需要我劍邪宗當做釘入北域之楔子,我劍邪宗,需要上宗出手斬殺那山下之人。”
一咬牙,三長老開門見山說出了自己的請求。
在弱者向強者提出請求的時候,最好開門見山,擺出自己的條件和所求回報。
“哦?三長老可是想要我天機策士凌虛度背負偷襲罵名嗎?”
“你好大的膽子!敢如此汙蔑一位截道真君的清名。”
“還有,你可知道山下那人可是何人?他乃自在天,貪狼星君,
讓本座替你劍邪宗出手,擊殺此人,將我禦靈聖傀宗置於何處?”
身形一閃,凌虛度的身影漸漸凝實,轉眼間便來到了三長老的跟前,如山如海一般的壓力頓時籠罩了他的身形,一時間三長老直感自己的牙關都在哢哢作響。
然而此刻,聽到凌虛度的話後,他的眼神卻是忽然一亮。
人老奸,馬老猾。
三長老入道中期的修為,如今壽元將近,早已是潛力用盡,再無突破希望,平日裡就愛與女徒弟研究下《劍道三千年》,本來他來求見凌虛度不過是死馬當做活馬醫之舉,如今卻是讓他見到了一絲契機。
“生於斯,長於斯,不過是一副臭皮囊罷了,大不了將這條命還給宗門吧。”三長老眸中閃過一抹堅定之色,他驀然出聲說道:
“若是上宗不願出手,吾還有一策,劍邪宗上下,願降自在天。”
“前輩若是出手,不管前輩之前與宗主達成了何等協議,劍邪宗願意每年拿出宗門一成收益贈予前輩。”
在‘贈予前輩’四個字上,三長老咬得格外的重。
若是易塵在此,定然會大呼世風日下,修行界竟然也開始搞陰陽合同了。
“你是在威脅我天機策士凌虛度嗎?”凌虛度眸中閃過一抹異色,他眉毛一挑,三長老頓感周身壓力增大了何止十倍,磅礴壓力下一時間他的眼角也是不禁留下了兩行血淚。
盡管渾身顫抖,但是黑白道衣老者依舊強硬的迎向凌虛度的眼神。
他深信自己的判斷沒有錯。
不僅僅是他劍邪宗需要禦靈聖傀宗的背書。
禦靈聖傀宗也需要在北域扶持一個強大的代理人,以應對其他宗門的挑戰。
就在三長老兩股顫顫,馬上便要堅持不住之際,他忽然感覺周身壓力頓時一消,一時間一抹欣喜之色閃過他的眼簾。
“劍邪宗不愧是北域大宗,果真有慷慨悲歌之士,劍邪宗莫求用莫長老,本座記住你了。”
“說吧,你如何說服無生道友,把那一成收益贈予本座,本座給你半盞茶時間。”
屈指一彈,一顆療傷丹藥被凌虛度送入黑白道衣老者口中,化作一股磅礴暖流,恢復著其傷勢。
作為頂級老狐狸,三長老歷經不知多少風雨,他知道凌虛度態度已經軟化了,此事成功把握至少有了七成以上。
他當即將自己與無生劍母的關系簡單訴說起來,原來無生劍母,乃是他一手發掘、簡拔而出的,只不過無生劍母天賦太過出眾,他生怕耽誤這棵良苗,便將其推薦給老宗主收為關門弟子。
對於這位將自己從泥潭當中撈出來,並且拜入前宗主門下的老人,無生劍母對其也是一直執半師之禮,恭敬有加。
“這一關便算你過了,可是此番出手,本座的清名怎麽辦。”凌虛度將眼眸望向三長老。
“凌前輩是在考校老朽嗎?有著天機策士美名的道友,豈能不知所謂清名美譽,不過是任人裝裱的婊子罷了。”
“戰,場,之,上,君,子,何,用!”
“吾劍邪宗雄霸北域之時,自有修士替吾等辯經揚名!”
“況且,此人並未攜帶貪狼星面,殺了此人,上宗有一百種理由推脫,這個啞巴虧自在天只能咽下,凌前輩坐鎮宗門,那鬥姆元君還能打上門來不成?”
“吾劍邪宗護山大陣還有一變,老朽可拚上這條老命,以身為引,神魂為祭,引動沉寂於昆虛山的無上劍氣邪元,與前輩一同出手。”
“前輩放心,吾已留下書信一封,宗主見信必定會給老朽最後這個面子。”
黑白道衣老者不惜己身,拿出一封早已準備好的書信,遞給凌虛度。
望著這名蒼首老者,凌虛度眼神中閃過一抹複雜神色。
劍邪宗養士千年,新老傳承,倒是出了不少好苗子,有中興之望,倒是值得投資一番,替他禦靈聖傀宗在不好出面的事情當中衝鋒陷陣。
流別人宗門之血,總比流自家的血強。
以他禦靈聖傀宗今日之威勢,也不怕劍邪宗短時間內翻起什麽風浪,如今還不是給劍邪宗戴上籠頭之時。
深諳地緣格局的凌虛度一時間心念百轉,已經有了主意。
劍邪宗,他日後有大用!
今日,他便要拔去自在天這枚釘子,於昆虛山下滅殺貪狼星君。
任憑自在天有何陰謀,一個死人又能翻起什麽風浪呢?
“莫道友,清風朗日,還請道友先行!”
“道友為宗門舍生忘死之念,本座深感敬佩,屬於劍邪宗利益的這一成份子,吾便不要了。”
話音漸罷,黑白道衣老者交到凌虛度手中的信箋當即燃起了青紅火焰,天機策士凌虛度以截道之軀朝著莫求用躬身一禮。
“善!”
“多謝凌前輩成全。”三長老聞言不禁露出了幾分欣慰之色。
….
….
“勁!勁!勁!”
“宗主真是帶勁!”
“就是這種感覺,這種真切活著的感覺,貧道感覺我就要燃起來了。”
劍氣縈九丈,極元裂蒼穹。
速度對力量,鋒銳對剛強。
然而劍氣有盡,極元無窮,鳳邪神劍雖利,易塵寶體更是堅固。
無生劍母此刻也是忍不住秀眉微蹙起來。
面前的紫金道人,一身神體不知如何修煉而來,以她鳳邪劍之利,也是堪堪劃破其功體表皮,便被其肌肉夾住,再難寸進。
有一次此人更是賣出一個破綻,以身為引,若不是她見機得早,以移形秘術將鳳邪劍挪移而出,鳳邪劍只怕此刻已經被那道人一雙琉
璃金掌拍中。
以此人的恐怖神力,以及那古怪‘法力’,若是拍中。
嘶~
簡直就是雛兒新婚之夜碰上雄壯大漢….
以無生劍母的心境修為,此刻也是忍不住一陣後怕。
這紫金道人的天賦才情,戰鬥本能,簡直就是她生平僅見。
也正是那一次之後,她便不敢過於冒險,隻得催動靈邪劍陣,不時在紫金色道人身上劃拉出一道道口子,然後眼睜睜的見著兩三個呼吸間傷口便恢復如初。
簡直賴皮!
更讓她感到惡心的是,靈邪劍陣發出的攝人心魄的邪音厲嘯對那道人半點影響也無,而她卻是被莫名異力攪得五陰熾烈,渾身燥熱,不得不以法力鎮壓己身。
只見劍陣之內,道人身上凶龍、惡虎、神牛、瘋狂遊動,像個祖安噴子一般狂嘯不止,酷似其主,
浩然之音誅魔破邪,將九成以上邪音威能全部攔下,剩下那點威能在神禦異能之下如同烈陽映雪,冰消雪融。
其肉得一筆的同時,傷害還高,傷害高的同時,恢復還強。
嘭!嘭!嘭!嘭!嘭!
一連串的金鐵交擊之音傳來,邪異劍氣與琉璃極元瘋狂對撞抵消,易塵戰到忘情之時,竟是嘴角逐漸裂開,神色愈發瘋狂。
口中不時發出怪叫。
呀!喝!吔!
一時間。
猶如天上降魔主!
真是人間太歲神!
易塵面容瘋魔,身心如獸,每一次利刃割破他的皮膚,在其身軀上留下一道道血痕之時,他內心的愉悅便再度增加一分。
他渴望戰鬥!渴望鮮血!
這種在生死間遊走的感覺,讓他身上每一根汗毛都興奮豎立了起來。
這一刻,他的精神愈發靈動。
靠著頂尖的戰鬥本能,易塵遊走於劍陣之中,尋覓著操控劍陣的無生劍母。
“伱很會打嗎?快來打死我啊~”
“無生道友,太保守了,你激進一點,這一次貧道不再夾你的鳳邪劍了。”
望著陣內如同魔神一般正猖狂獰笑的道人身影,無生劍母也是忍不住頭皮發麻。
“不能再這樣繼續下去了。”
“若不是此人速度不如我,只怕現在的吾早已落敗,繼續拖下去,優勢並不在我。”
“不如賭上一招!若是未能全功,吾便言道平手休戰。”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
“哈哈,怎滴,怎滴,吾滴內心,如此愉悅!”
“我看見你了,可愛的小蟲子。”
“最後一戟,把你打死!”
易塵:
“千峰孤絕!”
“萬徑無人!”
“聖戟天問!”
“一式,滅神!”
“隱龍道人,拜候了(liao)!”
驀然間,易塵眼眸中瘋狂之色收斂,眼眸中倒映出一柄奇異邪戾的黑色劍器虛影。
凶龍,惡虎,神牛,三大虛影不約而同的衝出其功體之外,演化出三道巨大虛影,栩栩如生,如同真靈降世,陣陣怒鳴之後虛影合流,再度沒入他的功體之內。
一道與他面容別無二致的虛影驀然生發….
——
無生劍母:
“靈邪劍陣·終式!”
“罡風卷日,幽月華升!”
“鬼幕天張,靈鬼顯形!”
“黑焱盈穹,劍鬼,交鳴!”
無生劍母鬥戰經驗豐富至極,竟是同一時間發動劍陣終式極招。
只見天地之間陰風怒號,十二柄巨大劍器虛影驀然組成一把無上巨劍,劍身之上,顯露出詭日,幽月,罡風雲紋。
聲音起,罡風卷日,一輪幽月脫離劍器,化作一道黑暗天幕,疾速張開,一道巨大的猙獰鬼頭從天幕之中鑽了出來,顯於劍尖。
此刻,異變還未結束。
陣陣黑炎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纏繞在了巨劍與鬼頭之上,肆意飛舞,更助此劍威勢。
兩大極招交匯在即,天地間異象頻頻。
勁風將易塵衣袍吹得烈烈而舞。
在最後關頭,易塵眼中已無他物,唯有全然的戰意在沸騰,在燃燒!
這場截道高手之爭,誰才是最後贏家?
易塵心有利刃,一切皆斬!
——
數秒前。
昆虛山,半山腰上。
“莫道友,再等等,勿要打草驚蛇,更別與無生道友聯系。”
“截道高手,靈覺何其敏銳,神形機圓,若是聯系無生道友,恐貪狼星君心生感應,再起波瀾,機會只有一次。”
“吾心中已有定計,稍後無生道友定然會與那貪狼星君硬撼,那時才是吾等出手之機。”凌虛度遙望著遠方的大戰,冷靜的對著身旁焦急不已的三長老說道。
聽得凌虛度的安撫話語,黑白道衣老者神情也慢慢平緩下來,他相信凌虛度的眼光,對於戰局的把握定然比他更強悍精準。
“就是現在!莫道友速速出手!”
“不愧是天機策士,莫某知曉!”三長老聞言不再猶豫,他掏出一顆猩紅丹藥迅速送入口中,一時間渾身冒起陣陣紅焰。
紅焰起。
三長老的氣勢節節攀升,很快便擁有了比肩入道後期的氣勢,與此同時,他頭上白發也是如同敗絮一般飄落,露出光禿禿的大腦門。
這一刻,他變禿了,也變強了。
他手掐繁複法訣,口中念念有詞,一圈巨大的複雜儀軌光紋頓時浮現在他的腳下。
“結九幽之極,逆兩儀之行。”
…(填空)
“以我血軀,奉為犧牲。”
“神魂為祭,邪羅禁….劍。”
最強的防守,便是進攻!
咒出。
只見昆虛山上,之前化作透明屏障的護山大陣驀然崩解,如同百川納海一般全部匯入黑白道衣老者的身軀之內。
昆虛山上山石土地深處,沉澱數千年的古怪邪力從土石當中浸潤而出,也一同匯入老者的身軀之內。
磅礴異力直接將老者身形撐得如同氣球一般膨脹起來,道道血色龜裂紋路遍布老者的身軀,好似一個即將破碎的瓷娃娃一般。
老者竭力凝聚神念,識海中刻印出易塵的身形,‘劍’字一出,他的身形頓時應聲爆裂,化作一蓬血霧,凝聚成劍,朝著易塵疾射而去,足下儀軌也頓時消失。
——
“祭印點靈,血符行法。”
“冥煞輔訣,幽爍列陣。”
凌虛度大袖一抖,頓時數以千計的方形印鑒頓時飛掠而出,底部刻有血色符篆,綻放著淡淡毫光。
每一枚方印好似有靈性一般,匯聚在一起,形成一個碩大殺字洪流,朝著易塵身後奮射飛衝,似是想要將其淹沒。
——
“焯你媽,卑鄙!”
“燃魂變!給我開!”
“純陽聖印,開天光吔!”
純陽聖印開,天光映道來!
一聲純陽,易塵霸體霎時間切換成神魄狀態,高逾二十米的高大道人虛影立時顯現在天地之中。
感受著身後傳來的凜然殺機,易塵哪能不知道自己被人算計了,他當即轉換戰法,右手持戟,對上無生劍母毀滅之招,左手握拳,琉璃金色巨拳對上那‘殺’字印記洪流。
至於那血色長劍,他卻是只能奮力鼓蕩極元,勉力側身,以肉身硬扛了。
轟!轟!轟!
三道洪流朝著空中琉璃金色道人匯聚。
無有大陣保護,昆虛山上修為未至真人境的修者耳朵中皆是滲出淋漓鮮血。
天空為之哀鳴,大地為之震動。
“好!好!好!”
“玩陰的是吧,沒想到貧道也有今日。”
易塵此刻功體鮮血淋漓,腰腹部被削去了小半血肉,露出森森白骨,然而劇痛之下他眼神更顯橫霸!
那血色長劍不知是何等異力所化,宛如附骨之疽一般附著在易塵血肉表面,腐蝕出陣陣黑煙,阻止肌體愈合。
易塵並指成爪,反手捏住戟刃,單手挖去自身大塊發黑血肉,更是將被異力浸染得有些發黑的白骨也刮去了一層骨粉。
很快,肌肉繃緊,一道肉芽便在傷口處生發。
此情此景,瞧得遠方的凌虛度頭皮發麻。
太狠了,好快的戟!
“再來,崽種!”
“凌霄!亂戰八方!”
一道磅礴金光顯現,就在眾人想要挺身應招防禦之際,易塵發動破空異能,渾身精血燃去一成,極元劇震,身形連閃,頓時抽身而去,此刻,昆虛山上,凌虛度面色鐵青的看著自己的愛徒被打爆,炸成一蓬血霧。
“給老子等著,我很快還會再回來的!”天邊傳來易塵的怒吼。
一道信息流浮現在易塵眼簾~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