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符筆精極愛八卦,平日裡特別好信兒,哪裡有熱鬧,就往哪裡鑽,哪怕宗門裡來個生人,它都要偷偷溜去看幾眼。
偏它不僅愛聽,還愛傳。
奈何沒有長嘴,也沒法到處去跟人神識傳音。
再是關系好的人,睡到半夜,突然來支筆在她腦海裡神神秘秘的念叨——【哎,我跟你講……】
那肯定分分鍾翻臉。
然而它是一支筆。
沒法說出口的東西,它可以給你寫出來。
比如小弟子們迷迷蒙蒙的起來,跑到廣場上集合,準備打熬身體,初時沒有發現哪裡不對勁,待到天光大亮,就見眾人腳下,寫著密密麻麻的字。
什麽“昨夜XX和XX於某地密謀乾壞事”,“XX十六了還尿床”……
那可太招人恨了!
恨得牙癢癢,還不能把它怎麽樣。
因而哪怕許多天符宗修士已經飛升上界多年,提起它依舊咬牙切齒。
不僅如此,這符筆精生性極為調皮,平日裡最喜歡乾的事情,除了到處八卦,就是到處塗鴉。
牆上、地上、半空中……
因為修為高深,和自身品階夠高,它不需要符墨,也不挑剔載體,只要情緒到位了,哪裡都能寫寫畫畫。
而且,只要它願意,只要它還活著,它寫的那些東西,就不會褪色也不會掉。
愣是以一筆之力,讓天符宗山門成為九宗十八派最奇特的那個,但凡是個人,提起它都得誇一句牛逼。
不僅如此,這支筆在符陣方面的造詣更是高到令人發指。
好好在路上走,結果走著走著突然摔得鼻青臉腫的化神修士,天符宗歷史上起碼有上百個。
沒有人不惱它的。
但這是自家的符筆老祖,就像吉祥物一樣的存在,有時候有人遇到修行方面的難題,跑去問它,若是遇到它心情好,還能得到指點。
因而再是煩它,也沒人真的敢對它怎樣。
它一天到晚沒事兒就滿宗門亂轉,魏文心還沒到,它就知道了。
待她進了天符宗,被仇天籙帶來客院安頓,剛進門就發現外牆上畫了很多可愛的小人兒。
凝神看去,那小人兒還會跳舞,跳的還是天符宗這邊很有名的迎客舞。
魏文心當時就忍不住露出了發自內心的笑容。
她和自家仙劍老祖們感情很好,對器修自然沒有偏見,見到這些隻覺歡喜,卻不覺得煩。
知道這是那符筆精在歡迎自己,她就對著半空行了個晚輩禮,說了聲“多謝前輩”。
那符筆精隻躲在房頂,沒有現身,但第二天天符宗眾人就發現,藏書樓北牆隱秘處那面大白牆上的畫換了一幅。
了解它的人都知道,它只有心情很好的時候,才會跑到這個隱秘的角落裡來開心一下。
一般這種時候,請教它成功率就會特別高。
魏文心剛來,並不知道這些。
種下悟道茶,守在茶樹邊的時候,那符筆精卻來了她身邊。
之前宗門裡請了很多次,請它來給這悟道茶布陣,它都不來,結果沒人請它了,它反而自己來了。
來了以後也不管那悟道茶,反而繞著魏文心飛來飛去。
一會兒怕她冷了,悄悄給她布下暖風陣,一會兒怕她渴了,凌空畫個聚水符,弄杯水推她面前。
見魏文心全神貫注盯著茶樹,根本沒空理它,它也不鬧,直接懸停在附近,跟一根半臂長的柴火棍似的,一動不動。
這支符筆已經很老了,因為它的筆尖會自己生長,這麽多年都沒有禿,但那歲月留下的痕跡,還是在的。
深棕色筆杆,白色的毛尖,尖尖處又是漸變的黃。
看起來普普通通,但做起事來,那叫一個利索。
悟道茶剛到新的地方,並不適應,期間出了幾次麻煩,不等魏文心叫人布陣,那符筆精自己就來了。
就這麽相處大半個月,那符筆精就跟魏文心熟了起來,以至於半夜都能過來鑽她窗戶了。
若是人修,這麽乾可能還會有道德方面的顧慮,它一支筆,是完全沒有心理障礙。
魏文心聽到它喊痛,就彎腰把它捧了起來,放到桌上。
桌上有個托盤,托盤裡放著個絮了白澤毛的軟墊,墊子上還有一塊中間下凹的木頭。
符筆放到托盤裡,靠在木擱上,筆尖朝上,杆子朝下。
這是魏文心特意給這位新朋友準備的座椅。
也是十分熱情好客了。
“符前輩,今晚我有時間,你準備好了沒?”
這符筆精之所以粘上來,各種討好,所為的,不過是想請她幫忙修複一下符筆筆身。
不論仙器還是法寶法器,煉製好之後,隨著使用,都會有磨損。
這種磨損並不僅僅是指的外部磨損,還有內部靈紋的損壞。 外部磨損不用細說,那內部靈紋的損壞,卻是指的法寶使用久了,因個人習慣不同,將靈紋磨損,連帶著讓許多雜質粘在靈紋之上,從而靈力流通起來不再流暢的情況。
道理很簡單,並不是每個人體內的靈力都那麽純粹,注入法寶的時候,會有雜質留下來,需要疏通,才能保持水量。
這些問題都需要煉器師用心修複,那法寶才能長長久久的使用下去。
這世上並不是每個煉器師都很擅長煉器的,有的煉器師甚至專精修補。
魏文心小時候其實並不擅長這個,因為她身負天火,別的低階弟子燒不動的材料,她只要有耐心就可以熔了。
劍塚那群仙劍老祖發現這一點之後,動不動使喚她幫忙換個寶石補個缺口什麽的,天長日久,她在這方面還是很有心得的。
因而符筆精剛表露了一點意思,她就同意了。
符筆精不好意思的滾了滾,柔軟的筆尖跟著晃了晃,看起來有點小靦腆:
【呐,聽說你那天火很厲害,燒起來會不會很痛……】
魏文心也沒有被自己給煉過,自是不知道,於是她就把焚天劍叫了出來,問它:
“前輩想要修複一下,但又擔心我天火太烈,燒得它痛……”
不等她話說完,耿直的焚天就看不過去了。
“哪裡來的這麽矯情的老貨!又不燒你神魂,什麽時候一支筆也會有痛覺了?”
罵完“嗖”的一下,就鑽回了魏文心丹田。
魏文心人都傻了。
臉上迅速漲紅,說話都有點語無倫次:“前、前輩,我、我……”
【咳咳,沒事的沒事的,小孩子嘛,都這樣。】
然後焚天就又鑽了出來:【你才是小孩子!不許再用這種語氣說起我!知道了嗎?!我叫焚天!】
自家親劍靈,也不能打死。
魏文心臉皮也厚,強行轉移話題:
“符前輩,不知您有什麽要求?我們商量著來。”
符筆精的主人早就去世,作為一支無主且無錢的仙器符筆,它想做一次修複,並不容易。
一來需要消耗材料,材料價格不菲,二來想要對仙器下手,煉器師技藝必須高超,三來還得是它信任的人。
材料還好,它資格老,隨便找誰要,只要人有,都會給它。
信任的話,經過這麽長一段時間的相處,以符筆精閱人無數的眼光,也知道魏文心值得信任了。
倒是這個水平問題,符筆精有點擔心。
【我體內陣紋極其複雜,希望你多用心。】
怕魏文心不當回事,它還強調道:【說不定修複完了,你能學到很多。】
魏文心本來沒有指望這個,聽它這麽講,還是敷衍的表達了自己的期待:
“是是是,前輩,請務必給我一個深入了解您的機會。”
符筆精矜持的點點頭,算是同意了。
魏文心這才將它托起,開始忙碌起來。
今日白露。
清風至,白露生。
這是秋天的第三個節氣了。
空氣都好似與炎夏有了不同。
最近睡眠都很差,老是失眠。
昨晚在屋裡光著腳來來回回的走了倆小時,疲憊至極,卻怎麽都睡不著。
窗外有很多燈,在四眼狗眼裡,朦朦朧朧的,很是夢幻美好。
半夜下過一場陣雨,夜風微涼,也很適合冷靜。
我想了好多好多。
世間不如意,十之**,真的強求不來。
生命那麽短暫,她想怎麽過怎麽過吧!
以後除了治病的錢,我一分也不會給了。
非要拿治病的錢去賭,我會給她選個最便宜的墓地,平靜的迎來最後一刻。
因為爸爸走得早,爺奶也早就沒了,我很珍惜她,雖然她毛病一大堆。
這個決定並不好下。
我情緒有點低落,會很快調整好的。
周末愉快,我跟自己說,也跟你們說。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