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戶打開,山中的野雲之氣,湧了過來,然後被建築中衡南周氏所設的一種無形的禁製力量所阻,凝霜泛白,狀若寶輪,冉冉上升,不斷往來。
地面上一片明淨,看上去不染凡塵。
他看向外面,眸子中倒映出周落雲的影子,在山路上一點點變淡。這個在衡南周氏一副一切盡在掌握的天才,此時的背影,在夕陽下,有一種茫然。
精心謀劃的道路走不通,不得不換一條路,未來變得一片幽暗,看不清前路。
隻這一下,就讓周落雲以後的修煉之路坎坷的多。
“鬥母宮。”
周青想到剛才他所感應到的周落雲袖中門派符令的氣息,入鬢的雙眉挑了挑。
比起參加驚辰法會的老君觀等中玄門,能入鬥母宮肯定舞台更大,上限更高。不過身為男子,要在這別樹一幟的上玄門中上位,難度之大,想一想就知道。
周落雲沒有辦法,選了一條真正的艱難的路啊。
周青想著周落雲在衡南周氏族以及在驚辰山上的事,再想到現在的局面,嘴角微微上仰,面上的笑容毫不掩飾,道“自作自受。”
這一世自己從醒來後,在衡南周氏的族地,被周落雲明裡暗裡打壓,並不痛快。到現在,自己將入周落雲孜孜以求的真一宗,而周落雲求而不得,只能倉促“換道”,遭到反噬。
周青身上映著外面的晚霞,絲絲縷縷的光垂下,鬱鬱之氣消散,有一種發自內心的釋然和高興。
因果小結,有助於道心晶瑩,圓融無暇,不假外求。
“咄。”
周青此時此刻,心裡空明,自有天音,他閉上眼睛,開始運轉《元皇化龍圖》中的法門,在感應一關上,繼續精進。
隨時間推移,周青的感應裡,身前的天地元氣如一條條的彩帶,不斷變化,來回飛舞。再遠處,卻是一片空白,不見其他,讓人壓抑。
即使彩帶,也時有時無。
全神貫注感應時,看到飛舞的彩帶,稍一不留神,彩帶就消失,只剩下淡淡的影子。
剛晉升,感應天地元氣的強度和范圍都不夠。
晉升入道境第四境後,沒有萬事大吉。
剛剛晉升,隻讓修士能感應到天地間的元氣,感應的強度和范圍才起步。接下來,必須通過修煉,一步步提升感應的強度和范圍,為以後的築基引氣打基礎。
修煉的日子過的很快,一晃就是三五天。
這一日,天光大亮,颯颯的風聲中,日光折射入內,有一種溫冷之感。
周青睜開眼,發現自己對周匝天地元氣的感應更為如意,而且范圍有一點擴大。
徐徐漸進,不可操之過急。
修煉事畢,他站起身來,想了想,到了外面,拜訪正殿中的衡南周氏的主事人。
周若言趺坐在圓環投下的寶暈上,四下綴著靈文,燦爛如蓮花盛開,她青絲挽起,看到周青進來,玉顏上的驚訝之色一閃而逝。
走進來的少年真如美玉一般,渾身放光,隻一看,就給人一種完美之感。
不到兩個月,就打磨出如此根基。
在這一屆驚辰法會上,眼前少年才是最大贏家啊。
“來了。”周若言玉顏之上,浮出笑容,如春暖花開,讓四下變得明麗,道:“坐吧。”
周青來到殿中,先行一禮,然後坐在一侍女送過來的墩子上,
身子筆直,道:“晚輩剛突破感應一關,還有不少不解之處,希望大人解惑。” 周若言聽了,心中一動。
在她看來,周青進真一宗十拿九穩,修煉上的事兒宗門自會安排,不需要他操心。
這樣上門來求,看上去多此一舉。
周若言目光掃過下面周青面上一絲不苟的真誠,有了判斷,笑道:“這一階段,重在錘煉感應的強度和范圍。”
她的聲音變得珠圓玉潤,娓娓動聽,以高屋建瓴的姿態,把感應上的一些問題講的深入淺出。
周青也聽得非常認真,還不時提問。
兩個人,一個人講,一個人聽,看上去分外和諧。
大半個時辰後,周若言止住話語,她用手一扶高鬢,看向下方,道:“修煉之事,在緩不在急,你進入宗門後,也得不忘初心。”
“是。”周青答應一聲,微微低頭,道:“我真入了宗門,人生地不熟,恐怕一時之間,不會再有大人這般能悉心教導的。”
“這個簡單。”周若言此時已確定,眼前的少年來殿中確實是拉攏關系,她也不會拒絕如此一個前途光明的人的橄欖枝,道:“我給你一道我的百妙符信,以後有事,可直接聯系我。”
她話說完,目視身前侍奉的侍女,讓其取來玉盤金信,遞了過去。
周青道一聲謝,起身接過,愉快地收了起來。
殿中的周若言,能被衡南周氏族中委以重任,來主持周氏在驚辰法會上的事務,在家族中自有深厚背景。更何況,他還記得,上一世,這周若言以後就發展的非常不錯。
趁著驚辰法會的機會,正好接觸一下,以待將來。
不管是為了還留在衡南周氏的舅舅,還是對於衡南周氏的勢力的全盤考慮,都需要未雨綢繆。
周青又坐了一會,直到袖中有通訊金葉亮起,他才起身告辭,然後離開此地,前往玉磯峰。
剛到峰頭,就見一個金冠青年站在竹林前,他身後竹葉垂到地面,濃陰一片,透著森綠。
“張兄。”
周青到了跟前,笑著和對方打了個招呼,他們兩個在“法”道上待了不短的時間,已很熟悉。
這次的事兒,還是對方通訊傳達的。
張源迎了兩步,額頭上玉色氤氳,道:“周兄,你可來了,我們進去吧。”
“好。”
兩人過了竹林,林後是一個洞府。兩扇石門大開,入門便踏著十幾層石階往下走。到了洞底,就見下面極開闊,成百上千根的鍾乳聳立,長短不一,自頂端垂下。
相鄰的鍾乳石柱,形成隔斷,一眼看去,位置之上,再擺放玉床玉幾,人在裡面,守著一片亮色。
此時不知道哪裡的光進來,照在石柱、玉床、玉幾上,碰撞之下的余光,連綿在一起,如冰花綻放,耀眼奪目。
整個地下洞府,就好像水晶宮一般,難怪參加驚辰大會的各族子弟願意在此聚會。
周青來到洞底,眼瞳中蒙上一層光,看了過去,發現石柱的隔斷裡,有氣機升騰的,就是有人;寂靜無聲的,就是沒人。
“來的人不算多。”
周青想了想這一屆中參加驚辰法會的各族子弟的人數,有了判斷。
“不太多。”
張源應了一聲,忍不住看了一臉從容的周青一眼。
這次聚會參加的人不多,固然是因為有人確實抽不出身來,但周青的影響不小。
隨周青的事跡在驚辰山傳開,又有傳言他鎖定真一宗的一個名額後,原本不少心儀真一宗的各族子弟不得不“改換門庭”,選擇其他宗門。
如此以來,他們肯定要忙著完成第二次所選宗門發布的指令和任務,除非任務有要求,不然的話,哪裡有功夫來參加聚會?
“幸好我選的不是真一宗。”
想到這裡,張源心裡湧出一種慶幸。
他因為任務的原因,親眼見證了周青在“法”道上的不可思議,分外明白周青天資的可怕。
與之競爭,恐怕參加這一屆驚辰法會的任何一個同齡人心裡都沒有底。
“找地方坐下吧。”
周青點點頭,尋了一個和張源相鄰的鍾乳石下垂所形成的隔斷,然後拿出在入洞府之時取來的玉符,內氣一轉,打入其中,寫上自己的名字。
只見下一刻,玉符倏爾升起,懸到洞府的上空,然後徐徐展開,光明透出,“周青”兩個字,如懸燈一般,四下可見。
更何況,參加聚會的最差都是入道境第三境洗髓層次的,目力驚人,即使坐的比較遠,也能看得清楚。
“周青。”
“他來了?”
“……”
見到這兩個字,洞府之中,居然不約而同地發出了好幾聲的驚訝。
最近一段時間,周青在驚辰山上名聲大振,恐怕任何一個參加驚辰法會的弟子對這個名字都不陌生。
九分仙骨、“法”道稱雄、真一宗非他不取,一件件,一樁樁,湧上心頭。
反正是年輕人的聚會,來了就是有交友打算的,於是對周青真人好奇的,就從自己座上起身,前往周青所在的地方,進行攀談。
周青接到的任務就是交友,所以他來者不拒,笑臉相迎。
洞府中,玉幾案上,象牙寶斛中盛滿美酒,青花瓷的盤子裡放置滴水的靈果,各種各樣,散發清香。
年輕的少男少女,各抱目的,你來我往。
整個地下,一派歡聲笑語。
對於這樣有目的的交際,周青說不上喜歡或者不喜歡,可他一直不畏事,遇事做事,不論是要閉關修煉,要與人鬥法,要經營關系等等,反正要做的事,就去做,要做好。
其中感興趣的,比如修煉,就集中全部精神,一絲不苟,比如不是那麽感興趣的,比如這樣的交際,就隻做到必須,到位就行。
不過從聽到的零星話語來看,絕大多數人對周青的印象不錯。
接下來,有聚會,周青就參加,沒聚會,他就找地方修煉。
時間過得很快,又一個多月過去,驚辰法會要結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