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伯老早起床,三個大包裹丟進車廂,塞得滿滿登登。
目測留給少爺坐的位置,估計隻放得下修長的狗腿,強如他也不免怎舌。
“沒儲物袋,少爺出趟門還真麻煩。”
沈青雲躥了過來,掀起車帷一瞧,望天長歎。
“有儲物袋就好了,龐道友肯定有,要不問她借……估計我也用不來,哎。”
沈威龍也覺得東西太多不妥,還沒傳音,雲倩倩先傳音過來。
“你這個爹當的,弄個凡人能用的儲物袋,這麽麻煩的嗎?”
沈威龍:“……”
“爹,娘,我走了,過幾日就回,別念我。”
沈青雲躬身一禮,抱著狗腿跳上車。
他也不進去,坐在周伯旁邊,朝父母揮手。
“我兒……”
雲倩倩慣性碎步上前,伸手欲抓,雙眸濕潤。
這次沈威龍沒攔,八百裡,理應如此……吧?
對面黃府聽到動靜,也開了府門。
“嘖,青雲出遠門了?”黃柳氏大喜,“這下能和大妹子戰個通宵了。”
沈威龍眉頭一皺:“通宵?”
“據說葉子牌的精髓之一,便在於通宵。”
雲倩倩朝黃柳氏微笑點頭,又傳音道:“此番回宗,通宵葉子牌,便是我底牌之一!”
她回玄天宗,是取青帝輪命花的兩種輔藥。
獲取途徑,便是玄天宗正要舉辦的,化凡雜藝大比。
對此,沈威龍毫無興趣,沉聲道:“你放心去,若不成,我再上玄天宗拿。”
雲倩倩白了眼沈威龍,卻也沒反對。
沈家老馬不堪重負。
到禁武司時,律部三人俱做翹首以待狀。
沈青雲坐不住了,跳下馬車丟了狗,一路邊小跑邊告罪。
“勞諸位久等,實在抱歉。”
“沈哥,你這是遠遊還是辦公差啊?”
柳高升打趣。
呂不閑笑道:“伯母肯定插手了。”
“呂哥料事如神。”沈青雲苦笑,“我就差把床搬來了。”
“時間緊迫,你們仨兒,”霍休指了指大門,“便服已備好,進去換了。”
目送三人進衙,他施施然走向周伯。
“小兄弟,白跑一趟了哈,這些東西得送回去,小沈用不著。”
禁武司門外,守門的眾行走聽得面面相覷。
小兄弟?
霍大人對沈青雲家的老奴都這般客氣?
周伯則暗歎,有些人活不長,是有原因的。
“好的大人。”
周伯趕著馬車,遠離短命的小家夥。
沒多久,三人拎著小包裹,換裝而出。
不出意外,穿不穿官服,沈青雲都是最惹眼的那個崽。
霍休收起笑容,一本正經道:“此行換馬不換人,盡快抵達徐州。”
三人齊齊領命:“喏。”
天譴城頗大,人潮擁擠。
仨兒駕馬行了小半個時辰,方才出城。
“喲謔!”
柳高升像放生的傻雕,高喊一聲,馬鞭一抽躥了出去。
呂不閑和沈青雲相視而笑,加速追趕。
時值正午。
三人抵達第二個驛站,落馬吃中午飯。
剛坐下,便覺不和諧。
沈青雲率先醒悟:“少了大人!”
“哎,沒有大人的日子,飯都不香了。”柳高升拍了一記相隔百裡的馬屁。
呂不閑笑道:“說不定沒我們,大人吃得更香。”
禁武司,食堂。
霍休點了倆月沒敢點的小犀肉,外加一份苦瓜煎蛋,正大快朵頤。
煎蛋剛入嘴,他就想起昨晚回家路上,被龐博搶走雞蛋一事,不由失笑。
“十幾個小雞蛋就能讓小龐博開心起來,老夫不虧啊。”
龐府。
宴廳。
龐徐氏和龐嫣兒還沒落座,眉頭就皺起。
“這是……煎蛋?”龐徐氏淡淡道,“油葷這麽重,端下去吧。”
往常聽到這話,龐博會淚往心裡流。
然後吃一肚子青菜,熬到晚上等人請吃酒。
今兒不一樣。
他擺手阻止上來端菜的侍女,笑道:“這蛋,可不一般。”
沒人理他。
“呃,”龐博也不敢再賣關子,“昨晚出了太保府,碰到霍休,見他提著一籃子蛋,就給劫回來了。”
龐嫣兒起身,自己端盤子。
“別看這蛋小不拉幾,十幾個才炒一盤,卻是青雲送給霍休……”
話音剛落,這對兒母女倆筷子就把蛋分了。
當然,夫妻之間還是有感情的。
龐徐氏兩手分拿筷子一擼,將上面沾著的蛋碎兒擼在龐博碗裡。
“快嘗嘗青雲家的蛋,肯定不一樣。”
倆母女細嚼慢咽。
龐博也細嚼慢咽。
個中滋味,卻不相同。
相同的是……
到了夜間。
母女倆發現皮膚變得又白又嫩又Q彈。
“難怪青雲的皮膚那麽好,除了黃瓜,他還吃蛋!”
“想必此蛋也沾了他的靈性,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不是空穴來風。”
龐博一身的斑駁陸離,開始蛻皮,一個古銅色的彪形大漢,最後變成了奶白奶白的彪形……小生。
“狗日的,我龐博如何出去見人?霍休誤我!”
龐博抓狂。
但感受到剛剛臻至圓滿、尚未穩固的修為境界竟也夯實起來,他陡然愣住,心跳加速,且若有所思。
接連兩日,呂不閑三人馬不停蹄,第二日夜間方至徐州。
“離宛城還有百余裡,來不及了,今晚就在徐州府落腳。”
三人尋了禁武司駐地,遞了文書,順利入住。
剛洗去風塵,駐地官員來訪。
“卑下禁武司甲級禁衛,鄭通,見過三位大人。”
甲級禁衛,正八品。
三人被叫大人,只有柳高升比較心虛。
“小爺乃京官,見官大一級。”
如是一想,他也坦然起來。
沈青雲放下狗腿,起身相迎:“莫提什麽大人,鄭哥快坐。”
鄭通笑呵呵坐下:“三人大人真乃貴客,剛至徐州,下了幾日的雨就停了。”
“這正說明我禁武司煌煌如大日。”
柳高升放了記高炮,炸得鄭通只能連連點頭,根本不敢接這麽高端的話題。
沈青雲笑道:“鄭哥此來,可有賜教?”
鄭通松了口氣,沉聲道:“賜教不敢,是有事相求,體宗有人鬧事。”
體宗,秦武三大煉體宗門之一。
其宗門正在徐州轄域。
仨人聞言互視。
他們負責的案子,和體宗沾不上邊兒。
但如今負責此地的官員主動拜訪提及……
目的且先不去琢磨, 底氣得先擺出來。
“鄭哥若有難處,”沈青雲認真道,“盡管開口,我等與殷紅大統領關系不錯,幫忙可能力有未逮,替你反應一下卻簡單。”
鄭通也聽明白了,苦笑解釋。
“三位大人多慮了,體宗五日前進城,於城南擺下意氣樓,以武會友,其少宗主拓跋塹坐鎮。”
“意氣樓是什麽?”沈青雲好奇。
柳高升撇撇嘴:“喝酒吃肉,順便切磋切磋。”
沈青雲恍然:“看上去很正常啊。”
“我們開始也如此認為,”鄭通搖搖頭,“但他們言辭之間,對禁武司頗有微詞,且……且明裡暗裡都針對即將成立的第三部。”
“乾得漂……”
呂不閑瞪了眼柳高升,把亮字幹了回去,又看向鄭通。
“此事並未觸犯三**律法,可有其他違法之事?”
“回大人,若有,我們早抓人了。”鄭通沉聲道,“連續幾日下來,縱無違法之舉,但風氣漸成,若不應對,怕會形成席卷之勢。”
沈青雲笑道:“這事挺惡心人,但說實話,我們也無能為力。”
“咳咳,其實辦法有。”
“什麽辦法?”
鄭通看向柳高升,一臉崇拜道:“柳大人鑄體玉境,更勝了杜奎,若柳大人出馬力壓拓跋塹,諸事可平!”
哎呀這話說的,沈哥還在這兒呢,怪不好意思的。
柳高升捂眼。
卻捂不住他月牙般的嘴。
這情形,直接給狗腿看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