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陳淵忽然心念一動。
感到體內的真血顯現之後,便汩汩流淌,活絡至極,轉眼便傳達這黑蓮化身各處!
或許是因本體離著此處不遠,又或是經歷過一次上古之屍的共鳴洗禮,這次真血符文輕而易舉的顯化於黑蓮化身體表,散發出古老、渾厚而又強橫的氣息!
“什麽人!膽敢偷襲某家!”
對面,那道門劍仙感覺到危急,猛然睜開眼睛,隨即面色大變,既驚訝且怒!
可惜,不等他有所回應,陳淵一掌印下,偉力浩蕩如山崩,直接便將這劍仙口中噴湧的劍氣震碎,而後將之封鎮當場!
一個是匆忙應對,一個是全力施展,結局顯而易見。
不過,在陳淵這蘊含著天道法相與真血符文的一掌拍落的瞬間,無數鬼魅心魔之聲從那漆黑之體中傳出,緊接著一枚枚散發著金色光輝的符文、符號,在那漆黑體表顯現出來!
“這是?”
陳淵心頭一震,隨即便感覺到一陣騰雲駕霧,接著他的意志伴隨著真血符文的飛出,與一道龐大身軀取得了聯系。
這熟悉而又陌生的感覺,讓他錯愕而又驚喜。
而緊接著,他的神念就像是得到了放大器一樣,開始急速擴張,一處向內,一處向外,而向外的那一道,彈指間就超出了這殘缺界域的范疇,衝出了昆玉山禁地,朝著更遠的地方蔓延!
“共鳴!?和上古之屍的時候相似,也是被那泛光的銘文所影響,難道這古神遺蛻莫非也和那盤古一族有關?”
陳淵頓時來了興致,精神振奮之下,知道機會難得,於是收攏思緒,排除雜念,將注意力與那共鳴相合,順著那股聯系,意念慢慢去與那龐大的漆黑之身同步。
這身軀之中一枚枚泛著符文逐漸清晰,與陳淵的真血符文共鳴,維持著奇特聯系。
黑蓮化身一下子便被牽引到了那漆黑之身的內部!
陳淵又再一次感覺到了之前駕馭上古之屍時的感覺!
只不過,這一次他所入主的,卻要更加玄奇,似乎這具龐大的漆黑之身,並不是個具體的身體,卻仿佛是一團精神、一道魂魄,那種與上古之屍相似的殘缺、不完整之感更加濃烈且激蕩!
“嗯?”
疑惑中,他的心底蹦出了某個想法靈光,隨即又摒除雜念,將心思集中起來,深入探查。
他先是感覺到了在那漆黑身軀中,蘊含著的一處世界。
那世界扭曲而詭異,看似光怪陸離,如人的念頭一般紛亂,變化不休,尤其是此界所涉及的時光變化,時而迅疾,時而緩慢。
陳淵能清楚的感覺到,在這一片世界中,千萬生靈分布其間,遍布在各處,除此之外,他亦察覺到,有幾道格外強盛的意志,位於這片世界的邊緣,不斷向內施加影響。
世界如水,而這幾道意志便如同汙漬,在侵染著整個世界,用自身的顏色去覆蓋世界原本的光澤。
“這便是我之前曾體會過的離亂世界?時光流速都有這般變遷,果然有不小問題,不過……”
與之前一縷念頭被攝取進去,滋生出一道意念化身在這迷離世界中隨波逐流的經歷不同——先前,他仿佛在裡面經歷了一生,雖然神通依舊,且如同過客一般遊戲風塵,不在某一個地方停留,但隻身遨遊世界,終究是身在山中不見全貌。
而此刻,陳淵的意識卻高高在上,如同升騰起來的大日,照耀著整個世界,而他的意志,真的如同陽光一樣,揮灑在這個世界的每一個角落,更加清晰的看到了這個世界的樣貌——
這是一個被一圈水流包裹起來的洞天世界。
整個洞天是一整塊完整的大陸,廣袤而富足,分裂為七八個地貌地域,孕育了諸多族群和國度,其中最為強盛的國度已然統一了大陸北方,建立了一個幅員遼闊的王朝帝國,並且磨刀霍霍,想要吞並四海,一統天下!
對於這個王朝,陳淵也有印象,而且憑借著神通之眼,他已然看到了其中的因果糾纏——在他那一縷意念降生此世後,度過的奇異的迷離世界遊記中,曾經遇到過一個小國中的有志書生,那書生起先身體單薄,被賊寇欺辱後,家門破滅,而後投筆從戎。
“我記得那書生姓趙,這個大宥王朝的宗室血脈中,蘊含著那趙書生的氣息,該是當年那人留下的血脈,只是不知從我抽離意念後,此界過去了多久。”
按理說,先前只是一瞬,陳淵的念頭沉入其中,便經歷了漫長歲月,但此界時光扭曲,變幻不定,在陳淵抽離意識、抽空鎮殺了一個虛無界主、參悟了一具上古之屍的現在,此界可能過去了十年,也有可能過去了百年。
“還得待我細細分辨後,才能知曉個中分別。”
這般想著,他的注意力又轉而觀察起這龐大漆黑之軀內,整個界域的結構——
洞天邊緣的水流並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海洋,而是如同江河,雖然寬闊,卻是一眼就能看到邊緣,瞧見世界之外的一片混沌。
只不過,這水流洶湧至極,其中更蘊含著一股源於此方天地的歸元之力,直通此界的幽冥輪回,一旦沾染,便要隕落,根本無法脫離。
不只是此界的邊緣,便在這一界的外層,亦有奇異的氣流如罩子一般籠罩了整個天地,作用與那水流相同,讓人任何生靈都無法進出。
“難怪,我之前只是意志進入,便有幾分昏沉之感,該就是受到了這些混沌氣流的影響,若是肉身本體或者化身想要入內,可能更受阻礙,甚至被這股氣流化開血肉!”
哪怕陳淵如今幾種天道之法共同作用之下,已是超出了清靜仙范疇,但在接觸了上古之屍與幾件前元之寶後,他已然意識到,在這清靜之上,其實有諸多凶險與災厄,並非是戰力超脫了清靜層次,就能高枕無憂的。
當然,靠著自身的強橫根基,以及天道真身的些許特性,他即便以意志入內,最多只是稍有虛弱,並未受到太多影響。相比之下,那位道門劍仙與其他劍宗弟子的意志,就只能在邊緣處,隔著混沌氣流對裡面施加影響。
“此界著實有些古怪,這些外來仙人的真身無法進入,意志也是在邊緣徘徊,卻可將與自身相關的信息、信物、物件,乃至功法與祭祀法門通過入夢、寄托等法門傳入界域之中,讓此界的生靈習練,留下痕跡後,就會反饋香火願念,但這香火……”
他凝神感應,確認了諸多香火在升騰起來,經過混沌氣流的純化和影響後,赫然已失了其中的情緒念頭,不再具有引導、偏執、紛亂人念等特性,只剩下純粹的心思!
“好家夥!有道是香火有毒,尋常的神靈被人祭拜,就要被香火中的信徒之念、情緒汙染,最終逐漸喪失本我,傾向於信徒所塑造的形象,但此界的香火被純化到如此地步,即便是修仙之人攝取之後,也不會如同那些被人祭拜的神靈一樣被汙染影響,反而能化作心靈資糧,不斷增強心念、心性,甚至強化靈魂,乃至增強悟性,難怪那位道門劍仙沉溺於此,連警戒都放松了,都不曾察覺我的靠近!”
明白了這一點,陳淵再回想聚集在一起的劍仙與劍宗門徒,竟覺得這群人有聚眾吞服五石散的即視感。
“也不知是他們最近發現後沉浸其中,以至於連各自的宗門都不曾通報,還是從一開始就發現,來這裡守備禁地,等於變相的深造、閉關和參悟玄妙。”
這般想著,陳淵心頭一動,進一步的深入到這一方世界。
或許是因為符文之間的共鳴,讓他與漆黑之身有了更為密切的聯系,所以這一次他的意志更為順暢的深入到了世界之中,隨即就察覺到了時光長河、光陰之力的變遷,幾乎在呼吸間的功夫,就有時代流轉的跡象!
陳淵意識到,若是不加控制,怕是馬上這內部的世界就又要度過十幾年,甚至幾十年!
而當他出現“想要阻止時代加速”這個念頭的瞬間,那眼看著就要如脫韁野馬一樣失控的迷離世界,忽然停頓了下來,萬事萬物似乎將要靜止!
與此同時,一股玄之又玄,變化莫測的感覺充斥了陳淵的心靈,讓他的本體與兩具化身同時一陣恍惚,不知過了多久,陳淵猛然驚醒!
在驚懼的同時,更是驚訝的發現,眼前的迷離世界似乎是停頓下來,時光靜止!
不過,待他重新感悟,才意識到,這個世界並非停止,而是時光流轉的非常之慢,若是不加以辨別,就會有時光停頓的錯覺。
“果然。”
他對這等變化並不意外,反而印證了心中的猜測。
“符文共鳴、意念入主,那上古之屍是操控龐大身軀,而這古神遺蛻所化的漆黑身軀,則更近似於靈魂、念頭的聚合體,祂體內的這個迷離世界,與其說是洞天,卻更像是一場夢!一場囊括了歷史、真實、生靈等諸多佐料的,真實之夢。”
明悟了這一點後,陳淵心念變化之間,感覺到自己對這一片迷離世界的了解越發深入,更隱隱有了要將之掌控、操弄的錯覺,就好像自己要變作此界天道。但他馬上就明白過來,這並不是自己要化作天道,而是如同操控上古之屍那般,開始操控古神遺蛻了。
那古神遺蛻的本質,就是這迷離世界的天道,外界那巨大的漆黑之身只是某種表象,某種……
“影子?”
這麽一個名字陡然間從陳淵的心底迸射出來,讓他在心有明悟的瞬間,更是將先前出現過的、卻被自己壓製和驅散的某種念頭、某個想法重新浮上心頭——
“上古之屍巨大無比,橫跨幾萬裡、十萬裡,比之許多洞天界域還要廣闊,我因機緣巧合與之共鳴,意志短暫入主,能操控其身,便感覺到了其體內澎湃洶湧的死氣,但除此之外並無生機,整個身體如同一具空殼。”
“這古神遺蛻雖也巨大,但並未超乎星空,與上古之屍比起來還是有些欠缺的,是以最初我才會覺得,兩者並非一族,而是兩種比較接近的前元族群。但現在來看,這古神遺蛻的外表更近似於影子,是某種保護與承載,真正的核心在於內部,一個如同夢境般構建出來的世界!”
“這二者,一個傾向於真實物質,一個則偏重於虛幻精神,但同樣都顯現出那種泛著光芒的銘文,能與我的天道真身之力共鳴,繼而引領我的意志暫時入主掌控。而這等意志相連的入主,更能感覺到兩者都存有殘缺,並不完整。”
想到這,陳淵的眼中迸射出異樣的光輝。
“一個是真實物質、一個是虛幻精神,還都是殘缺,更有著共性,那有沒有一種可能,兩者其實是一個整體,被特殊的原因或者法門分離開來!畢竟,前元遺留本就不多,這等存在更該稀少,莫名出現兩個,未必沒有緣由。畢竟,這裡本質上,乃是那太古一族的封禁之地!”
一念至此,他的心忽然砰砰跳動作響,這並非是心情激蕩所致,而是冥冥交感之下,有一股莫名之力籠罩其身!
本以為最多是同族,但現在來看,卻有可能是一心同體!
“那有沒有法門,能讓兩者重新合一?那樣,或許可以一窺此族的真正力量,尤其是還與我的天道真身有著某種關聯,說不定直接便可作為參考,完善這真身法門!”
這般想著,一個念頭忽然在他的心中浮現。
但也正在此時,在陳淵的感知中,又有許多許多反饋,卻是那向外擴張的神念,忽然有了反饋——
那神念赫然已經觸及了玉碑界的邊緣,不僅發現了許多隱秘與玄奇之處,更是帶來了令陳淵意外的信息。
“時間已經過去了近一年?”
突然,他明白過來。
“方才我的本體與兩具化身同時受到影響,回過神來,這迷離世界近乎停滯,但實際上影響不止於此,在不知不覺中,失去了對時光的感知!若非我的本體位於洞虛海,白蓮化身坐鎮上古之屍,黑蓮化身融入古神遺蛻,那局面可是相當凶險!”
霎時間,他就明白了方才那位道門劍仙的感觸。
但除此之外,外界還有一場劇烈變化,正波及三宗四派,這時也被神念反饋回來。
“那雲霄劍宗居然打著除魔衛道的旗號,要消滅傳音閣的殘留傳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