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靜思索一夜,同時將言靈術不斷研習熟練,容晴第二日再度前往李桃道人所在之處。不同的是,在容晴之前還有一位師兄在向李桃道人請教。容晴過來時正與離開的他打了個照面。
“秋桑師弟。”他態度和善。
容晴連忙回禮,只是垂首時表情略微有幾分古怪。
李桃道人門下弟子上萬,弟子中還分了上百個圈子。而這大大小小的圈子之間更是一個套著一個,有著千絲萬縷的牽連。
面前這位師兄正是某個圈子裡的領首人物,自恃家世尊貴,很是看不起散修出身之人,因此以往對秋桑常常冷嘲熱諷,連帶著簇擁在他身旁的同門都對秋桑多有排擠。
可在此處,他不敢。
“見過師兄。”容晴抬起頭來,笑容溫和。
“嗯。師尊正等你過去呢,我就不和你多聊了。”
“是。”容晴保持著躬身的姿勢,“師兄走好。”
等那人離開了她才直起身來,和童子打了個招呼再度進入室內,跪坐於李桃道人下首。
容晴和那位師兄的對話李桃道人看在眼裡聽在耳裡,但他什麽也沒說,只是問:“為師昨日的問題,你可有了答案?”
“弟子冥思苦想一夜,不得不先向師尊坦白,在弟子眼中因果是看不到的。但不斷研習言靈之術後我對因果有了一種模糊的理解。”
“嗯,你仔細說說。”李桃道人一邊說一邊在案旁仔細地製作著一本書。柔軟的書頁被碼齊後用粗線編得緊緊的。
“因果,是一條無形的線。因可連至果,果可連至因,互相牽連互相傳遞。而言語是另一根輔助線……這讓整個言靈術就好像一張琴。施術者一手按弦,一手撥彈,必須得雙手並行,如此才有音有曲。”
比如說,容晴喊出鍾秀的名字,通過言語的力量容晴和鍾秀的名字之間這便有了一條細細的因果線。而鍾秀的名字與鍾秀存在本身更是有著極強的名與實之間的因果。
以因果之間相互聯系的因果本源法則為基礎,容晴就可以借由言語影響到鍾秀的實質存在。
昨晚容晴想通的時候,是越想越覺得有道理。她甚至隱隱感覺這封號傳承通向長生的道路,正是另一種形式的名實因果。再加上天下第一之前說的,雪玉道君為了拯救心愛之人,將自己的道號改為雪玉,說不定也是看重名實間存在的強烈因果關系。
“有道理。”李桃道人頷首,將手中編好的書籍碼到左手邊的一摞。“只是你若一直保持著這樣粗淺的想法不去改變,只怕會囿於言靈一脈很長時間而無法入道。僅是熟練使用言靈術和通曉因果道再使用言靈術……為師可以與你明言,這之間區別極大。”
李桃道人弄出言靈一脈,之前也說過了,是為了讓感悟不強的弟子能夠借助言靈去理解因果道。畢竟是繞了個彎子,因此弟子自己摸索很容易出岔子。這也是為什麽李桃道人會喚秋桑每日前來,能自己領悟再好不過,不能他這個做師尊的也能在一旁為其調整方向。
容晴聞言有些詫異,她自認沒什麽錯誤卻沒想到會得到這樣的評價。她連忙道:“謝師尊指點,弟子回去後必定更加審慎,思考周詳後再回答師尊。”
“你畢竟初試言靈一脈,為師本就沒有對你期望過高。再加上修行亦非一朝一夕之事,”李桃道人對容晴的緊張不以為意:“放寬心,慢慢來。”
但容晴哪能當真。
李桃道人是師尊,是長生主,沒什麽壓力。
秋桑不一樣,他要在這淬雪庭留有位置那是一日都不可懈怠。有的是人想要擠下他的位置。
容晴亦是如此,她不知道自己什麽時候會脫離這裡,所以必須牢牢把握機會,從長生主這邊學到一點是一點。
……
影脈分身在遙遠的界外秘境接受傳承,心神更是被牽引到了秋桑記憶之中。而在青杭界鈞天塔頂層,容晴本尊亦是耗費了大量心神在學習開山道與無厚道的核心秘法。
雖然很苦,壓力也大,但容晴卻覺得很興奮,鬥志昂揚。
這些可都是保命的本事,普通修士一輩子都沒法接觸到的高階秘術,對容晴來說卻能免費學習還有長老隨時指點。她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的人,有如此機遇當然是全力以待了。不過兩位長老之前說自己嚴苛,倒也真沒說錯。瘋狂趕進度,容晴沒跟上就說明她沒本事,不會為了遷就她而特意放慢速度。
就在容晴苦哈哈地依靠自己力本源感悟解析開山道秘術中的某一小節時,就聽天下第一在她識海裡有些猶豫地說道:“容容啊……”
“師父有話直說便是。”
“你要找的玄封府之人為師好像找到了。”
這可不是小事。容晴一下子中斷了解析過程,惹得開山道長老原本合著的雙眸微微張開一條縫,在縫隙中斜睨了她一眼。
“在哪?”
容晴的冥府面具綁在元神上,更是處於識海之中。天下第一這段時間一直在借助冥府面具的氣息去搜尋玄封府派來的修士。
“很近。”天下第一只是這麽回答,又道:“不過你也不用高興得太早。”
“師父為何這麽說?”
“從你突破四轉開始,不覺得你有些太過順利了嗎?去哪兒都是禮遇,資源滾滾而來。須知福禍相依,一飲一啄啊。”天下第一在識海中悠悠說道。
容晴面無表情,緩緩睜開雙眸。
“怎麽停下了?”開山道長老面上皺紋不多,只是眼周、嘴角的笑紋較為明顯。此時他看容晴突然將捏訣的手松開,停止了對秘術的解析過程,語氣雖不好,但臉上還是一貫的笑容。
“弟子心中有一疑惑,想向長老請教……”
“哦?”就連無厚道長老都頗感興趣,側首看來。
她直言:“兩位長老,究竟站在哪一邊?”
……
一艘小巧的飛舟在雲海間飛行,行駛在固定的航道上。飛舟甲板上,更是三三兩兩的聚集著各色男女。
“師兄師兄,你說那個是不是鈞天塔。”一個穿著粉裙女修興奮地拽著身側的男子,發髻間的鈴鐺更是隨著她行動撞出泠泠聲響。
男修滿臉無奈,真的很想裝作不認識這個人。他拽了拽女修的胳臂,求饒道:“小姑奶奶,求您小聲點行嗎?”
在場的都是青杭界治下眾多母界派來進修一百年的,大家都是第一次來,心裡再興奮也得表面上矜持點,免得讓人看了笑話。偏偏這位大小姐上了飛舟起就跟八百年沒出山的猴一樣,這裡瞧瞧,那裡摸摸。
“人家心裡高興嘛。”她撅著小嘴,瞪了一眼轉過身不想理她的師兄,隨即再度看向刺破雲層的鈞天塔尖。
然而這一眼,卻是讓她雙眼都瞪圓了,陷入某種大恐懼之中,嘴裡發出一聲撕心尖叫!
甲板上的男女一個個轉過頭來,看到了他們此生難忘的畫面——
全身紅袍籠罩的詭異巨人穿透雲層,它雙臂松松展開,兜帽之中沒有頭顱只有令人心悸的黑暗虛無。
高得近乎詭異的身子彎下,寬大的紅色兜帽仿佛一張巨口,正好將鈞天塔尖包裹得完完全全。
粉衣女修的尖叫更是仿佛驚擾了它一般,如此可怖的存在轉瞬間恍若雲煙散去,連同那曾經端坐於雲層之上的鈞天塔頂層……
(本章完)